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滄帝筆直堅(jiān)挺的背影漂浮于戰(zhàn)場上空,隨著風(fēng)力微微飄蕩。此時的戰(zhàn)場,早已沒了血雨腥風(fēng),沒了碎尸成毯。只剩一片焦枯,荒蕪,與死寂。
他持劍的手付于背后,左手成劍指立于胸前,正凝目施法念咒。半響后,除了狂風(fēng)陣陣,并不見有任何反應(yīng)??伤栽诶^續(xù),不知又過了多久,終于從地面飄起了一星半點(diǎn)兒靈力微光。如不細(xì)看,還當(dāng)真很難發(fā)現(xiàn)那東西的存在。
那光緩緩飄向滄帝,他停止了施法,伸手接住了那靈力,之后便小心翼翼的收起了拳。他的動作極為輕柔,又極為珍惜;像是怕一用力,便會捏散了似的,又像是只要稍稍松了掌心,它便會逃走般。
收起了靈力,滄帝臉上的表情也隨之變得放松了些,不像先前那般凝重。眼中也有了些笑意。他離開了戰(zhàn)場,之后又相繼去了很多個不同的地方,都著了同樣一件事。有的地方有靈力,有的地方?jīng)]有。
鏡面隨即又是一轉(zhuǎn),再現(xiàn)時,是一個仙霧繚繞的地方。石壁上的字,寫著轉(zhuǎn)生臺。
滄帝的背影依舊筆直挺拔,卻比之前更多了些風(fēng)塵仆仆。他從袖中拿出了一個沉木暗盒,打開時,里面裝著的顯然是他上天入地,走南闖北找回的靈力碎片,又不知道他是用了何種手段,竟將那么細(xì)微的靈力修補(bǔ)得凝聚在了一起,故而形成了如拇指般大小的靈力珠子。
他的面容雖是疲憊不堪,眼中的情誼卻是如此滿足與炙熱。勾著嘴角,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靈力體觀看著,似是在欣賞何等稀世珍寶般。之后不久,他突然表情一便,看了看追擊而來的十余名天兵,快速的將靈力球體扔進(jìn)了輪回鏡流。
天兵已近在咫尺,眼看就要來到滄帝面前,敖憶也看得差不多了,正欲滑動創(chuàng)世鏡之際,卻見滄帝突然轉(zhuǎn)回了頭,直勾勾的盯著鏡子外的自己。
那眼神明亮非常,又異常犀利,如同把利刃,瞬間將敖憶看得透心涼。
敖憶一愣,拿著鏡子的手不禁微微顫抖了一下,不知是該繼續(xù)拿著,還是該立刻仍掉。
而她還未想出來怎么辦,畫面又是一轉(zhuǎn),出現(xiàn)了一個白茫茫的空間。那里什么都沒有,沒有天,沒有云,地面卻是流動的水。唯有滄帝立在水面之上,雙手付于身后,好一副悠然和諧的模樣。
敖憶還未看清這是個什么地方,一個小巧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畫面中。粉色身影,紅色發(fā)帶系著兩個可愛的丸子發(fā)髻。她手中拿著個蘋果,正屁顛兒屁顛兒的跑向滄帝。
滄帝不止接過了蘋果,還慈愛的順手摸了女孩兒的頭發(fā)。
畫面到了此處,敖憶懵了,那小巧的身影,竟讓她感到如此熟悉……不正是數(shù)日前人界中遇到的女童花花嗎?
崖頂追兵的聲音打斷了思緒,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放回了銅鏡,復(fù)原了女帝棺槨,便轉(zhuǎn)身往深淵出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不知墜落了多久,落地之后摔得她不禁打了個滾。本就筋骨受損嚴(yán)重,若非以法力壓制痛感,根本連那個石洞都走不出。此時一摔,身體更是不聽使喚,舉步難行。
“快!她往崖底去了,抓住她!”
刷,刷,刷幾聲,數(shù)十名天兵手持銀槍,也紛紛追著她跳了下來。
敖憶一陣頭皮發(fā)麻,不知該如何是好,直到黑暗中,一絲寒氣回蕩,拂過臉頰,她愣了愣,當(dāng)即向著寒氣飄來的方向?qū)ぱ弁?,這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隱藏在黑暗中的狹縫。
一逸涯底竟還有這么個地方?
狹縫直通山體頂部,可卻并不寬敞。側(cè)著身的話,倒也勉強(qiáng)夠一個人通過了,敖憶想都沒想便爬起身來,跌跌撞撞往狹縫中逃去。
黑暗中她貼著狹壁移動得很艱難,一方面是身體受損嚴(yán)重,連行走都異常困難,更別說還得小心翼翼護(hù)著法器不碰撞巖石。
天兵轉(zhuǎn)眼將至,而混亂的腳步中,還夾著一個令她頭皮發(fā)麻的笑聲。
“嘿嘿……,我可憐的小白龍,這下你跑不掉咯。”
敖憶暗道一聲糟,能自由穿梭石間的上仙,她也來了?是已經(jīng)抓到那個流線人影了嗎?還是她的罪行更加不可饒恕,得先拿她來祭刀。這么快便來追她,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老婦人的笑聲越發(fā)的近了些,回蕩在狹窄的崖縫間,刺耳又滲人。猶如自身旁傳來,驚得敖憶冷汗陣陣。
法陣似乎限制不了老婦人,她就這么輕飄飄的來到敖憶身后,只要一伸手便可將其抓住。而敖憶若是被抓進(jìn)石頭里,再想逃出來幾乎就不可能的了。
老婦人似乎并不著急抓捕她,而是悠閑的飄蕩在山體間,忽快忽慢。見她如此認(rèn)真逃命,歡樂之余還不忘調(diào)侃幾句。
敖憶一邊聽著,不敢有任何回應(yīng),任由老婦人自說自話,然后又笑得前仰后翻。
抹了抹汗,顧不得筋骨的疼痛,她又加快了腳程拼命逃跑??伤僭趺纯?,以狹縫的蜿蜒空間,基本不比一個正常行走的人快多少。
而老婦人見她始終無回應(yīng),似乎也玩夠了貓抓老鼠的游戲,冷哼一聲便伸出手,將她抓進(jìn)了石頭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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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密封的石體空間,敖憶嘆了口氣,好不容易逃了出去,兜了一大圈子又給弄回石頭中來了,真是令人不爽的結(jié)果了。
這么想著,被老婦人扔在地上之后便也沒再站起身來,而是盤腿席地,靜靜等待著對方響應(yīng)。
老婦人在扔下敖憶之后要順手鉗住了她脖頸,陰陽怪氣道:“小丫頭,你挺能啊,居然能破我法陣,還逃了出去?”說著,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寒氓。眼神中不僅有怨恨,還夾雜著敬畏。似乎這是件她想得到,又不敢觸碰的東西。
敖憶被掐得喘不過氣來,連咳好幾聲才道:“我并非有意冒犯上仙,還望上仙見諒,放我離去?!?p> “放你離去?”老婦人哈哈大笑起來,“你之前要是答應(yīng)老婆子我的條件,就不會引來這么多事兒。如今驚動了天兵天將,我也再難保你了?!?p> 敖憶道:“我不過是來祭拜故人,并且也得到天帝法令允許。你平白留我一萬年,怎么可能?”
“一萬年?”老婦人又道:“不不,一萬年不夠。你可不是普通的龍族,我要十萬年?!?p> “十萬年?”敖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她的笑聲激怒了對方,只覺脖頸處一緊,都快笑不出來了。
“老婆子我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也會得到。如今你又落在我手中,不管你應(yīng)是不應(yīng),都得給我乖乖受著。”對方道。
“你莫不是忘了,我是南海龍族之人?!卑綉洿浇禽p揚(yáng),饒有興致的盯著與她對話的方向。而她才說完,石壁外便傳來了沉悶的敲擊聲,及飄忽不定的話語。
“蘭幽婆,蘭幽婆,你抓住犯仙了是嗎?請把她帶出來,交與我等上天庭復(fù)命?!?p> “上仙,還在嗎?聽到了嗎?”
…………
聽著聲音,老婦人不禁皺眉,敖憶也好笑起來,她到想看看,對方該怎么留住自己?
天兵們催促的聲音又?jǐn)鄶嗬m(xù)續(xù)傳了很久,而那之后,再次響起的卻是喊叫,聲音很吵雜,又夾雜著恐懼,驚慌,與痛苦。
蘭幽婆頓了頓,道:“怎么回事?”說著便轉(zhuǎn)身往之前進(jìn)來的方向走去。
可沒走幾步,只聽轟隆一聲巨響,石壁突然爆炸開來。強(qiáng)大的沖擊力逼得蘭幽婆連退數(shù)步。塵霧間一只手突然伸了進(jìn)來,不偏不倚的抓住她的喉嚨,隨后輕輕一拽便將她整個人拖了出去。清脆的“咯吱”聲起,蘭幽婆腦袋一歪,無力的垂了下去。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她甚至來不及慘叫一聲便被奪去性命。
丟開尸體,只見那只捏碎了蘭幽婆喉嚨的手輕輕動了動,負(fù)過身后便轉(zhuǎn)身走了。
啪嗒,啪嗒,啪嗒。
待腳步聲遠(yuǎn)去,蜷縮在石內(nèi)的敖憶才從驚恐之中回過神來。吞了口唾液,她掙扎著顫顫巍巍爬了出來。
而出來后映入眼簾的,令她又忍不住一陣膽寒,這里除了塵霧,碎石,什么都沒有。山間安靜至極,風(fēng)也比先前更加特別寒冷刺骨,其中又夾雜著濃烈的血腥味,這些都證明方才確實(shí)死了人并且無一生還!
能在瞬間令這么多天兵灰飛煙滅,出手之人,會是何方神圣?
冰涼的寒意吹得敖憶直打哆嗦,仿佛那人就站在她的身后般。以對方的修為要捏碎自己,比殺蘭幽婆容易得多。縮了縮腦袋,她來不及多想又繼續(xù)側(cè)著身子更快的走了。
如此走了不知多久,漸漸明亮了的光線令敖憶不禁松了口氣,同時也加快了逃跑的步伐。空間逐漸大了起來,崖縫口被密密麻麻的樹根與藤條覆蓋住,根本看不清涯外景象,或者是什么地方,可她仍是腳步不停,伸手往前方一揮,那樹根藤條便被分了開來,自動讓出了條陽光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