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是他這萬年來唯一的不確定
東邪帶她去了鞋走到桌子前，領(lǐng)著她坐下。一手撐著桌子，另一只手伸過來，將手里的東西放上去。
青離看了一眼，正是剛剛在一樓東邪遞給她的那本書——《三界異聞錄》。
她腳下蹭著軟乎乎的地毯，身子一晃一晃。
“這是我平時看書的地方。”
他起身站在一旁，用手扶了一下她的身子，示意她停下來：“你先在這里看著這本書，我出去拿個東西?！?p> 青離點點頭：“嗯?！?p> 東邪聽見她的回答以后放了心，轉(zhuǎn)身向外走。
青離趁他轉(zhuǎn)過身，將書移到自己面前，卻并沒有拿起來，眼神也并未落上去。
她一直看著轉(zhuǎn)身走開的東邪。那人的長相當(dāng)真是玉樹公子，身形也是縹緲迷人。一舉一動都勾著小姑娘的心思。衣袂飄飄，滿身仙霧繚繞。
東邪走出了門后，又轉(zhuǎn)過了身子。隔著門框，一抬眼就是那慌張掩飾的小姑娘。
原來是屋里的青離看見他轉(zhuǎn)過身，忙低下頭來，裝作看著書的樣子把書打開。
他看著那個小姑娘低頭的樣子，倒是很像當(dāng)年她撐著頭在桌子上飲酒偷看他。
東邪抿了抿嘴，遮蓋住眼里的情緒。低下頭兩手伸出去，一用力，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
同時合上的，還有那朵梨花。
他伸出手，覆在那朵梨花上，良久都沒有離開。
那個時候他的法力已經(jīng)超過了她。
兩個人再切磋的時候，青離總是法力不濟，被他鉗住脖子。微仰的頭，面上沒有絲毫被鉗制不適。那雙眼睛眼神復(fù)雜，溫柔繾眷，卻有著我家徒兒初長成的自豪。
后來她根本抵不過他的三招，每每打著打著就停下來，喊著“不打了不打了你欺負(fù)人”，然后耍賴一般突然停下來，弄得他每次都堪堪停住手才不會傷了她。
他終于不想再和她一起切磋。于是那個姑娘啊，就每次在他修煉的時候在一旁放著酒壺的桌子上一邊喝酒，一邊偷偷看他。每次他轉(zhuǎn)過頭，她就著急忙慌地低下頭去，卻不想在他看來她全身都是慌亂的。
臉上的紅緋，不知是酒醉的，還是人醉的。
那時候梨花開得正好，姑娘穿著青白的衣服，懶袖半搭，柔軟的手撐著腦袋，秀發(fā)未挽，柔順如瀑。身子半倚，倒是一幅懶散美人圖。
他的手慢慢滑動到花蕊的地方，一摳，那當(dāng)初放上去的玉片便又回到了手中。
眼中情緒翻涌，如同現(xiàn)在心里的狀態(tài)。
他嘆了一口氣，微合眼睛，再次睜開平淡依舊。
轉(zhuǎn)身順著樓梯下到了最底層，走出了藏書閣。再一個轉(zhuǎn)身，便又到了自己殿的后門外。推開門進去，里面安靜如常。
門口的仙童時不時地會進來看著這屋里的狀態(tài)，因而屋中的香爐還在飄著煙?？繅Φ牡胤椒胖粋€格子架。格子架上立著一副裝裱后的畫。
他將門嚴(yán)絲合縫地關(guān)上后，注視了那副畫很久。
等到再次開始邁開步子，便是走到架子前，伸手將那副畫取下來放在桌子上了。
那后面什么東西也沒有，就是完整的一處墻面。他伸出手，輕輕在那里的墻上按了一下。
有一瞬間的氣流波動。
于是那原本完完整整墻面突然凸出來一塊四四方方的塊兒，里面用金屬做成的托槽。上面的小盒子開著口。
他伸出手，將里面的東西取出來。
從東山上運來的木頭做成的小盒子。聽聞這盒子一旦認(rèn)了主，旁人是怎么也弄不開的。
這是那年以后，天帝專程讓東山上那群人做好送他的禮物。到他手上以后，他便立即讓那盒子認(rèn)了主，就為了日后將盒子里的東西給她。
他將這盒子攥在手里。
盒子上刻的紋樣硌的手生疼。
他小心翼翼地把這盒子放在袖子里，又將凸出來那一塊再推進去。那里便又是完整的墻面了。
轉(zhuǎn)過身，將那副畫重新放上去。
東邪重新整理了衣裳，便又出了殿門，腳步落地的瞬間，場景便已經(jīng)在藏書閣的門口。
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門進去。然后從正對著的兩個書架的中間走過去。
余光里滿是藍綠色的書籍。視線卻在地上移動。
本是心無旁騖，卻突然瞥到一本書。青綠色的書脊在一堆藍綠色里面尤為顯眼。
《神界傳奇》。
他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面向那書架。
這本書......如果沒記錯的話，應(yīng)該是前兩年印書閣送來的最新版。講的......好像是神界有傳奇經(jīng)歷的神仙的事跡。
他抽出來這本書隨手翻了翻。
眉頭漸漸皺起來。
扉頁上清晰地寫著，加上了千年前神魔之間的那場變故。說不定，自己也在書里。
他找到目錄翻過去。越看，眉毛皺的越緊。
倒不是不想讓她知道之前的事。
只是害怕。
害怕她知道。
害怕讓她記起來。
關(guān)于他的。
害怕再次抓不住她。
他合上書，抬頭看了看頭上的天花板。那個姑娘，就在幾層之外。離他很近，很近很近。
如果給他一次機會......
如果當(dāng)初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
他低下頭。
良久，仿佛下了決定般堅定的畫了一個圈。
那邊，是他的寢殿。
他把手里的書扔了進去。
如果可以......
重新來過好不好？
哪怕......
你終有一天會想起來。
可......萬一呢？
他這萬年唯一的不確定，就是她。不確定的希望，不確定的未來。還有，不確定的她。
萬一......她知道了，她會怎么做？
他突然動起來，走到最東邊第一個書架上開始尋找。
只要是關(guān)于她的，都被他送走。
第一個，第二個。
那個時候幫著她做青離酒都沒有這么仔細(xì)過。
幸好，記錄那件事的書籍并不是那么的多。就算少了幾本，這個藏書閣的整體感官也不會變化那么大。
他在樓梯口停下來，回頭又看了一圈。感覺不會有什么大問題了才抬步向上一層走。
于是第二層依舊這樣。
接著第三層，第四層。
每層都有，但是并不多。
他都把他們收回在了自己的殿里。
這一切干完以后，他終于站到了最頂層的那處書房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