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府，朱燮元與劉綎正式會合。
“尚書大人！”
“總兵大人！”
川軍和京營的首領(lǐng)互相行過禮后坐定。
“大帥為何不趁著奢崇明大敗之機(jī)，一舉打垮奢逆？”劉綎端起桌子上的骨瓷茶杯，喝了一口后道。
“總兵大人應(yīng)該清楚?！敝燠圃纳眢w擠在右邊的椅子上，淡笑一聲，道：“永寧山高路遠(yuǎn)，非我漢地，此地，我軍唯有分路前進(jìn)方可，否則糧草不濟(jì)，定遭敗績。
其二，奢崇明新遭喪子之痛，奢軍新遭敗績，而我軍新勝，所謂驕兵必?cái)?，哀兵必勝。如何的進(jìn)？
其三，火藥不足，京營和陛下的遼東軍皆是火器營，本部院積攢幾個月的火藥，單單一場重慶之戰(zhàn)，就打空了三分之二，瀘州乃是奢氏之故地，經(jīng)營時間極長，就朱某的這點(diǎn)火藥，很難打下這么一處要地。
其四，大人可去了內(nèi)江？”
“劉某自然去的?！眲⒔柎鸬馈?p> “民情如何？”朱燮元低聲道。
“一片焦土，十戶之中，僅存一二戶?！眲⒔柍镣吹?。
“本部院能成為五省之總理，是陛下信任朱某之故，朱某自然應(yīng)當(dāng)上報陛下，下為黎民，以重慶、內(nèi)江、資中、資陽這些府縣之慘狀，本部院如何再動刀兵？”朱燮元起身，對著北方一拜道。
“部臺大人言之有理，是末將急躁了?！眲⒔柫⒓雌鹕淼?。
“爵爺無需自悔，大人以年邁之身，依舊征戰(zhàn)沙場，平定叛逆，乃是朱某的楷模！”
“大帥過獎了，請！”劉綎做了個請的姿勢，和朱燮元兩人一前一后坐回了首座。
……
北京，方從哲快步走進(jìn)文華殿，對著早就高坐在御座上的朱由校行禮后，坐在桂燁為他準(zhǔn)備的軟凳上。
“愛卿，你乃是諸臣之揆首，此次查案的折子，你先看看罷！朱由校將御案上老早準(zhǔn)備的折子一推，一旁的桂燁立刻將折子拿給方從哲。
方從哲打開奏折，上面東廠、錦衣衛(wèi)國稅局記載的江南士紳的罪行罄竹難書，方從哲耐著性子將這些一條條看完，臉色異常慘白，其中有幾個老古董甚至交代了如何陷害張居正的事。
“陛下......臣臣臣......”這上面甚至還有他這位大明首輔收冰敬、碳敬，他抬頭看向面前這位年輕的大明天子，直接被唬的說不出話來。他知道，面前的小皇帝是個真正冷血的帝王，要知道，前太常寺卿趙南星同志現(xiàn)在還在城門上當(dāng)?shù)静萑四兀?p> “愛卿，有何看法啊——”朱由校俯身看著這位孤臣。
“臣，冒犯大明國法，臣臣，罪該萬死，臣臣......臣請辭！”方從哲低著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
“朕要你說看法，不要你說這些荒誕無稽之言，你好歹也是大明外相，拿出氣度來。”朱由校心里暗笑，表面佯裝面癱，擺出一幅冷冰冰的樣子來敲打敲打方從哲。
方從哲一聽小皇帝的話，心中長舒一口氣，至少這次腦袋保住了，眼睛一轉(zhuǎn)，道：“陛下所言極是，是臣糊涂了，這些逆黨，膽敢意圖刺駕，誹謗當(dāng)朝大臣，實(shí)乃罪該萬死，臣提議，夷其三族！”
“唔！還有?！敝煊尚Ｂ曇艮D(zhuǎn)冷。
“額？”方從哲揣著明白裝糊涂，吏治在大明是個禁區(qū)，看看張居正的下場就知道，他可是一點(diǎn)也不敢動。
“方大人這碳敬是怎么回事??！以本朝律，貪六十兩者......”一旁的桂燁冷笑道。
“臣糊涂，臣糊涂！”方從哲實(shí)在是不敢背這個黑鍋。
“罷了，小桂子，去召閣員和舍人。”朱由校擺擺手，一旁的桂燁馬上出去，找來小太監(jiān)，通知其他五位閣員。
不過一會兒，幾位內(nèi)閣閣員一起進(jìn)入文淵閣，行過大禮后，幾坐在桂燁準(zhǔn)備的軟凳上，朱由?？人砸宦?，道：“剛剛，朕心甚慰，方愛卿提議，重開考成法，卿等以為何？”
方從哲心里一陣mmp，一旁奉行不黨的李標(biāo)，李國普立刻贊同，袁應(yīng)泰看到了方從哲的苦笑，不發(fā)一言，刑部尚書黃克纘咳嗽了一聲，道：“陛下嚴(yán)查貪官、冗官，一正本朝之風(fēng)氣，這自然是好的，但是我大明貪腐成風(fēng)，不已一下就全面鋪開，望陛下慎思?！?p> “臣認(rèn)為，考成法可行，臣先前與袁公、英國公等人一同查驗(yàn)九邊兵員，乃是試點(diǎn)而行，先查直隸，再查宣大，最后巡查西北諸邊，成效顯著，查至西北時，查驗(yàn)御史之素養(yǎng)明顯提高，臣以為，也應(yīng)當(dāng)如此，但是西南五省應(yīng)當(dāng)暫緩考成，何時朝廷平定叛亂之后，再對其進(jìn)行考成?！睂O承宗沉吟片刻后道。
“孫閣老此乃老成某國之言?。 秉S克纘笑道。
“那這件事就這么定了，朕看王在晉這個人不錯，履歷豐富，就由他擔(dān)一個吏部侍郎，幫助李愛卿來整頓吏治?！敝煊尚Ｅ陌宓?，底下的中書舍人們飛快的謄寫，然后交由司禮監(jiān)蓋印，發(fā)往全國各地。
“這是廠衛(wèi)查到的鐵證，各位愛卿看看吧！”朱由校偷偷收掉了寫著方從哲的那一本，將其他的折子都遞下去。桂燁也麻利的指使人搬來一個案幾，供幾個閣員觀看。
“碰！”脾氣最爆的孫承宗一巴掌排在案幾上，大聲罵道：“奸賊！誤我大明，該殺，該殺！”
“陛下這是要……”刑部尚書黃克纘擔(dān)憂道。
“以效敬尤！”朱由校還收到了魏忠賢的密折，這些人大都是擺在重要位置的小官，朱由校打算先拿他們開刀，打斷一些人謀反的關(guān)節(jié)。
“陛下，怎么做有傷國體??！臣望陛下慎重考慮?！秉S克纘道。
“無妨，今歲大恩科八百人，這個還在承受范圍之內(nèi)?！敝煊尚＠淅涞溃骸暗?，朕絕不允許有蛀米蟲擺在大明的官吏之中，整日無所事事，飽食終日，尸位素餐，敲骨吸髓，殺王刺駕！大明已經(jīng)爛到了根子里，沉疴當(dāng)需猛藥治！”
六位閣員一起起身齊聲道：“臣遵旨，定當(dāng)不負(fù)陛下之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