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寂靜之海（上）

　　陳楓趕緊呼叫拉菲：【拉菲，快停下。前面很可能有個超大型蟲群！】

　　拉菲卻不以為然地道：【不可能。霧氣可遮不住雷達(dá)波。我的雷達(dá)上什么都沒有。】

　　陳楓一愣——他倒是忘了薩姆納級驅(qū)逐艦也裝備有SG雷達(dá)。

　　雷達(dá)波的波長通常在厘米級，比可見光長的多，也比霧氣中的液滴尺寸要大幾個數(shù)量級。所以雷達(dá)波能夠輕易穿透濃霧，不會像可見光一樣被霧氣所反射、折射。

　　因此拉菲能夠偷過霧氣“看到”后面的東西。如果她說海面上沒有任何異常，那前面多半就真的沒有什么東西。

　　而海倫娜攜帶的OS2U“翠鳥”水上偵察機并沒有配備雷達(dá)，所以反而無法看穿濃霧。

　　【那好吧……不過你還是放慢一些，等我們一起進(jìn)去，也好相互有個照應(yīng)?！?p>　　拉菲卻說：【應(yīng)該由我在前面引路才對。驅(qū)逐艦探查航道、主力艦跟隨進(jìn)入，這才是艦隊通過陌生海域的正常操作?！?p>　　陳楓嘆了口氣：【但是霧氣畢竟會影響視線……】

　　【放心好啦！這片海域的航線圖是公開的，我已經(jīng)查過了。附近的水深都在30米以上，根本沒有什么東西。而且我會放慢速度等你們的。】

　　【好吧。你小心一點，注意安全?！?p>　　拉菲雖然嘴上說著沒問題，但還是停在了濃霧外等待了一會兒。

　　等海倫娜也到達(dá)之后，拉菲才重新啟動，以15節(jié)的速度在前面探路。海倫娜號以同樣的速度跟在拉菲后面，保持著1000米的距離。

　　隨著海倫娜號逐漸駛?cè)腱F海，周圍迅速被白茫茫的霧氣籠罩。

　　陳楓一個人站在海倫娜號的司令塔的窗前。

　　從這里向前看去，完全看不見前面不遠(yuǎn)處的拉菲，只能勉強看到海倫娜艦首懸掛的旗子。

　　向艦身兩側(cè)看去，也只能看到艦體附近的漆黑海水和帶著白沫的浪花。距離稍遠(yuǎn)一些就只有一片白茫茫了。

　　周圍一片寂靜，除了浪花有節(jié)奏的嘩嘩聲和艦體內(nèi)發(fā)動機的振動，什么聲音也聽不到。仿佛整個大海上只有這孤零零的一艘戰(zhàn)艦一樣。

　　陳楓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仿佛腳下的戰(zhàn)艦實際上沒有移動，而是被永遠(yuǎn)困在了這片霧海中一樣。

　　這時，海倫娜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把雷達(dá)視野共享給你吧?！?p>　　陳楓的嘴角微微翹起——就和之前一樣，海倫娜總是時刻留意著他的心情。每當(dāng)他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覺時，她總能夠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然后過來撫慰。

　　【傳過來吧?！?p>　　他的眼前突然一亮。原本棉被一樣的霧氣像是變成了淡淡的輕紗，霧氣之后的景物重新顯露出來。

　　但是這些景物的樣子卻和平時看到的有些不同。

　　大海變成了一片由閃動的磷火織成的巨網(wǎng)，覆蓋在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深淵上。

　　陳楓知道，那磷火是從浪尖反射的雷達(dá)波；而其他地方因為沒有反射波所以只有一片黑暗。

　　再向前看去。拉菲號猶如一團熊熊燃燒的巨大篝火。只能看見明亮的“火焰”，卻看不清具體的形狀。

　　除此之外，視線所及的海面上空無一物。

　　看起來這里真的什么也沒有。

　　陳楓剛剛還以為這里存在著成百上千萬的蟲群，結(jié)果似乎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但這奇怪的霧氣又是從哪里來的？

　　捕鯨船的求救信號里說的“怪物”又在哪里？

　　【前方發(fā)現(xiàn)求救船只?！亢惸葓蟾娴馈?p>　　陳楓向前方更遠(yuǎn)處看去，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明亮的亮點。

　　拉菲距離它大概七八公里，按現(xiàn)在的速度大約還要開二十分鐘。

　　雷達(dá)視野中的捕鯨船還在求救時在的位置。它靜靜地停在海面上，一動不動?？雌饋硭坪鯖]有什么異樣。

　　陳楓看了一會兒，漸漸皺起了眉頭：【太安靜了。太奇怪了。難道他們沒發(fā)現(xiàn)我們？他們的船上沒有雷達(dá)嗎？——拉菲，拉響汽笛，告訴他們有人來了?！?p>　　幾秒后，拉菲號上響起了長長的汽笛聲。渾厚的汽笛聲高達(dá)上百分貝，十幾公里外都清晰可聞。

　　聲浪沿著寂靜的海面迅速擴散開去，濃霧都似乎退縮了一下。但那艘捕鯨船卻仍然毫無反應(yīng)。

　　【指揮官，我感覺有點不對勁?！亢惸泉q豫著匯報。

　　陳楓點點頭：【確實不對勁。這么大的汽笛聲，對面的船員不可能聽不見?！?p>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事情。】海倫娜道，【我覺得周圍的海面有些不對勁?！Ｃ嫣届o了?！?p>　　陳楓問：【這話怎么說？】

　　海倫娜解釋道：【之前我們來的路上，海面浪高大約有0.8米；而現(xiàn)在的海面浪高只有0.4米。但這一帶的海面上沒有任何阻隔，為什么海浪會衰減得這么厲害？】

　　陳楓沒有航海經(jīng)驗，對于這個問題一時也答不上來。

　　他沉吟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海倫娜，你剛剛說‘海面上沒有阻隔’，那海面下呢？】

　　海倫娜一愣：【可是根據(jù)海圖，這片海域的水深有五十米以上……】

　　話音未落，前面拉菲號的位置突然傳來“咚”地一聲巨響，然后是噼里啪啦的一陣鋼鐵碎裂聲。

　　這聲音像是敲響了一口巨鐘，又像是水雷的爆炸聲。陳楓距離一千多米都清晰可聞。

　　隨著這聲巨響，拉菲號像是被獵槍打中的羚羊一樣驟然停住了。

　　海倫娜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拉菲！你還好嗎？發(fā)生了什么事？】

　　拉菲的聲音幾乎同時在通訊中響起：【海倫娜！快倒車！立刻！馬上！】

　　陳楓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感覺到腳下的船體一震，推動船體的動力被切斷了。但一萬多噸的船體沒有那么容易停下來，依然在慣性作用下緩緩前進(jìn)。

　　【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問。

　　拉菲急匆匆地喊道：【我撞上礁石了！我們誤入了淺灘！水下全是暗礁！】

　　“咚——”一個清晰的聲波從海倫娜的艦首傳出。

　　這不是撞擊的聲音，而是主動聲納的脈沖聲波。

　　隨著這道聲浪擴散開，在海倫娜共享給陳楓的視野中，一圈藍(lán)色熒光照亮了海面下的黑暗。

　　藍(lán)色的聲波照射下，猙獰的礁石幾乎已經(jīng)貼在了船底，猶如深海怪獸巨口中的層層利齒般翻卷著伸向海面，向周圍一直延伸到聲波不可及的遠(yuǎn)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