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屋不小,但有些悶熱。僧人們盛好飯菜擺在院子里吃。一位和尚進屋里叫方丈與主持他們,奈何他們聊得正歡,便先讓其他人先吃了。僧人講究修身養(yǎng)性、云淡風(fēng)輕,雖有規(guī)矩,但也算不上太過嚴(yán)苛。他們這些人,更像是為了堅守住這片土地,固執(zhí)的守護著這百年來的傳承。
可是,磚瓦終化泥土,輝煌終變廢墟。
至少在他們那代人的堅守中,這座寺即使搖搖欲墜,卻依然不會倒塌。
葉曉曉坐在了一群和尚之間。
“看什么看啊,有什么好看的?!比~曉曉坐在小椅子上,眾位僧人舉著稀粥大眼瞪小眼,再一起瞅瞅葉曉曉,瞅得她心里有些發(fā)麻,率先打破了這充滿詭異的氣氛。
“額,沒什么,大家都趕緊吃飯吧?!边€是做飯的那個小和尚趕緊插話,把眾人拉回飯菜上。
他們吃飯很安靜,少有交流,滿院子里除了蟲蚊鳴叫的聲音外,大概就只有筷子與碗盤碰撞的聲音了。葉曉曉坐了一會兒,實在受不了他們老黃牛般悶不出氣,一溜煙的鉆進了奶奶他們所在的房間。
“奶奶,我們回家吧?!边€不待她奶奶開口,葉曉曉便撒嬌般地投入她奶奶的懷里,絲毫不理會方丈和主持兩人尷尬的坐在一旁。
她是一點都待不下去了。
方丈他們自然也不會和那么點兒大得小孩計較什么。孩子既然想回家了,他們也就不再多做挽留?;ハ嘤中χ蚜藥拙洌阋煌隽宋葑酉蛩麻T走去。
小和尚見他們出來,連忙放下碗筷,也跟了過來。他倒不是專門來給葉曉曉老少兩人送別的,雖然他恨不得葉曉曉趕緊消失,也不排除他已經(jīng)煩到巴不得立馬把她送走,不過作為一個有教養(yǎng)有內(nèi)涵的僧人,他自然不會將這些表露出來。他是來請方丈和主持前去就餐的。
“呦,走了?”當(dāng)然,順便添一句表示一下自己的喜悅小和尚也是不介意的。
“怎么,你要送我們呀。”葉曉曉也很上道的表示了一下自己的鄙夷。
“不送。小心山上的女鬼呀?!毙『蜕惺帧昂眯摹钡奶嵝训馈K@然也是知道女鬼的故事的。
葉曉曉怒視他一眼,拽著奶奶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下一刻,葉曉曉就走不動了。
一邊是湖一邊是山。雖然葉曉曉也是個大心臟,但對于她剛在生死邊緣掙扎過的事情也無法說忘就忘,所以她是不敢沿著湖邊走的,尤其是在已經(jīng)黑了的夜晚。這下問題來了,她不靠著湖走,那就只能靠著山走了,總不能站在馬路中央吧。而且這馬路說大也不大,也只是恰好容下兩輛車相向而過而已。說是在中央,頭上就有皂角懸掛著,靠不靠邊又有什么區(qū)別,再說女鬼也不會在意這一兩步的距離吧。
葉曉曉扭過頭,哭喪著臉看著奶奶,雙手緊拽著奶奶的衣角,花容憔悴。
“沒事的,女鬼抓了你,也得被你煩死!”小和尚煽風(fēng)點火。
方丈這才知道葉曉曉急著走是因為害怕那個“傳說中”的女鬼,不禁啞然失笑。
小和尚自小被送到寺里,每天除了念詩誦經(jīng)、洗衣做飯就是搗蛋耍壞。他還涉世未深,不知道自己在自找麻煩。
“曉曉,你聽說過那個故事?”方丈和藹的問道。
“嗯!”葉曉曉使勁的點頭,還不忘給小和尚送去一擊想殺人的眼神。
奶奶當(dāng)真快忍不了了,只想一把把葉曉曉扔進湖里算了。留又不是,走又不得,嘰嘰歪歪,變臉比翻書還快。
她就是個戲精!
奈何奶奶掙脫不開她的手,當(dāng)著人面又不好說些什么。
于是兩人就僵持住了,方丈還是一臉看破了紅塵的平淡樣子走到葉曉曉跟前,摸著她的頭說道:“曉曉害怕嗎?”不知不覺中他的語氣里染上了一抹憂傷,淡不可聞。
“廢話,要不然我在干嘛!”葉曉曉絲毫不吃這套,再次變臉。
方丈啞然。這孩子,太可愛了。
“別怕,悟真會些功夫,能保護曉曉的,讓他送給你好不好?不過曉曉明天要來寺里,爺爺給你講個故事。”方丈睜著眼就開始說瞎話了,也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還好天較黑看不清他的臉色,要不然眾人都該懷疑人生了。這是方丈嗎?這是方丈嗎?臉不紅心不跳的,他是騙子派來的間諜吧。
悟真就是那個小和尚。
“師傅……”這就突然扯上自己了,小和尚很是無辜。出家人不打誑語,小和尚想說‘師傅你怎么能瞎扯呢?你的諄諄教誨呢?你就這么把我賣了嗎?師傅你瞎扯就瞎扯,靠點譜也行啊。又是功夫又是抓鬼,雖然我和悟空就差一個字,可我和悟戒也就差一個字啊,當(dāng)然我不是說我和那頭豬很像’。他現(xiàn)在是滿懷槽點,就是一張嘴一下子說不過來。
“悟真,送他們回去,到村子口。”于是方丈輕輕松松的打斷了他,轉(zhuǎn)身回了寺里。“曉曉明天記得來呀,悟真會在山那邊接你的?!彼€不忘再次囑咐了一句,順道將小和尚又賣了一回。
小和尚能怎么辦。他能怎么辦!他也很抓狂啊。
“你會功夫?”葉曉曉表示不信,十分不信,繼續(xù)補刀道。
“不信拉倒,那我回去吃飯了?!毙『蜕蟹藗€白眼,假裝也要回寺里。
“算了,方丈說了應(yīng)該不假,信你一次好了?!比~曉曉連忙認(rèn)慫,給他個臺階下。好不容易有個送她們的,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葉曉曉一咬牙,“帶路!你走里面?!?p> 小和尚不屑一顧,抱著頭走在靠山的那邊。他倒是想不去,那也得他敢呀。給了臺階,他也只好就勢的走了。
“不假你個大鬼頭?!毙『蜕性谛睦锇盗R道。
一路上葉曉曉話不間斷,給自己壯膽。
小和尚充耳不聞,當(dāng)沒人在說話。
于是一路上就在葉曉曉一個人的演說中度過,像極了葉曉曉和葉海兩人時的翻版,只不過廢話的變成了葉曉曉,內(nèi)心里瘋狂咒罵的變成了小和尚。
奶奶頭疼不已。
當(dāng)小和尚再回到寺里時,眾人已經(jīng)吃完飯了,桌上只留著一些剩菜和小和尚離開時剩下的半碗粥。
小和尚愁眉苦臉,獨自吃著飯,看著天,懷疑著人生。
“那點剩菜吃完,不要浪費,吃完記得把碗筷都洗了?!睔⒇i般的聲音從方丈屋里傳來。殺豬聲,就是殺豬聲,小和尚氣憤的暗忖,也不想自己是把自己給罵了。
方丈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平時也沒這么多話,大概是經(jīng)常被小和尚折騰的頭疼,突然發(fā)現(xiàn)也有讓他懷疑人生的時候,覺得蠻有趣的,就不停的折騰他吧。
“完了來我屋一趟?!狈秸傻脑捓^續(xù)輕飄飄的飄來。
小和尚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