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0 柳骨顏韻

　　牧正陽趁著酒興寫的《將敬酒》，洋洋灑灑的呈現(xiàn)在趙雨石、圓通面前。

　　入眼仿佛見到?jīng)坝繙啙岬狞S河之水，從遠(yuǎn)處的天際帶著雷霆之勢奔騰而來，像一位常勝將軍似的地朝著大海殺去。

　　隨即在恍惚間看到年邁的父母，坐在鏡子前悲嘆著自己的白發(fā)，早晨還是滿頭的黑發(fā)，怎么才到傍晚就變成了雪白一片。

　　馬上筆鋒陡轉(zhuǎn)肆意汪洋，一股人生得意之時，就應(yīng)該縱情歡樂莫使金杯無酒空對月的情懷躍然于紙上。

　　緊接著每一個字都活躍著自信，給人傳達(dá)一種強烈的信念，每個人的出生都一定有自己的價值和意義，就算黃金千兩一揮而盡，它也還是能夠再得來。

　　趙雨石、圓通兩人的站在長桌前，愣愣地凝視著牧正陽寫的這幅《將進酒》，遲遲沒有說話。

　　良久。

　　趙雨石滿臉嘆為觀止的神情，情真意切對牧正陽說道：“我一直納悶，《竹石》、《飲酒》兩幅寫上佳之作居然被丟棄在廢紙簍里，而且還被牧先生當(dāng)做點燃干材的引子，甚至有種痛心疾首的感覺，但見到牧先生的這幅《將進酒》后，終于理解了牧先生的做法。這是破釜沉舟精益求精，有這種對待藝術(shù)的態(tài)度，難怪牧先生年紀(jì)輕輕，在書法上就有此等造詣，我趙雨石佩服，同時也為咱們溪中縣有牧先生的這樣的藝術(shù)家感到驕傲??！”

　　圓通和尚雙手合十，唱了一聲佛號，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可牧居士卻太謙虛了?。∵@幅《將敬酒》與趙老發(fā)在微信群里的兩幅字相比，何止稍稍有一點進步？牧居士這字筆走龍蛇，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形散而神聚筋骨相連，每一筆的筆勢隨著《將進酒》傳達(dá)的意思起伏，乍看像是顏真卿《祭侄稿》的意味，可細(xì)看每個字都飽含著鐵骨錚錚的意志，以顏真卿《祭侄稿》作神，以柳公權(quán)的柳體作骨，將兩者合而成一，完全可以說是發(fā)生了質(zhì)的變化！從今天起，貧僧這澤安市行書第一的名頭就可以轉(zhuǎn)手讓人，不過澤安市行書第一的名頭對牧先生來說還太小，就算稱牧居士是漢江省行書第一都絲毫沒有問題！”

　　趙雨石頻頻點頭附和，感慨且興奮地道：“昨天初見牧先生寫的《竹石》，在心中大為惋惜，以牧先生的年歲能把柳體寫到極致，足可見天賦之佳，可惜柳體極難超脫，浸淫一生充其量也就是個書奴，可后面又見到了牧先生寫的《飲酒》，牧先生在把柳體寫到極致的同時，竟然領(lǐng)悟了顏真卿《祭侄稿》的真諦，這已經(jīng)讓我見識到牧先生是何等的天資橫溢，哪想不過一天的時間，再來的時候，牧先生就把柳骨與顏真卿的神韻融成一爐，這等絕世天資，恐怕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就連書圣王羲之都難以媲美吧！”

　　牧正陽聽后連連搖頭，道：“趙老先生真是折煞我了，書圣博采眾長自成一家流芳千古，我僅僅是得到柳體顏韻的皮毛而已，哪能與書圣相提并論呀！”

　　圓通和尚眉眼間洋溢著笑意道：“牧居士尚且年輕，還有大把時光，他日或許也有超過書圣之時！”

　　牧正陽心里明白，書圣永遠(yuǎn)只會有一個，那就是王羲之，就算是得到書籍這樣能夠輔助推導(dǎo)的異寶也無法超越。

　　但望著趙雨石、圓通兩人眼中的狂熱，牧正陽也特別無奈。

　　趙雨石的年紀(jì)盡管都可以當(dāng)牧正陽的爺爺了，又曾經(jīng)是澤安市文聯(lián)主席，頗負(fù)盛名的老藝術(shù)家，此時卻完全成了牧正陽的狂熱粉，拿出手機對牧正陽道：“牧先生，這幅字我實在是太愛了，能拿出手機拍張照片嗎？”

　　牧正陽點點頭，但之前趙雨石在書法協(xié)會的微信群里，發(fā)了自己兩張書法照片，就吸引來一個圓通和尚，這幅《將進酒》在的書法藝術(shù)造詣更高，有可能引來更多的人，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叮囑道：“拍照是可以的，你自己留著就可以了，可別到處傳播！”

　　趙雨石疑惑地問道：“之前兩幅畫，牧先生說風(fēng)格未成熟，暫時不想有廣泛的傳播，我還能理解這點，可你現(xiàn)在的書法已經(jīng)融合了柳骨顏韻，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fēng)格，還有什么忌諱的呢？”

　　牧正陽望向天邊的白云，嘴角微微上揚笑道：“其實我沒有忌諱的，只是我這個人喜愛清凈罷了！況且練習(xí)書法是我的個人愛好，是自己在這深山中打磨時光的消遣，也沒必要鬧得人盡皆知！”

　　圓通和尚又唱了一聲佛號道：“自古以來成名要趁早，現(xiàn)在的人更甚，為了名利不擇手段，牧居士卻有這種超脫紅塵的心態(tài)，與我佛有緣，何不入我佛門？”

　　牧正陽露出慵懶的表情，他可沒有當(dāng)和尚的想法，笑道：“我既然出了一扇門，又何必再入一扇門呢！”

　　圓通心中一動，這人真的很有佛性，在心里打定注意，一定得渡牧正陽入佛門，到時候也許會產(chǎn)生一位佛門大宗師，但這事必須溫水煮青蛙，不可急于求成，便道：“牧居士的書法貧僧算是見識到了，之前才貧僧還沒進門，在山腳下就聞到了桂花酒的香味，現(xiàn)在上了山，有點口渴，像牧居士化碗酒喝！”

　　“和尚化緣還有化酒喝的？難怪之前聽聞某地和尚酒駕被查，罰款一千元！”，牧正陽心中覺得怪異。

　　圓通和尚大概猜到牧正陽的想法，道：“佛教有三皈五戒，凡是佛教徒，都必須做到三皈五戒。三皈是皈依佛、法、僧三寶；五戒，是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戒酒是為了防止酒后亂事，貧僧卻修行三皈四戒一止，這一止便是止酒而不戒酒！素酒三杯，烈酒一杯，過后不飲！”

　　“三皈四戒一止？”，現(xiàn)在的確有些僧人不守清規(guī)戒律，但像圓通和尚這樣的，牧正陽還是第一次聽說，道：“圓通師傅真是別具一格，你們稍等，我去取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