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黃頭發(fā)的臭小鬼,給咱站住?!?p> 如果你突然聽到有人在大街上這樣喊,你會如何反應,是停下腳步觀望,或是立刻跑開?
相信更多的人會選擇無視吧,不是看不見或聽不到,一是想來自己沒有做過對自己如此不利的事情,二是不希望和這樣的事扯上關系,連視線都不愿意有所沾染。誰都不想惹上麻煩,即使是某些表面上的好事者也在此列。規(guī)避麻煩的方法因人而異,但大體思路是一樣的,那就是不接觸、敬而遠之。
可如果麻煩已經(jīng)近乎指名道姓地要來拜訪,那真是想甩也甩不掉,這時候就要選用備用方案了。夏爾的備用方案就是跑。如果麻煩看到你,自然不會找你,如果她追不上你,也就無法造成損害,夏爾對此深信不疑。
一般情況下,僅憑發(fā)色是無法確定被喊的人是自己,偏偏事有不巧,科莫洛長著金發(fā)的,根據(jù)夏爾這幾年的經(jīng)驗,只有自己,這種偏遠小鎮(zhèn),既沒有出名的美景,也沒有值得別人專程趕來的特產(chǎn),幾乎不用考慮外來者的情況。不僅還是夏爾,其他人也有同樣的認知,一旁聽到的人也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僅憑聲音,夏爾就可以確定不是熟人,確定不了是誰,也就不知道對方要做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想知道,自己過做的壞事也沒有特意去記,反正都是要跑的。夏爾不覺得逃跑是件應該感到屈辱的事情,打不過要跑,不愿惹到麻煩就跑,想自由地活下去就只能跑,只要快到誰都追不上就好了。
憑著略顯低矮的身體,以及每天在小巷中奔走的經(jīng)驗,夏爾如魚得水一般在稀疏的人流中快速游動。他時而跳起,掠過露天的攤販,或者三兩下翻過兩米多高的矮墻;有時會故意摔倒,好從一些隱蔽的地方鉆入。他沒有回頭去看在追自己的人,因為那并不能幫助他跑得更快,扭頭的動作反而會拖累雙腿。夏爾只需要留意腳步聲,以及時不時響起的叫罵聲,就可以大致推斷出兩人的距離。因為奔跑的緣故,人腳落地的聲音要比走路的人重很多,而且那“啪嗒啪嗒”的聲音也不是平時能常聽見的。普通的市民多穿布鞋和木鞋,乞丐和一些窮人會自制草鞋,但這兩種鞋發(fā)出的聲音要低沉不少,和他們的主人一樣毫無生氣,至于巡邏的士兵,雖然不必要穿著全套的甲胄,鐵靴還是必備的,因為挨上一腳真的很疼。
那個人的腳下的聲響和自己的有些相似,很可能穿的也是皮革制的。這種鞋一般都是些有錢人才穿得起的,好的皮靴使用堅韌的魔獸皮,新剝下的魔獸皮往往毒性很大,在制作之前要經(jīng)過經(jīng)過多道工序處理,最后還要經(jīng)過教會的凈化儀式才可作為材料使用,其價格之高可想而知,中下層的貴族大多只能望而卻步。一般的獸皮也可以制作靴子,但保養(yǎng)的難度會比魔獸皮制的高上不少,破損后也不能像布鞋木鞋一樣輕易地修補、更換,以至于那些人出門時幾乎都要乘車,所以才說很少能聽到類似的聲音。
夏爾的這雙鞋則是撿來的,準確地講是故意撿來的。為什么這樣說呢?他先是在街上看中某人腳上的這雙鞋,當時還是全新的,夏爾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因為昨天他還隔著櫥窗看來好久,直到店主人不耐煩地起身,但今天去的時候就沒了。很巧的是,只過了半個月,夏爾就在某個宅院的外面撿到了夢寐以求的靴子,只因為底部的破損就遭到遺棄,不過新的主人卻沒有嫌棄這一點。
一開始的時候,夏爾倒是很有信心甩開那個人,畢竟已經(jīng)跑習慣了。最初的一段時間里,身后的腳步聲確實在逐漸減小,雖然是理所應當?shù)氖虑?,夏爾還是有點小得意。在以為已經(jīng)擺脫那個人的時候,一陣巨響在身后響起,好像是巨石掉到到地上的沉悶聲音,以及地磚粉碎的脆響。
“看到你了?!泵黠@是被追上了。害怕可不能保證對方會放過自己,那就夏爾只能接著跑嘍??恐暄亚鄣慕值溃臓栐趲讉€轉(zhuǎn)折之后再度與對手拉開了距離,可之后的事情并沒有按照自己的預想發(fā)展,腳步聲在逐漸接近。在隨后的半個小時的追逃中,夏爾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他的主場優(yōu)勢正在失效,一個小時的時間里他已經(jīng)在小市場內(nèi)外跑了數(shù)十個來回,每條預演過的路線都走了不止一邊,可能是在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中身后那個人也開始熟悉這里的道路,甚至記住了一部分,一些小障礙已經(jīng)無法再讓那人停下腳步,當然這并不足以讓對方追上自己,頂多是持平而已。真正起決定作用的還是體力上的差距,這一個小時里,夏爾停下了休息了五次,現(xiàn)在是第六次,而自己的身后還是只有腳步聲緊追不舍,那個人連大氣都不喘,經(jīng)常奔跑的夏爾有著不輸青壯年的身體素質(zhì),可身后那個人就好像一個不會出氣的死人似的,怪物,毫無疑問的怪物。
敵人越追越緊,每次留給自己喘息的時間都比上一次短,估計很快就能聽到那家伙叫喊的聲音了,每次快被追上的時候,身后都能聽見來那個人向自己喊話,讓自己跑的在快一點,讓自己不停地加速,可由于體力的問題一段時間后不得不慢下來,讓體力就這樣被浪費掉。明明還挺好聽的,可偏偏是在這種情況下。只要再有十分鐘,不,五分鐘,要么是被追上,要么是自己被累到。
這次可能是最后的喘息之機,應該只有幾息的時間,視野已經(jīng)因為缺氧開始有些模糊,休息的時間根本不夠用。不過現(xiàn)在還沒到該嘆氣的時候。
現(xiàn)在看看天,早飯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那自己已經(jīng)沒必要在留在這里了。夏爾之前是因為還有事要做才會在市場附近的小范圍內(nèi)走來走去,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那個必要了,只要離開這個地方,在更加混亂的貧民區(qū)里隨便找個地方一躲,哪怕是在天空俯視人間的神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他。
那么現(xiàn)在的問題再簡單不過了,那就是五分鐘夠不夠他躲藏的。答案是不夠,夏爾被追得死死的,這次暫歇之后都沒有把握離開那個人的視線,更別提躲藏了,棋到終盤,大局已定。
“咱抓到你了,小鬼?!崩瓭崘蹱栕叩剿拿媲?,饒有興致地看著垂頭喪氣的獵物,小鬼耷拉著腦袋,兜帽下應該掛著一張喪氣的臉吧,也有可能連失望的力氣都沒有了,最后的那幾分鐘這個小家伙也是拿出最后的力氣了,跑得和一開始差不多快。不過,拉潔愛爾現(xiàn)在心情很好,她在考慮著要不要只拿回被偷得東西就放了他。她已經(jīng)好長時間沒有這樣去瘋了,不用思考,只要追著什么跑就好。拉潔愛爾將其隨手拎起,十幾歲的年紀加上明顯的營養(yǎng)不足,這點重量根本不需要用力,那也隨便嚇嚇他好啦。
隨著高度的抬高,拉潔愛爾看到了少年的面龐,驚恐混在眼淚與鼻涕中流出,少年死命地拉住衣服,但不是害怕掉下去。拉潔愛爾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那點小秘密,額頭上有幾縷散出的頭發(fā),是常見的深棕色。
被騙了,因為現(xiàn)實的棋局不只是兩個人的博弈,一個小變動,小花招,就讓足以讓局面翻覆。
與此同時,這場比賽的勝者即將離局,帶這個激動的喘息,他距離人員混雜的貧民區(qū)只有幾步之遙。
“到此為止,我贏了?!毕臓栭L出了一口氣。
“是啊,到此為止了,你跑不掉了,倒霉的孩子。”夏爾被按倒后,他身后的人這樣說到。
“埃里克好厲害啊,居然能提前那么久就猜到他會從這里經(jīng)過啊?!卑瑺柹策^來幫忙,她看夏爾掙扎得厲害,怕埃里克一個不小心就把他放跑了。只是這樣一來,夏爾連抬起手腳都做不到,在艾爾莎的怪力下只能老老實實地趴在地上,幾次無果的嘗試后他就放棄掙扎了。
“這沒什么,如果是我我也會往這里跑,本來還以為會趕不上,也不是時不時地能聽到拉潔愛爾的聲音,我早就去別的地方了?!?p> 這兩個人本來一直跟在拉潔愛爾的身后,因為密集的人流和街道的影響,拉潔愛爾沒辦法全速奔跑,埃里克還能勉強看到前者的身影。如果單讓艾爾莎跟的話應該能追上,埃里克也建議艾爾莎不要管自己,墨蒂斯估計一會就會過來,但艾爾莎說什么都不同意。這樣的局面一直維持到他們看見拉潔愛爾撞破三面墻橫跨兩條街,之后一躍翻過一棟四層的樓房。這下說什么也追不上去了。
“我們沒有跟上去的必要了吧,這根本輪不到我們出售,小愛一個人就夠了,我們回去吧,埃里克?!?p> “就是因為只有她一個人我才不放心,不放心那個孩子?!?p> ……
“他們到底是做了什么?!卑@锟穗x開的幾分鐘后,克勞德和墨蒂斯也趕到了事發(fā)地點,看著滿地的碎石,克勞德有些不知所措。
“可能是艾爾莎為了省時間打碎了墻壁吧。”墨蒂斯如此說道。
“是嗎?”克勞德有些疑問,不是質(zhì)疑那女孩能不能做到,而是她為什么這樣做,半個多月的觀察下來,她應該不是一個如此沖動的人吧。
“好啦,不要發(fā)呆了,快點?!蹦偎勾叽僦?,克勞德這才反應過來,要趕緊控制住勇者才能避免更大的損失,等到了下一個鎮(zhèn)子也要把這件事匯報上去。
就在克勞德抬腳準備走的時候,墨蒂斯卻拉住他。“你不給店主一點賠償嗎?”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