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劉治路過了四五家米鋪,情形都差不多,這伙奸商都摸準(zhǔn)了農(nóng)戶只能賣給他們,也正因為這樣才變得肆無忌憚。
經(jīng)過一家米鋪,劉治走在路上低頭思考,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大概的想法,他帶著田豫來到一家食肆。
因為正值午時,食肆里人聲鼎沸,不少身穿短衫布衣的農(nóng)戶幾個一堆扎在一起,叫了一小壺酒,兩三碟小菜在那兒臉色赤紅地討論著什么,時不時傳來罵人的臟話,不過沒人反感,甚至不少人在那兒應(yīng)和叫好,劉治大體聽了一下都是問候那群糧商的祖宗和親人的。
劉治進(jìn)入食肆,由于今天人太多,食肆伙計明顯不夠用,也沒人招呼,不過劉治也不介意,來到柜臺前,跟掌柜的說道:
”店家,可有清凈點(diǎn)的隔間?!?p> 店家是位臉色蠟黃的中年人,他看了劉治一眼,頓時沒了興趣,說道:
”有倒是有,只是這價錢......“
怪不得店家輕視,劉治穿的一身衣服與那邊”高談闊論“的農(nóng)戶差不多,一身麻衣破了不少口子,顏色暗黑,實在不像是用得起隔間的膏粱子弟。
甚至田豫等人原本干凈整潔的衣服,劉治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也把他們弄得又臟又破。
劉治沒在乎店家輕視的語氣,從懷里拿出三十文錢放在柜臺上,店家不由眼前一亮,重新審視起劉治,雖然依然沒看出什么過人之處。
收了錢店家明顯熱情多了,親自在前引路,帶兩人來到一處用兩塊木板和一塊布簾隔起的小房間外,問劉治二人想吃些什么,劉治點(diǎn)了一壺濁酒和兩三道小菜,店家就讓人準(zhǔn)備去了。
劉治掀起布簾,只見里面放了一個矮桌以及草席‘
劉治和田豫面對面席地而坐,前世坐慣了椅子的劉治實在不喜歡把腿壓在屁股下的感覺,但現(xiàn)在只能入鄉(xiāng)隨俗了,上完小菜和兩碗稻米飯,小二就出去了。
劉治站起身來掀起布簾,確定附近沒人,轉(zhuǎn)身坐下,看著依然有些憤憤不平的田豫,問道:
“這群商人肆意打壓糧價,國讓有什么想法?”
田豫雖然年輕氣盛,但不愧是一員良將,雖然憤慨但一路上也在思考怎么解決這個問題,聽到劉治詢問,稍微想了一會兒,開口答道:
“以豫之拙見,他們之所以可以肆意打壓糧價,無非是因為三點(diǎn)?!?p> “哦?國讓請講。”
劉治聽到田豫所說,頓時來了興趣。
“其一,他們必然賄賂了官員,無人管制自然肆無忌憚,其二,他們算準(zhǔn)了農(nóng)戶只能把糧賣給他們,其三,他們內(nèi)部已經(jīng)達(dá)成一致,無人抬價,糧價自然無法增加?!?p> ”國讓所言極是。“
劉治聽到田豫的回答不由暗自點(diǎn)頭。
”這三點(diǎn)正是問題的根本,只要抓住這三點(diǎn),我們就能解決弋陽縣的糧價問題,以國讓所言的三點(diǎn),第一點(diǎn)倒還好,他們賄賂了官員,最多是讓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倒還不至于讓他們直接出面。
至于第二點(diǎn)以及第三點(diǎn)的解決方法合起來無非就是有另一個人加入市場,用正常糧價收購,農(nóng)戶自然就不會再把糧賣給他們,要想收糧就必須漲價?!?p> “主....公子所言極是。只是,我們?nèi)ツ膬赫胰藖硎占Z?!?p> 不說他們現(xiàn)在根本不認(rèn)識什么大商人,即使有人愿意收糧,又憑什么不一樣按低價收糧,而且還白白得罪了弋陽縣的米商,完全是吃力不討好。
就在這時,劉治緩緩開口道
“我來收?!?p> 劉治清楚,自己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找一個愿意按平價收糧的商戶實在太難,只能靠自己。
去除劉治之前給眾人分發(fā)的錢加上自己用掉的,現(xiàn)在劉治身上還有四萬八千多文,如果按350文一石收糧,大概可以收一百三十多石糧食,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主公仁義!”
田豫聽到劉治所說,頓時從座位上坐起,壓低著聲音,恭敬的向劉治彎腰行禮。
劉治連忙扶起田豫,同時掀起布簾查看附近是否有人。
看到劉治的動作,田豫頓時羞愧,抬手請罪,劉治擺擺手,自然不會怪罪。
“不過,即使我們按原價收糧,他們也不一定會跟著提價,畢竟距秋收也有段日子了,他們可能已經(jīng)滿倉,對糧食的需求不大。”
田豫想到這里,不由皺眉道。
“國讓所言不錯,這樣吧,待會兒吃完,你我分頭去各個米鋪打聽情況。”
“諾。”
兩人商量完,就開始吃飯,劉治給自己和田豫倒了一杯酒,田豫連稱不敢,還是劉治強(qiáng)制性給他倒的酒。
劉治低頭看了看渾濁不堪的黃酒,心里有些抗拒,但出于好奇,還是喝了一口,一入口就感到一股怪味,只能勉強(qiáng)喝出一絲酒味,不沖,伴隨著一股難言澀味,這東西實在吃不出來是酒,咽下去的時候,里面的不明顆粒摩擦著嗓子刮的嗓子疼,劉治只喝了一口就不碰了。
至于稻米飯和自家的一樣,上面還殘留著黃色的外皮。
吃完飯,劉治和田豫分頭去打探消息,劉治來到一家米鋪,剛進(jìn)門就聽到關(guān)于稻谷好壞的爭論,掌柜見劉治沒有帶糧食,只當(dāng)劉治是來買糧的,不過見劉治的穿著也沒太在意,他能買幾斗米,隨便安排一個伙計帶著劉治去賣米的地方。
劉治沒拒絕,跟著伙計來到買米的地方,劉治抓起一把稻米裝作看好壞的樣子,問道:
“這米是今年剛收的嗎?“
“放心,這些都是今年剛收上來磨好的?!?p> 劉治點(diǎn)點(diǎn)頭,又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道:
“今年年景不錯,你們家估計收的糧食都要滿倉了吧?!?p> “可不是嘛?!?p> “哎,你說這么多米,幾年也吃不完,你們東家能賣給誰啊,要是賣不出去不是要虧本嗎?”
換作另一個人可能就不搭理劉治了,一個買米的管這么多。
不過這伙計家里也是種田的,他知道自家東家壓米價,簡直在喝人血,他老覺得這么干遲早要遭報應(yīng)的,為了減輕自己的不安,他對種田的都很客氣。
聽到劉治詢問也沒在意,只當(dāng)鄉(xiāng)下人想長見識。
“這米當(dāng)然不可能自己吃。”
看著劉治不明覺厲的樣子,伙計沒由來的產(chǎn)生一股優(yōu)越感,說的也多了起來
“我們東家每年都請走馬把收的糧食運(yùn)到郡里賣掉,一次收益估計就得有近百貫哩。”
“哎呦!這么多啊,俺長這么大都沒見過這么多錢嘞?!?p> 劉治裝作吃驚的樣子。
“那兄弟,你說的走馬是什么東西???”
“那個啊,他們是專門幫像我東家那樣的有錢人運(yùn)貨的。”
“那不是也得好多花錢啊,你們東家還不如派幾個自家人去運(yùn)呢。”
“你說的輕巧,現(xiàn)在世道不太平,咱們縣到郡里這段路就有山賊,那山賊頭目的畫像還貼在縣衙門口,還掛著八十貫的賞金呢,自家人估計沒走到一半就沒命了,還得靠這群常年在外行走的走馬幫忙才能運(yùn)到?!?p> 聽伙計這么說,劉治這就明白了,這走馬和鏢局的性質(zhì)差不多。
“兄弟,看你年紀(jì)不大,懂得比俺這鄉(xiāng)下人多好多哩?!眲⒅窝b作驚羨的樣子。
“哪有,只是在這縣城里見的多了,懂得也多了一點(diǎn)?!?p> 伙計雖然嘴里謙虛,但眉毛卻是有些飛舞。
劉治又和他隨意吹了一會兒,買了一斗米走了,走的時候那伙計還有些不舍呢。
之后劉治又去了一家,不過人家卻沒那么好說話,一副要買就買,不賣就滾的樣子。
眼看時間差不多快到申時,劉治抬腿向約好的地方走去,腦子里則在整理自己目前得到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