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雪夜驚叫
入了夜,驛站很安靜。
除了黑暗之中傳來巡夜人幾聲細(xì)微的聲響外,便只有落雪簌簌的聲音了。
巡夜的驛站衛(wèi)兵從廊前齊步走過,所巡視之處,四下皆寧靜。
“大冬天的我看也不會有什么亂子”,當(dāng)先一人打了個哈欠開口說道。
他伸了伸懶腰,回頭向自己的同伴說道:“咱巡完這處就回去睡覺唄?”
后面那人面無表情,一雙清泠泠的眸子在月色下略顯妖異。
他沒搭話,而是偏著頭似乎傾聽著什么,過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你聽?!?p> 他的聲音不急不緒,聲線單薄,音色偏清淡,在這雪夜里只讓人覺得通體寒涼,卻是使人不由自主地聽任于他。
那人一怔,正待細(xì)聽,那聲音似乎知道有人在窺探似的,不再避諱陡然放大。
他瞬間撐大的雙眼,看著傳出聲音的東院,滿臉驚疑。
“咯咯咯吱——”一陣猶如骨頭錯位的咯吱聲,在這寂靜的夜里尤為清晰,讓人頭皮發(fā)炸。
他們抬腳剛想奔去察看情況,“啊——”一陣哀嚎沖天而上,刺破看似平靜的夜幕。
兩人腳步一頓,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見駭色,緊接著不再耽擱,飛速向東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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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棠睡得迷迷糊糊間,被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吵醒。
那聲音算不得大,但她此番行走在外,睡眠時自然是帶著幾番警惕在的,更何況她本身是習(xí)武之人,聽見的聲音自然會比常人多一些。
她坐了起來,正準(zhǔn)備掀被下床,突然一聲凄厲的哀嚎劃破沉沉夜幕而來,她瞬間起了一聲雞皮疙瘩,驚魂未定間,房門被人“嘭”的一聲撞開,她心里一駭。
秦雪空逆著月光,頭發(fā)有些凌亂,衣服也帶上了許多褶皺,似乎是剛睡醒,聽見聲音便跑過來了。
“你沒事吧?”他有些惶急地問。
顧棠怔了一怔,倒是很少見秦雪空這副樣子。他有些微潔癖,平日最是在意的自己的形象,別說頂著一頭發(fā)尾還打著卷兒的亂發(fā),便是衣服上帶著些許沙礫或褶皺,他也是遭不住的。
心里有一股暖流通過,在這個紛飛雪夜,她突然不覺得冷了。
“嗯,我沒事。外面怎么了?”她答應(yīng)著,邊起身。秦雪空大步上前,提起掛在一旁衣架子上的中外衣和棉襖,動作自然地為她穿戴上。
“東院有騷亂,已經(jīng)有人去察看了?!?p> 顧棠在秦雪空的幫助下很快穿好衣服,和秦雪空相攜而出。門外,候著楚云樓和浮屠山眾人,顧棠掃了幾眼,浮屠山的很多面孔都不見了,秦華也不在。
許是先一步前去察看情況了,不過也是要不了那么多人的。
顧棠看著為首的井木,若有所思。
“柳公子,顧姑娘?!北娙祟h首示意。
秦雪空點點頭,正要開口,一陣破空之聲傳來,眾人循聲望去,是青竹。
青竹一落地,顧不上與眾人打招呼,他臉色難看的對著秦雪空道:“是血色教禁術(shù)?!?p> 東院內(nèi),一個廚娘裝扮的老嫗雙膝跪地,面朝下蜷縮在雪地上,身子不住地顫抖,喉嚨因為強烈的恐懼而發(fā)處“咯咯”的聲音,從沙啞的嗓音判斷,剛剛發(fā)出叫聲的該是她無疑。
老嫗的身旁是一個被打翻的木盆子,許是剛剛打掃過廚房,混著碎肉及不知名生物血液的污水潑了一地,映在花白的雪地上,暗紅的一片叫人不寒而栗,觸目驚心。
腥臭味中交雜著點點雪的清冽、紅梅的幽香,混雜的氣味令人作嘔。
匆匆趕來的眾人見到的便是這個畫面。
驛站里不止秦雪空他們一行人,其他商人旅者、官員貴族,大半夜被一聲慘叫驚醒,要么自己前來察看,要么派了身邊的下人過來打探情況,此刻這里也漸漸地匯聚了不少人,俱都一臉驚疑不定地在外圍觀望著,有幾個年紀(jì)小的丫鬟小廝已被嚇得臉色發(fā)白,更有甚者開始蹲在墻根處干嘔起來。
秦雪空他們來得算是早的,現(xiàn)場除了他們還有巡夜的衛(wèi)兵,此刻正蹲在地上察看那名老嫗的情況。
“喂,何大媽?何大媽?”一個衛(wèi)兵靠近,蹲在老嫗面前推著她叫喚了幾聲,他身旁一個眼神清冷的衛(wèi)兵在一旁看著,見秦雪空他們來了,眼神微微一閃,隨之歸于平靜,看著同伴叫喚俯伏于地的老婦。
那老婦人被人推搖著無甚反應(yīng),沙啞的聲音依舊“咯咯咯”地不停。
衛(wèi)兵把她翻了個個兒,想去看她臉上的表情。眾人離得比較遠,加上被衛(wèi)兵給擋了,看不見里面的情形。
顧棠的眼力自然是比沒習(xí)武的人要好的,隔著遠遠的一個庭院的距離,她敏銳地發(fā)現(xiàn)那衛(wèi)兵在看見老婦臉的那一瞬間,微微一僵。
不過轉(zhuǎn)瞬之間他便恢復(fù)如常,和身旁的同伴對視一眼后,面色如常地將老婦面朝下輕輕放下,不著痕跡地?fù)踝∷哪?,轉(zhuǎn)身對著眾人道:“眾人回去休息吧,沒什么事情?!?p> 這樣敷衍自然是勸不退眾人的,他們其中還有好些是受主人之命前來察看的,若回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定是會被主人認(rèn)為辦事不利。
“官爺,那老婦人是個什么情況?大半夜的吵醒我家老爺,不給個交代么?”一個下人顯然就是這么想的,仗著自家老爺官大,率先發(fā)問。
有他開了這個個頭,陸陸續(xù)續(xù)開始有其他人抱怨附和了起來,場面一時間有些混亂。
他們并不是真正關(guān)心那名老婦人,那老婦人現(xiàn)在還趴伏在地上邊顫抖邊“咯咯”作響呢,他們也沒人提出快去找大夫之類的。
顧棠下意識想上前,卻被秦雪空抓住手腕,沖她微微搖了搖頭。
顧棠腳步一頓,到底沒再上前,隨他居于人群外圍觀望著。
那位衛(wèi)兵給身后的同伴使了個眼色,他同伴點點頭,避著眾人的視線給老婦人點了睡穴,緊接著背起老婦人將她送到就近的一間廂房里去了。
剩下那個人歉意道:“抱歉打擾了各位的休息,那老婦人是我們這兒的廚娘,平日里有偏頭疼的毛病,許是剛剛出來腳底打滑在雪地上摔了一跤,有些發(fā)病,沒什么大礙?!?p> 眾人半信半疑,畢竟看剛剛那老婦人止不住顫抖的樣子,與其說她是被疼的,說她是被嚇的更讓人信服。而且這里有極少部分人晚上并未入眠,因此在聽見叫聲之前還聽見了那一陣詭異的“咯吱聲”。
但那衛(wèi)兵態(tài)度強硬,一再讓眾人散了。眾人本就是睡眠中前來察看情況的,在雪地里站了半宿,此刻見也沒什么事情了,便都忽略心底的那一抹疑惑,打著呵欠三三兩兩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