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虛空之中,有十幾個世界在某些動力的作用之下緩緩游移。
這些世界的世界屏障大多已經出現了極其嚴重的變異,現在的祂們幾乎是完全依靠宇宙基準穩(wěn)定錨的高出力才沒有被虛空吞噬消解。
“在一切還未明了或者清楚后果的時候,為了一時之便,我們貿然進行了過多我們當前水平無法進行再操作的實裝試驗,我們的網絡不具備分形體重組能力,權限系統也有太多的隱患……”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呢……”
通過殘存的通信鏈路,維多維爾勉強可以看清帝國目前為止的“慘狀”:比起數個月,或者數天之前,整個帝國的領土縮小到不足原來的百分之一,人口再一次出現了斷崖式的下跌,雖然在每一次防線收縮的時候,該防護區(qū)段的執(zhí)行官會盡可能優(yōu)先撤走最有概率晉升或者最有發(fā)展天賦的人,但是這并不能阻止在后期出現的世界屏障封鎖以及伴隨的滅絕戰(zhàn)爭所帶來的硬傷亡暴漲。
“權限系統所出現的差錯,在于對最高權限,即皇帝權限的硬件級別約束,一旦超出響應時間,這一條類似于底層協議的存在就會停推并再次卡死整個網絡,甚至比上一次與此類似的問題還要嚴重。強行重組的話會導致一切沒有自主靈魂的設備無法再并入網絡,網絡本身也會將解體消失,那時帝國將從存在意義和執(zhí)行能力上全部毀滅?!?p> 由于Σ艦隊因為不明不白的原因提前離開,戰(zhàn)火并未直接燃燒到帝國的第一首府宇宙,在群星的照耀之下,首府星那淡金色的裝甲板仍然堅固穩(wěn)定,但是這樣微小的區(qū)域之內殘存的安寧與“完整”并不能帶來什么實際有用的意義。
“這一次,我們卡死在了自己的運行模式里……恐怕可能真的有些回天乏術了?!?p> ……
在不知道在虛空之中跋涉了不知遠近的“距離”之后,這僅剩的十幾個帝國世界終于安定下來,帝國總算有機會可以地舔舐一下自己的傷口:世界屏障上的裂口必須被盡快修復,無論用什么辦法,否則那些世界早晚將會被虛空吞噬掉。
虛空倒灌的影響遠不止是區(qū)域之內的一切被擦除那么簡單。如果不能有效控制虛空倒灌的話,世界將會在自身被徹底撕裂之前源源不斷的流失自身的穩(wěn)定性和內在的結構,就像是人們不斷的流失自身的血液與肉體組織一樣。
與之同時,幸存下來的人們,還有網絡中還能進行響應的設備們開始一同默默地進行更加詳細的損傷統計,大量節(jié)點總機的丟失使得絕大多數的請求都將落空,銳減的人口和極度瑟縮的疆土表明,帝國有大量的資料和記憶已經無法搶救。
……
可能是幾天,或者幾周時間的戰(zhàn)爭所積累下來的,僅僅是留下來的日志記錄和邏輯死結就已經比曾經的帝國攢數百年所攢下的日志文件還要多。
“卡文瑞爾的認知危機推測與現實推測,翟卡希爾的虛數陷阱推測,與那些不明艦船的戰(zhàn)斗過程中被記錄下來的細節(jié)......實戰(zhàn)中,我們目前所使用的溝通交流方式并不適用于我們目前的實際需求。如果我們能夠更加迅速的做出調整,或許可以......”
“也可能有點用,也可能只是能略微推遲一下最終到來的結果?!笨逅固夭⒉徽J同那些站在事后觀測所帶來的感覺,“陛下,這次戰(zhàn)斗,我們同敵人根本就不在同一個水平,更不在一個可以互相比較的范圍之內,這個結果是它們給予我們的,我們并未在其中產生多少實質性的影響?!?p> “如果我能起到的作用更大一些就好了,莉爾曾經還能幫助推動奧術方向的研究,而我卻…在關鍵時刻,也無法為帝國做更多……”
……
復興紀年110195年10月27日。
“陛下,我們在日志文件中發(fā)現了一個很不同尋常的記錄?!笔赘侵?,一個急匆匆的身影直接閃現到了維多維爾身邊,“陛下,這件事……可能與女皇有關,我覺得這樣來告訴您比較妥當?!?p> “……怎么說?”
在剛剛聽到消息的時候,維多維爾內心深處有一絲希望閃過,但是理性又讓這絲希望很快沉寂下去。
根據推測,第二首府世界毀滅前夕已經被幾乎徹底污染,而維斯瑞凡最后通過自身與整個世界內還可操控的存在發(fā)動了一次大規(guī)模的自毀——這一切已經遠遠超越一個“人”的靈魂還能承受的極限,無論那個靈魂經過怎樣的強化。自己知道,維斯瑞凡是特殊的,但是即使是有那個長久以來從未顯現過的世界意識發(fā)揮作用,它又能發(fā)揮出怎樣的作用呢?它甚至可能并不一定理解一切劇變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那個世界的世界屏障被完完全全封鎖,而由于世界末日被大幅度削弱,我們因此認為此過程受到了極強的外界因素影響。失去通訊之后,我們默認了該世界的一切已經毀滅。但是在這一系列檢查的過程之中,我們從附近世界殘留下來,被我們一路牽引來的、較為完好的世界碎塊里發(fā)現了一些痕跡,有一些設備似乎在那之后仍然維持了一段時間的運作……”
“有一些不成體系的信息被傳遞出來,盡管沒有實際意義的內容,但是經過分析......它們可能經過調制?!?p> “什么?!”維多維爾愣住了:“為什么之前沒有發(fā)現?”
“優(yōu)先級很低,而且這道報告的來源還是我們一度認為已經徹底失效的設備,因此在整體的通訊鏈路處理序列之中它也相當靠后。當時戰(zhàn)況越發(fā)緊急,有太多的信息來不及處理,這樣并不強的干擾信息被無視……也只能說是正常的?!?p> “……能確定那道“射電爆發(fā)”的最終指向嗎?”
“在初期捕捉到了一定范圍內的信息偏移差距,如果說在爆發(fā)發(fā)生之后信息偏移維持不變的話,我們是有能力找到那道信息波到底指向哪里的,陛下,您要……?”
“我必須去看看?!本S多維爾沉聲道,“我會割下一段靈魂,代替我在通訊盲區(qū)階段時帝國網絡的權限響應代替物,同莉爾的靈魂殘片一起生效。反正現在那一部分硬件層面上的權限替換可以被任何還能被識別的、具有我們靈魂頻率的“等價物”替代。我在這里并不能起到很好的作用,與其說是當一個尷尬的和一個并不恰當的網絡穩(wěn)定器,還不如去探查一下這些事情,這樣多少也算起了點作用。”
“……那么陛下,我也跟您一起。”卡文瑞爾忽然說道,“反正帝國目前所有的科研計劃都已經停止了,現在的條件也不足以讓后續(xù)的工作繼續(xù)展開。”
“那以后怎么辦?”維多維爾盯著卡文瑞爾問道,“權限系統的確是尾大不掉的錯誤,但是現在帝國的世界被大量破壞,并且還有Σ艦隊留下的死潮污染,現在的系統之中應該有許多漏洞,這一問題在未來有可能得到更進一步的克服。少了我們不要緊,但是如果少了你的話,帝國在未來能夠重新發(fā)展的可能性可就會大大降低?!?p> “......陛下,帝國并非只有我一個學者,而且您也知道,理論研究的進展突破需要有人堆砌起足夠的基礎作為高臺,然后才能有人在這座高臺上建立起通往新領域的尖塔。我只是曾經造出來了那一座塔而已,只要環(huán)境還能孕育出進步的高臺,那最終的尖塔總有人能樹立起來。我并不是沒有考慮過這些情況。并且陛下,我申請前去還想驗證我的一些猜想——維斯瑞凡陛下體內還留有一個一直沉寂的世界之魂,這次爆發(fā)有沒有可能是同祂有關呢?”
維多維爾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讓卡文瑞爾放棄他自己的決定。
……
在短暫的權重識別之后,星明帝國的最高權限轉入了一個被層層密封的淡金色金屬保管箱之中,箱子里緩緩飄蕩著維多維爾的一段靈魂,這就是當前帝國最高權限的無奈——權限無法繼承。
只是現在,在不斷地調整之下,對于權限的識別和確認已經不再那么苛刻。即使權限持有者碎成渣子,只要還有一塊能夠被識別出來的碎片,帝國系統就能夠以此為基礎確認最高權限存活,網絡也就能繼續(xù)維持工作,對各類正常的服務請求進行響應。
一艘仿佛被拉長了的厚重淡金色圓餅飛船緩緩從首府星赤道的戰(zhàn)艦彈射口中飛出,在部分人的目送之下,它那閃爍著金色的引擎水晶矩陣發(fā)出了一段金色光芒,飛船開始加速,在維多維爾的全景星空顯示之中,并未被過度修正的星光很快便分離開來,一端滑落與艦首方向,形成了一塊晶瑩剔透的幽藍色寶石,而另一端則匯聚于艦尾,變成了仿佛要吞噬首府星大地的暗紅色星冕。
很快,一切歸于黑暗,微弱的振動從維多維爾腳下傳來,躍遷引擎已經將這座飛船送抵秩序世界的邊緣,而在那層資訊屏障之外無窮無盡的最終海洋里,能夠發(fā)揮作用的,就只有虛空引擎了。
按照從此前的報告中整理出的部分資料,包裹著淡金色屏障的飛船稍微調整身形,隨后一片片仿佛云霧一般的金芒便從不滅級A2型那廣闊的甲板上散發(fā)出來并作用于秩序場的波動頻率,在不斷修改秩序場虛空振動頻率的過程之中,戰(zhàn)艦開始緩緩“加速”。
“卡文瑞爾,你覺得我們能看到什么?”
“陛下,在得到足夠的資料之前,恕我無從猜測。”
……
“陛下,有些異常情況?!本S多維爾的腦海中閃過數位機師的聲音,“我們飛船的虛空航速比我們的設計水平要快……而且,還在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