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著小髻的少女和幾個丫頭婆子在后面吃力的追著。
“阿姐!你慢點!”小髻少女喊道。
前面走的又急又快的,是個身材高挑、披一身紅綾襖青緞掐牙披風(fēng)的少女。
迎風(fēng)快步走時風(fēng)嗖嗖的往身上刮著,高挑少女忍不住焦躁的裹緊了身上的披風(fēng),扭身說道:“阿韻……你們倒是快點呀!”
高挑少女身邊的丫頭芳蕊則停了停,下意識的往后覷了眼,縮回臉來喊道:“三姑娘慢些,婢子和四姑娘都跟不上呢?!?p> 身后跟著的幾個嬤嬤更是一肚子的不滿。
半個時辰前,眼前這位自來花樣兒多的三姑娘就非要帶著大太太出來逛逛。
大太太和觀主還有事要詳談,自然不會出來閑逛。
于是三姑娘便只好拉著四姑娘出來了,可看三姑娘這急匆匆的架勢,一出來就領(lǐng)著她們一大群人在沖著人家道觀橫沖直撞,哪里是閑逛,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在打劫呢!
可憐她們身嬌體弱的四姑娘也跟著忙活。
嬤嬤們氣喘吁吁的同時,還不忘為追的面紅耳赤的四姑娘掬一把同情淚。
三姑娘喘著微微的粗氣停了下來。
也是,這都走到門口了,奸夫淫婦跑都跑不了了,她可不能失態(tài)!
“三姐姐誒……你走的好生快,我瞧著那邊的花圃里的五色碧桃不錯呢,你為何不停下來看一看?”
四姑娘終于也追了上來,她停在自家姐姐身旁,揚著頭嬌吁微微的說道。
聲音嬌軟,煞是好聽。
“姐姐這是想阿娘了……急著來給阿娘上炷香,對對,上香!”三姑娘隨口扯了句。
這扯的……四姑娘的娥眉幾無可見的蹙了一蹙,轉(zhuǎn)臉卻掛上了一派天真又羞愧的表情:“竟是妹妹想錯了,那姐姐快進去吧!”
三姑娘有些心虛的笑了笑,可是手按在門框上,她又忍不住冷笑起來。
秦妙言,看你還怎么裝下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是絕不會要表哥娶你這個賤人的!
四姑娘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三姑娘按在門上的那只手。
“嘩——”門終于被推開。
三姑娘能清楚的看到,供桌的中央,蹲著一個健壯的少年!
她心中的厭惡和激動頓時交纏在一起。
逮到了,真的要她逮到了!
看吧,我就知道秦妙言你不是什么好東西,在和表哥有婚約的情況下竟然還勾搭外男,真真不要臉!
三姑娘摩拳擦掌,正待激動的叫出來,這時,身邊突如其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尖叫。
“啊??!”
少年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被這生鬼叫催的炸開了,起身來十分不耐煩的往后看去。
“嚷嚷什么嚷嚷,這道門圣地,是來拜老子?。 彼麚]著手里啃到一半的蘋果惡狠狠的喊道。
三姑娘正很滿意妹妹這聲招人的尖叫呢,冷不丁聽少年這么一吼,頓時愣在了當(dāng)場。
本來就是間簡陋的道堂,低矮的供桌擺設(shè)根本藏不住人,可是……
等等!
竟然沒有秦妙言!
四姑娘也愣住了。
難道是阿秋那個死丫頭騙自己?
不對啊,她妹妹都病成那個樣子了……
想到這里,四姑娘擰眉瞪了身邊的丫頭芳釧一眼。
芳釧忙惶惶的垂下頭去。
秦家的嬤嬤們有眼力見兒,忙把自家的兩位姑娘拉到自己的身后去,賠笑著說道:“這位公子,給您賠個不是了!呵呵,賠不是了!”
倒不是她們勢力,只是眼前這少年,可是清平有名的紈绔。
還是本縣縣令的長子!
她們二老爺也不過是個縣丞而已……開什么玩笑,這可惹不起!
三姑娘臉上顯然藏不住事兒,怔忪飛快的化作了憤怒。
她偷跑出去的時候可有幸見過眼前這少年打架的場景,聞他句句粗鄙,忍不住尖聲叫道:“李公子,你可真是好修養(yǎng)!不是我說你啊……”
“呸!”
少年啐了一口嘴中的渣滓,順便把吃的剩了半個胡的蘋果扔到供桌的盤子里,沉著一張臉說道:“不是你說我是誰說我?”
出了道堂,秦妙言順著鵝卵石小路往西拐去。
想到數(shù)十年不曾見過的師傅和茯苓,天知道她有多想她們!
摸著口袋里的四塊桃花燒,似乎連迎面而來的冷風(fēng)也沒那么刺骨了……
陽光正好,她抬手遮住頭頂?shù)奶炜?,微微瞇眼看著那些從指縫中溜出的耀眼光華。
活著,真好。
路過花圃旁的時候,她指尖還輕輕點在了那長勢甚好的五色碧桃上,嗯,枝節(jié)遒勁有力,做個瓶花不錯,不知師父可會喜歡?
想起上輩子,當(dāng)她參悟師傅教她的那些東西時,師傅卻早已不再了。
秦妙言鼻子有些發(fā)酸,想要見她們的欲望卻愈發(fā)強烈,腳下的步子也踱的飛快。
“哎呦!哎呦!”
身后忽而傳來一陣一陣的哀叫聲。
秦妙言步子頓了頓,往身后看去。
有個身著道袍,身材略胖的小道姑正朝她擺著手,小臉撲紅撲紅的,顯然適才是跑了一路。
秦妙言腦中自動浮現(xiàn)出觀主一張精明的臉來。
眼前這小道姑,可不就是觀主身邊的小仆素真?
她心中倏而有絲不妙的感覺。
如今正是她十四歲這一年,如果她沒記錯,在被捉奸之后,大伯娘將她送回了秦家。
茯苓會因為偷東西而被罰,師傅也……
也是這幾年,師傅的身子愈發(fā)的差,她總說自己還身負(fù)著未完成的使命,她對不起一個對她有大恩的人……然后師傅就獨自一個人離開了。
從此十幾年,秦妙言再也沒有見過她。
教授她一身醫(yī)術(shù)的師傅,就是她的再生父母,如果沒有這些醫(yī)術(shù),她根本就不可能活下來!
而茯苓,自她被表哥趕出家門后追隨于她直到病死,一直對她不離不棄。
是以,不管出事的是茯苓還是師傅,秦妙言都十分擔(dān)憂。
素真緊趕慢趕總算是跑到了迎面而來的秦妙言面前,喘的上氣不接下氣。
秦妙言扶住她,說道:“素真,有話慢慢說,是不是我?guī)煾党鍪铝耍俊?p> 素真卻一擺手,扶著胸口斷斷續(xù)續(xù)道:“不……不是!素……素言……你你快去……快去……看看吧!你的丫頭……茯苓!茯苓!她……她跟花婆子在廚房打起來啦!”
今夏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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