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昭不清楚，不代表沈清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十一對先生，并不完全是師徒之情，她為先生的犧牲里，摻雜了多少私心，沈清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唯一知道這真相的人。
只是……要對先生說嗎？
先生是神仙，他會為了凡人這等微末的感情而折腰嗎？
他是做大事的人，更不會被十一的死絆住手腳。
十一愛慕先生，可對于先生來說，對于十一，恐怕只是憐惜與愧疚。這兩個人之間的情感，性質(zhì)大不相同。
先生常常說眾生平等，神仙與凡人，愛慕之情與愧疚之情，從來就不平等啊。
先生……會理解這樣的情感嗎？
眼角微微濕潤了，想到十一卑微的一生，直到最后慘死，竟然都沒有把心意宣之于口的機(jī)會。
她所做的一切犧牲將會被掩埋的滾滾歷史的背后。
無人會記得她。
倒是真應(yīng)了她那日種樹時說過的話。
沈清滿目悲涼，只能握緊雙拳，滿腔的憤懣不得紓解。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替十一怨著些什么，還是為十一的命運打抱不平。
王權(quán)的重壓之下，沒有人能逃過殘酷的安排。
原本不該卷入這場紛爭的人，還是成了權(quán)術(shù)的犧牲品。
“先生，這不是您的錯。”
不僅他不愿意看到這樣自責(zé)的先生，想必十一肯定也是如此。
“對于十一來說……能為您死去，也算是一種幸福的歸宿罷?！?p> 沈清低下頭，看到十一十指斷裂的指甲，心里揪緊了似的，一陣一陣的泛著疼。
“你說什么？”
陸寒昭蹙眉，察覺沈清話里有話。
沈清搖了搖頭，并不打算繼續(xù)說下去。
十一已經(jīng)離開了，他不想十一再背上什么凱覦先生的罪名。
如果十一還在，她真的會不愿先生知道嗎？
沈清剛剛的想法又動搖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應(yīng)不應(yīng)該告訴先生。
吞吞吐吐之間，還是開口了。
“先生，小清是想說……十一，她是心甘情愿的。”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天的?！?p> 這宿命一般的一天，把所有人的命運都緊緊纏繞在一起，無比令人感到無可奈何。
“先生，神仙知道什么是愛嗎？”
沈清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而是反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他看向先生，果不其然，在那雙向來可以洞悉世事的眼眸里，看到一絲漣漪。
“心懷天下，以蒼生為己任。這便是神仙的愛?！?p> 陸寒昭答得清楚，但沈清知道，他們的答案并不是同一種。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清嘆氣，“我說的是，男女之間?！?p> “比如，你和十一之間，不，或是其他女人，女神仙也好，您有過那種時候嗎？”
陸寒昭困惑。
“哪種時候?！?p> “這個人每次看向你的時候，胸膛里的心仿佛都被她的一舉一動牽引。你無法控制自己不看她，也無法克制自己不想她?！?p> “她的笑比花還好看，她的眼淚……也比這世間的萬物都要重?！?p> “先生，這就叫作喜歡，以上我說的這些，便是喜歡一個人的心情。”
“十一有一個秘密，一個只有我知道的秘密?！?p> 下定決心，沈清緩緩道：“那個秘密就是……十一喜歡您，愛慕您?！?p> 哪怕是為先生死去，也會一往無前，眉眼帶笑，像是煙花那般，璀璨又壯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