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里面沒有開燈,不知什么時候,一陣晚風(fēng)掠過,將天上的水汽刮薄了,朦朧的月亮竟悄悄的爬了出來。
顧城武進了小樓以后,就一步步踏上了回旋樓梯。目光所及之處,無不在仔細留意、尋找著那抹倩影。
稀薄的月光從小窗外滑進來了,落在臺階上。他暮然發(fā)現(xiàn)二樓角落有一個混沌的人影。
清清半仰著臉,頭卻差不多歪跌到右肩上來了。她的臉是雪白的,眉眼的輪廓仍然十分清秀,嘴唇微微帶著一層淡紅色的光暈,柔和得很。
再看她兩只手,就這樣無力的掛在扶手上,幾根修長的手指好像脫了節(jié)一般,十分軟疲的懸著。
“啪嗒”一聲,淡黃色的壁燈開了。
顧城武蹲下身來,凝視著清清身上那一襲淡綠色的長裙,這個時候差不多已經(jīng)拖跌在地上。
在燈光下,這裙子顏色陳暗,好像裹著一張褪了色的舊絨毯似的,上頭還沾著不少塵灰,顯然是剛做完活的緣故。
顧城武墨濃的眉毛不由得頻頻皺起,他似乎沒有留意到,原來她的頭發(fā)長得這樣長呢。稍顯凌亂的長發(fā)覆過清清的左面,大綹大綹的堆在胸前,這會看起來,她倒當(dāng)真是疲乏極了的。
顧城武只覺得心下有些堵得慌,這個蘇清清,給人的印象就是那么不馴,好像永遠不肯睡倒下去似的,如今竟然累成了這樣……
他的手下意識的伸了過去,就停頓在清清的面頰邊上,一時有些愣住了。她的眼角那一點一點瑩亮的東西,是眼淚么?
清清忽而倏地坐了起來,掠著頭發(fā),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繼愈?”
顧城武有些尷尬的趕忙將手伸回,裝作打太極拳的樣子。
鯽魚?什么鯽魚?這個女人總是莫名其妙的……她這是在講,他的臉難道長得像鯽魚么?蘇清清的眼光果然不行呀,他這明明是最佳黃金比例的帥臉,跟鯽魚有半毛錢關(guān)系?!
“真的是懶得要死,干點活也能睡著了。你說,你這樣的懶女人,除了我心地好收留你,就你這樣的工作態(tài)度,到哪兒不是被炒魷魚的份?”顧城武面色略帶著不快說道。
清清昏里胡涂的大腦一下就跟著清醒了過來,她立馬意識到,剛才似乎喊了邵繼愈的名字……還好眼前這個二百五似乎沒有聽清楚她在喊什么,不然可真有點尷尬。
“額,少爺,對不起,我剛才干活有點累了,一下就跟著睡著了?!鼻迩迓晕⒓t著臉說道。
顧城武冷冷的眼神掃視過來,將清清整個人給罩住了,而后他就盯著清清看著,整個人也跟著傾斜了過來。他出其不意的伸出手來,戲謔的撓了撓清清的發(fā)鬢,淡聲道:“要是被我發(fā)現(xiàn),你辦事不牢靠,還把我的畫給弄壞了,可有你受的?!?p> 清清一對上顧城武的眼睛,就立馬挪開目光,垂下頭來,輕聲道:“大不了我賠就是了?!?p> “你拿什么賠,把你自己賠給我么?”話一出說口,顧城武自己也愣住了。
他干咳了一聲,忙又說道:“這個……你可別順著往自己臉上貼金啊,這是被你氣糊涂了。你白送我,也不值那畫的一個角,就算是倒貼錢我也不能要啊。你要知道,我的品味一貫是很高的,你這樣的,我就是下輩子也瞧不上啊?!?p> 清清滿臉黑線,她好像什么都沒說吧,怎么他自己就腦補出這么多戲來了。你瞧不上我,我還瞧不上你呢,你下輩子也瞧不上我啊那最好不過了。誰被你瞧上誰倒霉,誰喜歡跟自戀狂在一起!
“你嘴巴里頭嘀嘀咕咕的,說什么呢?”顧城武的臉又靠近了幾分,帶著探究的神色。
清清即刻展示了四十五度角職業(yè)假笑:“我說,少爺英明神武,英俊瀟灑,品味一流,清清高攀不起,下輩子就算再見那也得趕緊繞道走?!?p> 顧城武唇角一撇,鼻翼翕動,冷哼道:“知道就好?!?p> 不對啊,什么叫下輩子再見也要繞道走,這是變著法的罵他么?這個女人!
“你!”顧城武急喊了一聲,卻瞧見清清早已經(jīng)跑的沒了人影。
不是說人很累么?這會跑的倒是比兔子還快!這女人果然都是天生的奧斯卡金像獎候補啊,虧他剛才還在想是不是真待她有些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