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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志怪

打虎會(1)

江湖志怪 慶寒 2015 2019-06-18 16:16:13

  六月十三,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

  午后三刻,烈日當空。

  江陵府十里西郊本是靜謐之處,此時卻人頭攢動,幾十個人擁堵在一座宅院前,十分熱鬧。

  這宅邸氣派非凡,當頭一塊大匾只寫了兩個字:“盧府”。

  院門口擺著長條桌凳,早被里外圍住,幾個家丁打扮的伙計正在那里挨個問詢錄寫,忙得不亦樂乎。

  一名素衣中年男子站在門庭處,俯視眾人。他放眼看去,各色的江湖人士應接不暇,有的亮著兵刃,有的喧嘩吵鬧,有的冷眼旁觀,有的鉆進鉆出。這些人三兩成堆,四五成群,推嚷聒噪,偶有爭執(zhí)。中年男子見場面混雜,不由得大聲喊道:“各位好漢,稍安勿躁,一個個來,休要心急。只要是為盧家助威而來,不分先后,登錄完名冊自有心意奉上?!?p>  他話音剛落,眾人便爆發(fā)出一陣喝彩聲,待鳴謝完畢,卻還是該擠的擠,該罵的罵。

  這男子不由得搖頭輕嘆一聲,走了下來,吩咐伙計們好生仔細招待,不可因人多出了錯漏。幾名伙計雖已滿頭大汗,也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哪敢懈怠。

  這其中一名伙計錄完一人,頭也不抬地喊道:“下一位!”待了片刻,卻無人上前?;镉嫴唤痤^來,見前面站著個粗壯漢子,因天熱滿身是汗,正兀自擦著,也不過來。

  后面人見他不動,紛紛開口催促,那漢子這才回過神來,滿臉歉意,呵呵笑了兩聲,才想著往前去。他身旁有一后生等不得,說道:“你不來我來?!闭f罷便挺身上前,要別這漢子一把。想這后生應是仗著自己下盤功夫穩(wěn)健,意在欺他根基不穩(wěn),哪知這漢子避讓不及,撞了上去,竟把那后生擠了個踉蹌,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沒看見,對不住,對不住!”漢子忙上去扶那后生。那后生羞得無話說,自己退轉回去了。

  “您高姓大名?”伙計有些不耐煩,匆匆問道。

  “我叫田小眉,枝江來的?!睗h子笑道。

  伙計抬頭看了他一眼,問了姓名寫法,錄上后又問道:“您是何門何派?”

  田小眉撓頭道:“我是個種地的,跟著鄉(xiāng)里拳師學過幾年長拳摔技,說不上什么門派?!?p>  聽了他這話,后面便有人起哄,三言兩語,無非是笑他不知天高地厚,直說得田小眉垂頭不語。那伙計也不敢妄自定奪,扭頭看了眼身后的素衣男子,不知他有何說法。

  那男子打量田小眉幾眼,見他雖樸實憨厚,但身材敦篤,卻還算有些架勢,適才見他撞開那后生,蠻力倒是有的,便開口問道:“這位兄弟,你可知道我們這次要對付誰嗎?”

  田小眉想了想,說道:“聽說是個高手。”眾人一聽他這話,不禁又哄笑起來。

  那男子苦笑道:“豈止是高手,他可算得上是武林中天大的魔頭了。這次助拳危險至極,搞不好有性命之虞啊?!?p>  “回去種地去吧?!鄙砗蟛恢l喊了一句,又引起幾聲冷笑。

  田小眉局促不安,捏著拳頭說道:“我不是貪生怕死的人,真干起來,我敢上!”

  那素衣男子嘆了口氣,說道:“兄弟,有你這句話便足矣,我盧大義先謝過了?!闭f罷,又朗聲對在場的人說道:“若能渡了此次劫數(shù),各位都是江陵盧家的恩人,更有重謝!”

  眾人自是一片附和,伙計見主人發(fā)話,便從桌上取了個紙封遞給田小眉,說道:“好漢,往東二里是咱家的客店,去了自有人招待。今日先屈尊在那里歇息,等人齊了再做安排。”

  田小眉接過紙封,連連道謝。待他退到一旁,暗自掂了兩下,打開紙封一看,只見里面有兩枚碎銀,不由得驚喜萬分,自不多話。

  后面排隊的好漢們仍然是吵吵嚷嚷,剛勻出來個空,便有幾人要往前擠。正亂時,忽聽得遠處有接應的家丁喊道:“真定府龍膽趙家槍傳人到!”

  一聽到這名號,大家伙都愣了神,在場之人皆低聲驚嘆。一干人回身望去,因人多混雜,看不見來人,卻只見一支亮銀槍頭挺拔豎立在遠處,朝這府前而來。所到之處,旁人紛紛避讓,噤若無聲。

  盧大義也聽得清楚,慌忙撥開身前眾人迎了上去。待那擎槍之人到了面前,定睛來看,是一名弱冠男子,只見他身披錦袍,腳踏云靴,身長八尺,濃眉大眼,闊面重頤,威風凜凜,只他往這府前一站,真?zhèn)€是鶴立雞群、一枝獨秀,偏偏身后還跟著四個童子,均是手握鐵槍,一般的模樣,一般的神氣。見了這陣仗,如田小眉這般人物,恨不得往后多退幾步,生怕攪渾了這英雄氣概。

  “趙非見過盧家叔叔?!蹦倾y槍男子站定,略一拱手,對著盧大義招呼道。

  “哎呀呀,不敢當!”盧大義快步上前,躬身便拜,口中說道,“龍膽槍趙三公子親自前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這趙三公子名頭一出,眾人又是一陣輕聲議論。眼見那伙計們都放了紙筆,簇擁上去,前迎后送,把這年紀輕輕的公子領進了府院。有人想是頗不服氣,嗤鼻道:“都是來幫忙賣命,我們便二、三兩銀子打發(fā)了,見了這小子倒像是見了親爹一般,盧家忒不地道?!?p>  他這話一說,邊上便有幾個人譏笑道:“講什么玩笑話,他盧家想要認趙家槍作爹,也得人家肯。別說趙老爺子,你便是有這趙三公子一半本領,我認你作爺爺也可啊?!闭f罷一群人哄笑不已,各自插科打諢起來。

  田小眉聽著笑話,在一旁也插不上嘴。他原本誰也不認識,剛到盧府之時,見這些個武林好漢們個個英姿勃發(fā),心中早已生了怯心。適才見了這趙三公子,再看看身邊這些人,卻還有云泥之別。俗話說“人比人,氣死人”,他也不再多想,把銀子緊緊收好,便往盧家客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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