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梁上君子
如果府內進來了刺客,這其實是一種很常見的事情。
對于魏搖光來說,半夜三更走在別人家的房頂上這很正常,畢竟她以前和現(xiàn)在老這么干。
夏侯明嚴陣以待,卻不打算叫醒好不容易熟睡的搖光。
但是,在夏侯明繃緊全身肌肉的時候,出于對危險的敏感,魏搖光就已經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了。
她平躺在床榻之上,凝了神去聽取自己屋頂上的聲音,當那人滑下屋梁的時候,搖光甚至在心里冷笑了一笑,大概是覺得天下的刺客都是一樣的,喜歡做梁上君子。
搖光躺著,有了夏侯明在她身邊守著,她就所幸分出一點心思考慮了一下這個膽大包天,敢在她回來的第一天就上門“拜訪”的刺客到底會是來自哪里的。
過了一圈京城里的人物,最后魏搖光百分之九十地確定在了一個詭異的人物身上。
她用夏侯明明天早上的餐點作擔保,絕對不是她對傅惟仁有偏見,而是這個人實在是太明顯了,連掩藏都不想掩藏一下。
你說,有哪一個傻缺會在一個當紅狀元郎回京的第一天晚上就派一個梁上君子過來打招呼的?而且這個刺客弱到了就連夏侯明都可以提前很早發(fā)現(xiàn)的地步,呃,不是夏侯明太菜,而是傅惟仁這個人確實詭異,不按常理出牌,他現(xiàn)在給的牌面都太過于明顯,從而顯得過分恐怖。
搖光對他的警惕程度一直都是居高不下的,本來想著從她回懷柔到回來這一路都有點順利了,傅惟仁沒有出手這不符合常理。
明明兩年前他離開懷柔的時候,眼里心里都寫明了要在京城里等著她收利息的呀。
果不其然,在搖光微微放松地時候,這個人像是在逗寵物一樣,放出了誘餌來試探她。
那刺客已經勾著房梁刺破了上面的窗紙,夏侯明攥緊了手里的劍柄,屏住了呼吸,雙目緊緊盯著那個刺客所在的位置,隨時準備著出手。
一點煙霧慢慢被釋放了出來,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真是不能忍了,搖光裝作熟睡似的翻了一個身,夏侯明也下了決心,抽劍下手。
非常痛快地擒住了那個功夫明顯不到家的刺客,逮住就給按在了地上,此刻還想著掙扎,嘴里不依不饒地說著話。
“放開我!你放開我!”
夏侯明害怕他吵醒自家主子,一邊納悶地覺得這個刺客似乎有些不上道一邊惱怒地準備毆打他一頓讓此人閉嘴,好讓搖光睡個安穩(wěn)覺。
“嘖!”
一聲不愉快的嘲諷傳進夏侯明的耳朵里,他在廊下抬頭看見了披衣而起的魏搖光。
“將人綁了帶進來吧。”
搖光扱拉著鞋子,身上披了一件玄色的外衫,依靠在屏風旁,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眼睛里涌現(xiàn)出一些生理淚花,看起來很困倦極了。
夏侯明很是聽從搖光的話,摸出來一段繩子麻利地綁住了刺客的手,提著后頸就給拎進了屋里,搖光搖晃著把門關上了。
她邁著喝醉似的步伐移到了屋內的圓桌旁,提起瓷制的茶壺晃了晃,之后打開了蓋子輕輕聞了聞里面的味道,一臉“還行”的表情,就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噸噸噸地給自己灌了下去。
渴死她了!
一杯冷茶下肚,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手肘習慣性支在桌子上,一手托腮,看著地上跪著的刺客。
“夏侯明,你覺得這人是怎么一回事?”
“我!……嗚嗚嗚!”(放開我?。?p> 地上那刺客真的超煩,話真的超多,搖光煩躁地摸出來一根銀針隨便扔了出去,那人就閉嘴了,被封了啞穴。
哦,準頭不錯,還沒有下降。
搖光心里欣慰了一下。
夏侯明立在刺客的一邊,看了看搖光又垂首思考了一下方謹慎地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公子,屬下覺得這個人不是刺客?!?p> “哦?何以見得?”
搖光饒有興趣地詢問道。
“屬下剛才與這人過了幾招,發(fā)現(xiàn)他根本就沒有武功,甚至根本就沒有內力,身手是有一些的,不過給屬下的感覺反而像是一個混混那樣的?!?p> 夏侯明說完了自己的猜測,有些沒有自信地垂下了目光,看著腳下的地毯,而聽了他這一番話的搖光卻笑了,很是滿意的樣子。
“你說的是正確的,這個人的確不是刺客,就是一個京城里很常見的地痞流氓,還是不干凈的那種,來我這府里興許是看上了什么值錢的東西吧?!?p> 搖光的目光在黑夜里,在有些不太明亮的燭光里搖曳,如同唳虎一樣,跪在地上又被封了啞穴的梁上君子與搖光對視了,他覺得自己的脖子上猶如架上了一把鋒利冰涼的利刃,仿佛下一秒就會頭顱與身體分離,殘血染紅地毯,與世長辭了一般。
他害怕極了,又恍惚間覺得這個狀元郎真的太不一樣了,不像是讀書人那樣文弱,反而可怕的很。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來,眼神閃爍,不想與魏搖光這個寫作狀元郎讀作不好惹惡魔的人對視。
魏搖光嗤笑一聲,坐在凳子上,瞧著溫和無害,眼神內卻是嗜血冰涼的。
“所以,你得告訴我你看上了我府里的哪件寶物,我也好將它保護起來吶,畢竟,我這府里除了皇帝陛下御賜的寶物之外,其他的可都是稀松平常的東西,難不成你是來偷盜御賜之物的?”
搖光立刻驚訝的抬頭看向夏侯明,“夏侯明,看來此人已經不是我們能夠私了的了,明日早上就將他押送官府吧,就說此人夜入狀元府準備偷盜御賜之物,罪大惡極!而我也要連夜寫一封折子陳述一下自我的罪責,竟然連陛下的御賜之物都保護不好,實在是有罪?!?p> 那跪在地上的梁上君子簡直要下破了膽兒,都快要失禁了,說不出話來就拼命的掙扎著,嘴里嗚嗚嗚嗚地叫著,好不著急的樣子。
魏搖光被他吸引了目光,看過去了詢問道,“你可是有話要說?”
那人就連害怕與搖光對視都不顧了,練練點頭。
搖光看著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前后態(tài)度變化巨大,看的那人毛骨悚然。
“夏侯明給他解開穴道吧?!?p> “是?!?p> 夏侯明俯身解了穴道,收回了銀針。
那人一下子就感覺到了喉間暢快的空氣流通,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在搖光的目光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倒出了所有的已知。
“求大人饒命吶!小的并不是來偷盜御賜之物的,小的趁人是溜進來偷盜的,但是絕對!絕對不是來偷取陛下賞賜的寶物的!小的只是最近一段時間里偶然聽人說起來了這個別院被修繕成為了狀元府,聽說里面有不少的寶貝,就一時禁受不了誘惑,鋌而走險溜了進來?!?p> “大人!您看小的也沒有傷到您,也沒有偷取走任何寶貝,您看您能不能私了了?。縿e送到官府了……”
這位梁上君子討好地瞅著魏搖光,手被捆住了,他就“扣扣”地給魏搖光磕頭,十分拼命的樣子。
魏搖光看了一眼夏侯明,夏侯明了然地伸手揪住了沙雕盜賊的后領子,強力制止了讓搖光折壽的缺德行為。
“大人!?”
“你說的也有道理啊?!蔽簱u光揉了揉眉尾,瞧著很疲倦地樣子,“可是,我就特別好奇你是從哪里聽說到的我這府里有寶貝的呢?哦,順便也告訴我時間唄。”
“這個?”梁上君子想了想道,“大概就是在十天之前吧,小的在一家酒館里吃酒,聽見酒館里的人在說這件事,就忍不住支著耳朵聽了幾句,再加上最近手頭確實有些緊,便連日里去那個酒館里吃酒聽他們說話打探消息,就連確定了今天晚上溜進府內的事情都是聽他們說,今晚大人您剛剛到京城,會很疲倦防備較弱,而且很多寶貝很定來不及入庫,會很容易順走,所以才來的?!?p> “哦?不錯嘛!只是這個酒館的位置在哪里呢?”
“就在離這里三天街的麻記酒鋪里,他們家的毛豆很好吃的,酒里雖然摻了水但是便宜,像小的這樣的人還是會選擇去那里吃酒的。”
聽完話了,消息也打探完了,搖光笑了笑說,“多謝你了?!?p> 夏侯明一記手刀下去,這位有些實誠的梁上君子就軟綿綿地倒下了。
搖光打了一個哈欠,揉揉眼睛說,“拉下去綁好,明兒給我扔官府去,就說有小偷進來了想要偷御賜之物,京城的治安實在有些可怕,讓他們看著辦?!?p> 又打了一個哈欠,看起來困得不行了,“我還要去寫一個折子,你處理好了就去外間休息吧,等我閑下來找到一個合適的丫頭后,你就能夠輕松了?!?p> “是,公子,您也早點休息?!?p> “嗯,去休息吧。”
魏搖光站起來,一邊打哈欠一邊揉眼睛,往屏風遮住的里面走去,準備就這內室里的一張低矮橫桌寫折子去了。
夏侯明熄滅了圓桌上的蠟燭,提留著梁上君子,把他結結實實地綁了起來,喂了一顆迷藥,扔進側殿里就不管了,自己回到主殿的外間里和衣睡下了。
一夜無話,轉眼即將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