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英夫人從遠處急匆匆地跑來,連帷轎都不坐了,害得轎夫在后面“呼哧呼哧”的追著夫人跑。
“咦,你怎么在這兒???”芋英山子看到櫻子也在舞姬苑門口
“我。。。我剛剛。。?!边€沒等櫻子說完,芋英山子就趕緊去問嬤嬤的事情原委,根本沒有時間去聽櫻子的話。
“現(xiàn)在人怎么樣?”
“稟告夫人,還昏迷著呢”
“那現(xiàn)在怎么辦?有舞技不相上下的舞女嗎?”
“奴婢認為恐怕是沒有了,即使找到這樣的人,恐怕也不妥”
“為什么?”
“龜梨大名在很久之前看過美涼小姐的舞蹈,若此次換人,被認出不是美涼小姐,則恐怕會毀了吉原的名聲,必然會被外界認為是不尊重龜梨太介先生?!?p> “長谷美涼真的醒不過來了嗎?御醫(yī)呢?御醫(yī)怎么說?”芋英山子反復確認
“御醫(yī)說美涼小姐過度勞累加上身體虛弱,需安心休養(yǎng)一段時間”
“這個時候安心休養(yǎng),那龜梨太介怎么辦?”芋英山子語氣不悅道
“或許我可以”正當芋英山子和嬤嬤愁眉不展想不出辦法的時候,從后面?zhèn)鱽砺曇簟?p> 芋英山子轉(zhuǎn)身一看,發(fā)現(xiàn)是櫻子。
“是你?剛才你不是走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奴婢剛剛去表演的舞臺上看了看,發(fā)現(xiàn)觀看的位置距離舞臺是有一段距離的,所以如果我蒙上面紗的話,坐在觀眾席的人應該是看不出來的?!?p> “你以為光蒙上臉就行了嗎?”芋英夫人問道。
“奴婢在學舞的時候,花柳老師專門教奴婢學習模仿過長谷美涼小姐的身段與儀態(tài),所以奴婢自認為掌握了一些皮毛?!?p> “夫人,要不然就讓她試一下吧,她在學舞的時候,也是舞坊數(shù)一數(shù)二領會得當?shù)模憧粗佳壑g,倒也真的與美涼小姐有幾分相似呢?”
旁邊的嬤嬤不停地勸說著,要不然實在也沒什么好辦法了
芋英山子看著櫻子,遲疑了一會兒說:“就是你了,如果這次再搞砸,你就趕緊給我離開吉原。”
“諾”櫻子高興極了,這真是難得的機會,她要牢牢的抓在手里,絕對不能搞砸。
“嬤嬤,趕緊帶她去梳妝準備”
櫻子就這樣被推推搡搡的擠進了化妝町。他們在櫻子的身上、臉上涂抹著擦拭著,肌膚如吹彈可破一般細嫩柔美,再加上精致的妝容,此時此刻,任何男人看了仿佛都會心生愛意。
伴隨著鑼鼓喧天,雄渾厚重的古樂訴說著來訪者身份的高貴,“大~~名~~到~~”
一陣簡短而又熱烈的歡迎儀式,芋英夫人首先引薦到茶屋品茶小憩,稍后才來到舞姬苑觀舞。
舞蹈正式開始。
龜梨太介問芋英山子:“請問是長谷美涼小姐獻舞嗎?”
“馬上大名就知道了,請您耐心等待”芋英山子微微一笑,她實在是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也不知道櫻子這個丫頭會不會把事情搞砸。
“我非常喜愛美涼小姐,如果不是等下有公事要處理,我一定要和美涼小姐喝上幾杯,請您將我的愛意向她轉(zhuǎn)達,拜托了”龜梨太介謙和的說道。
悠長而美妙的歌聲響起,喝著鼓聲的敲擊,一頓一唱,一個美人從后方緩緩走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暗紅色打掛單衣長長的拖在地上,盡顯風姿與韻味;半米寬繡滿黃白菊的黑底丸帶掛在腰間,象征著愛美與尚武,恬淡而富有力量;高高的嶋田髻上插著厚重的笄櫛,顯得高貴而美麗。
再近看,一張薄紗擋住了人們的目光,輕輕盈盈,若隱若現(xiàn),襯托著眉眼之間的櫻花,反倒更顯神秘,增加了一絲的余味。
“好,真是妙,真是妙”臺下的龜梨太介拍手稱贊道。
看來龜梨大名并沒有發(fā)現(xiàn),身邊的芋英山子真是長舒了一口氣。
伴隨著音樂的舞動,櫻子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舞臺,下面仰首的芋英山子和龜梨太介都讓櫻子感受到了滿滿的價值感,所以越來越放松,越來越從容。
謹記著長谷美涼的端莊儀態(tài)和曼妙的輕柔的挑逗,看得臺下的龜梨蠢蠢欲動,好像要上臺把櫻子吃掉似的。
“芋英夫人,今天的美涼小姐還真是不一樣呢”看似夸獎的話卻聽得芋英山子心里發(fā)毛。
“不會是看出來了吧”她心里想到。
“越發(fā)可愛了,真的是惹人憐愛呢”龜梨太介補充道
櫻子終究是櫻子,即使模仿的再像,也無法完全變成長谷美涼,所以櫻子的舞蹈中會有一絲俏皮靈動的情趣,不過沒想到,這細微的差別也沒逃過龜梨太介的眼睛。
“嗯,嗯”芋英山子也只能連連微笑,點頭拍手稱贊。
終于把龜梨太介和平地歡送走了,臨走前,他還不忘叮囑芋英山子將他的愛意轉(zhuǎn)達給櫻子,或者可以說是長谷美涼?這個就無從知曉了。
回到化妝町,櫻子終于能夠摘下面紗了,這次,她也算是大功一件了。正當她滿臉欣喜地時候,芋英山子和幾個嬤嬤進來了。
櫻子已經(jīng)好久都沒有看到芋英山子笑了,“櫻子,這次做得不錯,幸好有你,這次才能渡過難關”
“沒什么,這是我應該做的”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鑒于你這次的良好表現(xiàn),我和嬤嬤們一致決定取消之前罰你的月俸錢,不僅這樣,還要獎勵你,送你的瓷器與絲綢應該已經(jīng)放在你的長屋中了”
櫻子一聽到這樣的好消息,抑制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激動,連忙說道:“謝謝芋英夫人,謝謝芋英夫人”
“在吉原就是這樣,有獎就有罰”旁邊的嬤嬤附和道。
“諾,櫻子知道了”
“夫人,沅湫少爺來了,說要找您”侍奉的人在芋英山子旁邊通傳道。
芋英山子聽到之后,突然就收住了臉上的笑容,然后轉(zhuǎn)身對通傳的人,一臉不悅的說道:“讓他去木槿苑等我,我這就回去?!?p> 木槿苑,秋風掠過庭院的山茶花,帶去一絲涼意,蕭瑟卻緊湊。
屋內(nèi),母親居高臨下地怒斥著跪在地上的兒子,恨不得將他的心挖出來,安上自己的心思之后再還回去。
“母親,今生今世我非惠子不娶,你不要想改變我的心意”
“就你那個完顏惠子?她什么身世你知道嗎?什么人都能配得上你嗎?你也不要妄想改變我,我絕對不會同意你們倆的事”
“母親,母親,我求求你了,你就同意吧,惠子還在等著我呢,我真的怕……真的怕惠子很快就會不屬于我了”
“不要在試圖勸我了,我就不可能同意,我不想再重復第二遍,你那些海誓山盟的話不要在跟我說了,我早就聽膩了。”
“你為什么就不能同意呢?為什么?為什么你就不能同意”沅湫怒喊著,恨不得將眼前這個女人生吞活剝,但理智告訴他,這個人是他的母親。他不能對這個女人不能做任何事,除了向她嘶吼以占取聲音上的優(yōu)勢,而且他希望能將這個女人的內(nèi)心喊醒,哪怕能讓她知道她的兒子現(xiàn)在如此狼狽不堪的樣子也好。
但這個女人似乎就如橡膠一般撕扯不壞,任憑沅湫怎么張牙舞爪,瘋狂亂叫,得到回應的就只有芋英山子無奈的搖頭以及不斷的嘆息。
“我求求你,求求你告訴我,你為什么不同意好不好?絕對不是因為她家世,對不對,你不會因為她家窮就這樣反對的”沅湫拉扯著母親的裙擺,希望她能看他一眼,看看他現(xiàn)在的痛苦不堪。
“夠了,不要再鬧了,你不是想知道嗎?今天我就告訴你,完顏家是我們芋英家世世代代的仇人,她的爺爺殺了你的祖父,所以,永遠都不可能,沅湫你聽著,只要我芋英山子還活著,你就不要妄想能夠和完顏惠子成親?!?p> 芋英山子也被徹底激怒了,她不明白這個小子到底有什么可執(zhí)著的?是愛情?還是自以為這種頑固的模式所捍衛(wèi)到的,結果就是一定是愛情。
“什么?你說什么?”沅湫被震驚的坐在了地上,雙眼無光,呆滯極了。
起初是震驚,沒想到祖輩的仇如今延續(xù)到自己的身上。后來,他開始笑,笑著笑著眼角的淚珠就落了下來,慢慢地匯成一條線,然后還是笑,徑直朝門外走去。
走了好遠好遠,還可以聽到沅湫嘴里念叨著“無望啦,無望啦,無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