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標呢？剛剛還在我眼前的、那么大一個世界呢？”
克里茲使勁眨了眨眼睛——他確定自己沒有眼花，自己的目標大抵是真的消失了。
“……怪事。”克里茲揉了揉眼睛，順便回憶了一下自己記住的內(nèi)容：自己確實看到了不明不白的霧氣，霧氣從沒法精確量化、但從感覺上來說確實是“上方”的方向砸了下來，以及創(chuàng)世輝閃的確是兩次。
“這些記憶都切實存在……看來剛剛那并不是幻覺，那個世界的確是忽然就消失了?！?p> “學術團隊，幫我分析一下——”克里茲打算聯(lián)系輔助自己的學術團隊一起研究一下當前的情況，然而就在通信接通前的瞬間，一個空靈且虛無的聲音忽然闖入了克里茲的腦海：
“停下?！?p> “……啊？”
“這件事是我做的?！?p> “……維斯瑞凡陛下？”面對著這有些令人意外的命令，克里茲遲疑了一會，“您是說……我正在觀測的世界忽然消失這件事……是您做的？”
“是的?！?p> “……為什么？還有陛下，您現(xiàn)在正在跟我通話，但是我發(fā)現(xiàn)記錄日?；顒拥娜罩疚募]有更新，這就意味著帝國網(wǎng)絡沒有檢測到這些對話……您繞過了帝國網(wǎng)絡？您是如何做到的？”
“……靠烈陽風場。整個帝國都在烈陽吹出的太陽風形成的風場中。而風場是我的領域，雖然這片領域并不是多么“實際”，但是借助這片風場，我想進行一些不便被察覺的“小動作”是沒有問題的?！?p> “……比如，用特別的方式同帝國的其他皇帝和特殊個體建立一些隱秘的聯(lián)系，還有……吃掉世界?！倍虝旱某聊?，克里茲再一次聽到了維斯瑞凡那空靈縹緲的聲音。
“……吃掉世界？！小動作？！！”聽到這里，克里茲差點真的喊出來——這怎么看都不是小動作吧？！
“......沒什么好驚訝的。實際上，在更早些的時候，比如......決策紀年以前的時候，虛空烈陽維持運轉的辦法之一正是吞噬世界，只不過烈陽對要吞噬的世界是有所選擇的。例如——會優(yōu)先吃掉那些“不健康”的世界，并且吞噬世界的時候，“主菜”是世界之心?！?p> “主菜……”
“……至于后來嘛，后來我基本上就不這么干了，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烈陽的砝碼效應已經(jīng)強大到足夠錨定需要被錨定的那部分內(nèi)容，自然也就不再需要外部力量為此“加碼”。同時，烈陽內(nèi)部的結構得到了進一步的穩(wěn)固，烈陽本身能夠產(chǎn)出的資源已經(jīng)大于消耗值。所以，烈陽不再需要依靠外部的資源維持運作。到了現(xiàn)在嘛......像是吃世界這樣的事情，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因公所致”了。”
“......好吧，那維斯瑞凡陛下，您剛剛為什么要把那個世界吃掉呢？”
“因為那個世界位于橋接區(qū)間內(nèi)?！本S斯瑞凡那原本空靈的聲音此時混入了些許嘈雜。
而在發(fā)現(xiàn)這些噪點以后，克里茲很快便察覺到，帝國網(wǎng)絡似乎正在破解這片小小的異動——真夠快的。
“......位于橋接區(qū)內(nèi)的世界可能會變成跳板，而這些“跳板”可能導致需要保密的信息出現(xiàn)泄露。這些需要保密的信息來自位于死潮領域內(nèi)的大型模因研究試驗室......不光是那座大門所在的虛空象限，所有虛空象限對應的區(qū)間都必須封鎖。同時，克里茲你需要注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將虛空巡天雷達指向這片區(qū)域——”
維斯瑞凡的聲音消失了。
“……克里茲主席，您需要我們查閱什么？”
等到自己將注意力從剛才的憑空喊話中拉出來以后，克里茲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學術研究團隊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正在等待自己下一步的指示。
看起來......自己剛剛同維斯瑞凡陛下對話的時間在外界看來并不長，如果剛剛的對話時間跟自己感覺上度過的時間一樣長的話，學術研究團隊肯定會有所反應。
“幫我調(diào)閱一下同虛空探測與虛空航行有關的安全細則和相應的規(guī)范數(shù)據(jù)?！?p> “是?！?p> “......位于死潮領域內(nèi)的大型模因研究試驗室......建設速度這么快嗎？說起來，我之前還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但是這些事情理論上應該是會互相告知的......”
克里茲開始調(diào)轉虛空巡天雷達，在這只巨大的眼睛緩慢轉向的時候，他稍微瞟了一下那片目前仍然處于帝國邊疆之外的、被刻意遮蓋起來的虛空區(qū)間。
正常來看，那里一片空曠，那里只有黑暗。
但是在克里茲眼中，在那片區(qū)間內(nèi)部僅存的兩個秩序場......卻如同正在噴吐出明亮的射流的、最活躍的新星一般。此時此刻，它們正在向虛空中噴吐著無萬大千的故事，它們是虛空中最明亮的星星。
“......這么看來，現(xiàn)有的屏蔽措施能夠屏蔽的范圍還不夠大啊。”克里茲在心里暗暗想到?！爸?，得去給維斯瑞凡陛下和維多維爾陛下那一幫人再多提幾條修改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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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門要塞，星明帝國國家級絕密設施，高危險模因研究中心，信息保存與信息交互專項研究國家試驗室。
“黑門”是一座性質極其特殊的死潮之門，因為其具有相當程度的惰性，這座死潮之門給發(fā)現(xiàn)它的人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帝國與死潮之間的斗爭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上萬億年，在這期間，帝國見到過各式各樣的死潮活動形式，這些死潮活動有著明確的共同點：無論是小到可以污染一個世界的死潮之門，還是大到可以吞噬世界脈絡甚至能劈開帝國疆域的死潮斷裂帶，它們都會噴出烈性的、可以在秩序世界內(nèi)近乎無限傳播的破壞與毀滅。
但是，這一座死潮之門卻與眾不同。
第一，它的體量大到可怖——它本身的直徑已經(jīng)超越了帝國記錄過的所有死潮之門，如果算上它向周圍的穩(wěn)定時空中散溢出去的“溢流區(qū)”形成的巨大黑紅海洋的話，它足夠整個淹沒完整的恒星系，遠遠看去，包裹這座巨大的死潮之門秩序場的內(nèi)部，可以說完全就是一片由黑紅色的“熔漿”鋪就的汪洋。
要知道，絕大部分出現(xiàn)在常規(guī)的秩序世界以內(nèi)的單體死潮之門相對來說都“很小”——即使是極度危險的、僅僅是出現(xiàn)就能讓半個世界陷入污染危機的超大型死潮之門，它們本身真正的體量卻不會比最大的行星大出多少——放在宇宙的尺度下，這是不值得一提的。
秩序自身的堅固程度決定了單體死潮之門的規(guī)模上限。
如果單個死潮之門的規(guī)模過于龐大，那么它所造成的影響將超出世界所能承受的極限。
這樣“過大”的死潮之門所能造成的危害反而不會那么嚴重。因為在死潮污染傾瀉而出的過程中，門本身也會被迅速破壞掉。
自身規(guī)模太過巨大的死潮之門極有可能會直接自己摧毀自己，或者在短時間里摧毀一大塊時空結構體后，因為自己所在的地方跌入虛空而被虛空吞噬掉。
不過，無論它們的結局如何，有一條是能夠確定的，那就是這一結局到來的速度非?？?，換句話說就是，它們能夠存在的時間非常短?！胺€(wěn)定存在”對于這樣的門來說是一種奢望。
然而，這座懶惰且龐大的死潮之門已經(jīng)非常古老。雖然目前還不能確定它的確切年齡，但是有參與勘測的帝國研究人員認為......它出現(xiàn)在“星明文明”誕生之前，甚至，可能比Σ還要古老。
第二，它的“內(nèi)部”存在著范圍相當廣大的安全區(qū)。
這片安全區(qū)是相對來說的。如果與正常的秩序時空相比較的話，這里仍然是一片有危險的地方。
令人作嘔的死潮氣息并沒有被徹底驅散，它們?nèi)匀槐P踞在這里。它們?nèi)匀粫g護盾、侵蝕材料、融化邏輯、理智和健康。
但是，如果比較的對象是死潮領域的正常部分的話，這里已經(jīng)完全可以說是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寧靜了。
無論是死潮之門還是斷裂帶，它們都同死潮領域直接連接。
死潮領域目前被認為是所有死潮污染的最直接來源，它無邊無際，污染如同狂風暴雨一般在這片領域內(nèi)肆虐，沒有一絲一毫的角落可以容納秩序和寧靜——這原本是公理。
但是這座大門的出現(xiàn)，卻使得這條公理所涵蓋的對象中出現(xiàn)了例外。
位于這座大門內(nèi)部的安全區(qū)存在著一道相對明顯的“邊緣”。
在這片安全區(qū)以外，死潮污染仍然狂暴，如同被最猛烈的風暴所攪動的大洋洋面。但是那些妖艷怪異的“污染”一旦接觸這片領域的邊界就會立即平息消失，而在清除死潮污染的同時，安全區(qū)的邊界并沒有波動——這里相當穩(wěn)定，穩(wěn)定到了……
就像是死潮領域在這里出現(xiàn)了傷口——不，是壞疽的程度。
憑借這兩條極為特殊的性質，這座特別的巨型死潮之門擁有了“黑門”這樣一個名字。它成為了帝國歷史上第一座擁有固定命名的死潮之門。
在這之后不久，一部分帝國人來到這里，他們以這里殘存的秩序場和黑門自身為依托建造了黑門要塞。
黑門要塞是帝國第一座可以在死潮面前談“永固”的巨型建筑。
這里可以成為研究的殿堂。
死潮污染是多么可怖，多么危險？即使是強大的帝國總旗艦也不敢在死潮領域內(nèi)長久地停留，而帝國的其他造物就更談不上在死潮中長久地存在這一說了。
但是，黑門要塞不僅可以長久，甚至永遠地在死潮領域內(nèi)停留，它的周圍還存在著范圍相當大、性質相當穩(wěn)定的死潮環(huán)境。
一個帝國生命只要穿戴好對應的防護裝備，他就可以在這片特別的安全區(qū)內(nèi)近乎隨意地停留，而安全區(qū)與正常的死潮領域更是只有一線之隔——提取死潮污染樣本，這件事原本充滿困難與危險。但是在這里，它卻一下子變得幾乎沒了難度。
對于帝國來說，這一切在此之前都是無法想象的。
然而，學者團沒有來，帝國的各大機構也并未進駐這里。同時，這里不但沒有被帝國的交通網(wǎng)覆蓋，反而離外面的世界更遠了一步。
黑門要塞完工以后，這座性質特殊的死潮之門消失在了大眾的視線中。
這里本可以成為研究的殿堂。
如果沒有那無形大敵的影響。
黑門已經(jīng)與世隔絕，這里只有兩片秩序場。一片是他們的新家兼戰(zhàn)場，另一片則保存著他們所有的補給。
對于來到這里的絕大部分人來說，當他們下定決心踏入黑門要塞的那一剎那，外面的繁華世界就已經(jīng)不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