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聽到門外有動靜,正在胡吃海塞的呂布急忙塞下口中的最后一個大雞腿兒,然后倏然抬頭。
只見聶大嬸兒緩緩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她一邊走一邊語帶疼惜道:
“遼兒,娘今天特地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皮籮荷葉雞,你整天在公府內(nèi)為那些大人們跑前跑后,肯定累壞了,要多吃一點兒才行啊!”
遼兒?
呂布晃眼看去,原來聶大嬸兒的身后還跟著一個面容清秀的公服少年。
這少年約摸十五六歲的模樣,體形修長而不失剛健,即便他只穿著一件黑槎槎、土里土氣的漢代小吏服,也是顯得相貌堂堂、儀表非凡,并且,其舉手抬足間竟還帶有幾分儒雅氣息,這在平民家庭是不多見的。
“嗝~~!”
呂布舒服滿足地打出一個在此刻十分不想打的長長的飽嗝,面容訕訕地瞧著門口一大一小的兩人。
此時,聶大嬸兒與那公服少年也在看著呂布,或者說,看著呂布身前的飯桌,他們兩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桌子上有五六個像鍋一樣大的瓷盤,但里面的菜肴全都空空如也,本是一桌在平常百姓家中豐盛至極的飯菜,至少也夠三四個壯漢吃得飽飽的。
現(xiàn)在卻被一個十二歲的少年吃得一干二凈,就連大木桶中的白米飯(與現(xiàn)代稻米不同,多為糯米,也有菰米,菰米為黑色)好像也只剩下了一小半。
“呂小娃,你把飯菜全都吃光了?”聶大嬸兒眼神不善,自己該不會是撿了個大飯桶回來吧?
因為今天家里多了個人,聶大嬸兒特地多做了兩三道菜,就是怕不夠吃,她可是知道自己兒子平常的飯量的,只是沒想到自己家的兩人還沒有開動,所有飯菜就全都進(jìn)了這個撿來的臭小子的五臟廟!
呂布瞟了一眼桌前的殘羹冷炙,感到心虛,急忙改蹲為站,退得老遠(yuǎn),接著又拼命搖起頭來,意思再明顯不過。
見狀,聶大嬸兒又好氣又好笑,自己都人贓并獲了,這個臭小子竟然耍起無賴,打死不承認(rèn),真是太滑頭了。
不行,老娘今天非得治治你這渾小子!
聶大嬸兒雙手叉腰,眼睛狠狠瞪向呂布,臉上露出小賊速速從實招來,否則大棒伺候的表情。
感受到這彌漫的“殺氣”,呂布禁不住心里一顫,目露哀戚,能吃也是一種錯嗎(是)?
這真不能怪我,我都好多天沒吃過飯了?。?p> 雖然呂布此時一副可憐樣兒,但是聶大嬸兒的臉上卻是老娘早已看穿一切的冷笑表情。
呂布面容一僵,這塊老母姜為啥這么辣!
幸好,公服少年見呂布比他年幼許多,又聽他娘說這小少年似乎是個孤兒,心里便泛起了幾分憐惜之意,不由出言勸道:
“娘,沒關(guān)系的,這位小弟想必是餓壞了,反正家里還有許多咸菜,也能下飯的。”
呂布站在旁邊靦腆地點了點頭,心里覺得自己應(yīng)該還能再吃一點,于是脫口而出道:“咸菜我很喜歡啊!”
聶大嬸兒白了呂布一眼,一把握住公服少年的手說道:“遼兒,這怎么可以!如今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怎么能光吃咸菜?你先等一會兒,娘把去年丁大人送給咱們的鹿肉切一塊下來再給你做一道菜,咸菜還是留給這個臭小子吃吧,他喜歡!”
呂布心里抽了抽,我也是長身體的時候??!
唉!這怕不會就是親娘和嬸兒的差別了吧?
公服少年的臉上滿是感動之色,然后又有些尷尬地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不過聶大嬸兒卻已經(jīng)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奔進(jìn)廚房了。
……
晚間,呂布與那公服少年洗漱完畢以后一起躺在同一張木床上,呂布仰頭望天,只見天空中高懸著一輪明月,如同銀色大玉盤(大饃饃),夜空雖無群星襯托,卻也顯得光亮,從窗戶斜照進(jìn)來的月華讓他們所在的這間屋子看起來不是那么黑暗。
因為聶大嬸兒家只有兩張床,所以呂布十分不愿地、別無選擇地只能和公服少年一起睡。
“喂!我叫呂布,你叫什么名字?”呂布剔了剔牙,隨口問道。
他覺得自己的這個問題有些多此一舉,兒子當(dāng)然隨爹姓,他的腦海里還一直在回味傍晚時候吃到的芋頭燒鹿肉。
話說這鹿肉的口感與滋味兒還真是美得沒話說!
鹿肉以瘦肉居多,肉質(zhì)細(xì)嫩鮮滑卻又嚼勁十足,吃起來有點像牛肉,但比牛肉更加好吃許多,雖然這個時代調(diào)料不多,但耐不住有鹽就是味,食材是頂配?。?p> 公服少年將自己的外套脫下,學(xué)著呂布將雙手交叉枕到后腦勺下面,眼睛同樣望向窗外高天上的明月,微微笑道:“我叫張遼。”
張遼?
呵呵!
呂布身子一側(cè),斜眼看他。
你娃騙鬼呢!你爹姓聶,你姓張,還敢說自己是我心目中的遼神!
哦,我知道了!
難道你是隔壁老張生的?
呂布對“張遼”的話一點都不相信,他在心里不停地惡意揣測,因而眼神顯得十分怪異。
“呂小弟,你為何這樣看著我?”“張遼”面帶疑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這,好像也沒什么不對???
呃,糟糕!
忽然,張遼的眼睛內(nèi)閃過一道精光,難道自己晚上沒洗臉的事被他發(fā)現(xiàn)了?
“不好說,不好說,我剛剛想到了一個隔壁老王的故事,這個故事十分有趣?!眳尾己呛且恍?,再次問道:“那個,你真的叫做張遼嗎?”
“呃?呂小弟,我的名字本來就是張遼啊,難道這個名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嗎?另外,我們隔壁的鄰居好像姓李不姓王???”
“張遼”輕呼口氣,緩緩說道,原來他不是發(fā)現(xiàn)了自己沒洗臉的事,真是虛驚一場,虛驚一場啊。
“張遼”說話的時候,呂布一直在仔細(xì)觀察他的神情、語態(tài),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這兩樣都不似作偽,身旁少年應(yīng)該是沒有撒謊的,況且,他也沒有欺騙自己的理由?。?p> 除非,他知道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好吧,這一點純屬扯淡。
呂布眉頭微鎖,凝神思考著,難道聶大嬸兒改過嫁,“張遼”是她改嫁之前的孩子?還是“張遼”他爹是個悲催造孽的上門女婿?又或者真是隔壁老張的?
呃……
不過,這個“張遼”真的是歷史上的遼神嗎?或許只是同名同姓呢?呂布瞧著“張遼”斯斯文文的清秀面龐,抓耳撓腮,一陣狐疑。
不對!
驀然,一道靈光劃過呂布的腦海。
史書上好像的確記載了那么一筆,張遼是馬邑之謀(誘殲匈奴的謀劃,以失敗告終,漢朝損失慘重)大波斯聶壹的后人(非兒子),聶氏家族是漢武帝時期的一個商業(yè)大家族,族人為了避禍選擇了隱姓埋名,各自改為不同的姓氏,分居全國各地。
難道?真的是!
呂布看向張遼的目光變得火熱起來,隨后逐漸升溫,升溫,再升溫。
最終,已經(jīng)完全可以稱之為火辣辣的灼熱目光讓同床的少年感到不安起來。
呂小弟怎么這樣盯著我,難道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嗎?可是他還那么小,怎么會懂得這些?最重要的是,他有那個能力嗎?
張遼菊花微緊,腦子里卻在胡思亂想著,他在郡府內(nèi)做了近一年小吏,對這些達(dá)官貴人的“雅事”也是有所耳聞的。
不過,少年覺得那種“雅事”聽起來好像還挺刺激的?
呂布自然不會知道張遼腦袋里的“神奇”想法,只是一個勁兒地歪歪,遼神!我的遼神??!終于等到你,這一世我呂布必會好好待你!
在正史上有確鑿記載,遼神一桿問天槍,破烏桓,逐遼東,擊陳蘭,一生蕩平無數(shù)異寇,然而,他最著名的一場戰(zhàn)役卻是八百破十萬的合肥之戰(zhàn)!
戰(zhàn)役中,張遼率領(lǐng)八百將士沖擊東吳十萬大軍,一直沖殺到孫權(quán)的主帥旗下,令東吳軍隊披靡潰敗、聞風(fēng)喪膽,之后又親率追兵,大破重整旗鼓的孫權(quán)、凌統(tǒng)、甘寧等人,還差一點活捉孫權(quán)這位年少萬兜鍪的東吳之王。
經(jīng)此一役,張遼威震江東,“張遼止啼”成為流傳千古的著名典故!
可以說,張遼的威名完全是靠著血與骨鑄就出來的,是實打?qū)嵉膶嵙ε?,后人對他的評價甚至比“自己”都高,這固然有他遠(yuǎn)征異族的功績,但他的個人武力與統(tǒng)帥能力也都是毋庸置疑的!
不過,最讓呂布心里賊雞空兒激動的是,張遼這貨完全可以看成是“自己”的鐵桿嫡系?。≈灰约翰幌駳v史上那位一心作死,荒淫無道,欠缺節(jié)操,為人忠義無雙的張遼幾乎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
念及于此,呂布差一點喜極而泣,第一天就遇到“自己”的小弟了,老天真是待我不薄??!
以后自己遇到危險,只需高呼一聲:“小弟,護(hù)駕!”
然后就會有幾十個彪形大漢手持兩三米的大砍刀,“噌噌蹭”地從草叢里跳出來,一臉奸笑,那感覺想想都巴適得一皮。
浪里個浪,浪里個浪,浪得飛起都浪不死,呂布一下子覺得生命有了保障,生活充滿了陽光,這個世界終究還是充滿溫暖充滿愛的!
“咳!”張遼伸手戳了戳陷入自己精神世界中的呂布,善意提醒道:“呂小弟,你的口水流出來了。”
呂布趕忙將口水擦掉,瞧著張遼,眼珠一陣亂轉(zhuǎn),得先想個辦法收了他!
“你剛才叫我什么?”呂布眼睛微微瞇起,語氣不善地詢問道。
張遼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一抹疑惑,回答道:“呂小弟啊,難道你不姓呂嗎?”
嚯嚯嚯!
之前我讓你叫了幾聲小弟你還真把自己當(dāng)大哥了!要知道,在歷史上我才是你的正牌帶頭大哥!
呂布猛然翻轉(zhuǎn)身子將張遼壓在身下,別看呂布比張遼小三歲,但兩人的身高體型卻差不了多少(這在前文已有所提示)!
張遼被呂布的突然襲擊弄得腦袋一懵,待回過神來之時,他已經(jīng)被眼前這個比他小好幾歲的弟弟給壓得死死的了!
呂小弟不會真的想把我給那個了吧?他心頭慌亂,連自家祖?zhèn)鞯奈鋵W(xué)都忘了施展。
“呂小弟,你要干什么?”張遼清秀儒雅的俊臉上顯露出幾許平日里極少見的驚慌。
耶?你還叫上癮了!
呂布把張遼牢牢固定住,嘴角微微翹起,說道:“張遼,你答應(yīng)以后叫我大哥我就放開你!”
張遼微松口氣,還好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但是,要自己叫一個小弟弟做大哥,他當(dāng)然不會愿意,于是,他一本正經(jīng)地反駁道:
“呂小弟,長幼有序,不可輕亂的道理在書中時時都有提及,我比你虛長幾歲,怎么能叫你大哥呢?”
不過,張遼心中卻主要在想另外一件事,呂小弟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即便自己已經(jīng)運行起家族傳承的武學(xué)內(nèi)功,但呂小弟看上去竟然一點也不受影響?
雖然自己家族的武學(xué)傳承不完全是增強(qiáng)力量方面的,可也不至于一點用都沒有啊!所以,張遼此刻的心情是十分驚訝乃至震驚的。
要說對這件事感觸最深的當(dāng)然還是當(dāng)事人以及施暴人呂布了,本來他都已經(jīng)把張遼壓得死死的,身下少年根本就難以動彈,誰料,就在他穩(wěn)操勝券的時候,從張遼體內(nèi)驟然爆發(fā)出一股巨力險些將他的身體掀翻,呂布急忙使出吃奶的勁兒才把張遼穩(wěn)穩(wěn)摁在床上。
但是,呂布臉上卻依然是一副淡若清風(fēng)、穩(wěn)如老狗的表情,輸人不輸陣,再說小爺還贏了!
見狀,張遼的內(nèi)心不免感到有些氣餒,他自幼習(xí)武,十八般武藝皆有所涉獵,另外他還有家族的傳承功法,習(xí)武時事半功倍,可以說得上是得天獨厚。
那位丁大人便極為欣賞他,說他武藝遠(yuǎn)超同齡人,而他自己也認(rèn)為同齡人中沒有幾個能與他比肩,但現(xiàn)在一個比他還小的弟弟卻輕易將他擒住,這讓苦練武學(xué)十載有余的張遼心中怎么可能不沮喪泄氣?
呂布看似一臉輕松,實則心里慌得一皮(呂布:張遼這瓜貨的勁兒實在太大了!),他語氣極為真摯、誠懇地勸說道:
“張遼,叫我一聲大哥,你一定不會后悔的!以后有我一口肉,就少不了你一碗粥,咳,不是!日后咱們兄弟倆同榮華,共生死,蒼天可鑒,明月為證,你就是我的親弟弟!”
還是個弟弟!
張遼使勁兒搖頭,他聽到前半截臉有些微綠,聽到最后整張臉都綠完了,這人也太不靠譜了,絕對不能跟他混!
呂布眉頭微皺,事情似乎有點棘手???
于是,他換了一種方式。
“遼遼,你拼命掙扎吧,再使勁兒一點,不過,你是不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的!快點叫大哥!否則……哼哼哼!”呂布繃起臉,耀武揚(yáng)威地催促道。
這一聲“遼遼”把清秀少年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叫起來了,他強(qiáng)壓下內(nèi)心的忐忑,還是堅定不移地拼命搖頭。
看見張遼油鹽不進(jìn),軟硬不吃,呂布感到蛋疼腦瓜仁兒疼,他現(xiàn)在又不是將軍侯爺,哪能許下什么真正的好處,只能靠著空手套白狼這一經(jīng)典招式。
唉,看來還是只能打感情牌?。?p> 呂布眼里閃爍著名為真誠的光芒(都是假象),深情凝視著身下樣貌清秀的少年,與他烏黑明亮的雙眸貼近,貼近,再貼近,口中說道:“遼遼,你就從了我嘛!”
張遼心頭慌亂,像有一只大黑馬在狂野奔騰,他一臉拒絕搞基的抗拒表情,急劇催動自己的傳承功法,拼死抵抗,但,還是被呂布臉色漲紅地摁在了原處。
“遼遼,我是真心的!”呂布的臉頰與張遼的臉頰就快貼在一起,他咬緊牙關(guān),死不撒手。
真心你大爺啊!
涵養(yǎng)極高,脾氣極好的張遼忍不住在心里罵出一句糙話,眼看兩人的嘴快要碰到的時候,張遼全身一軟,放棄了抵抗,他的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驚恐之色,急急慌張叫道:“?!?!停!我叫!”
耶?原來是怕這個啊!
呂布微微一怔,隨即心里便樂開了花,雖然自己不喜歡搞基,但嘗試一次好像也不介意的說?為了心腹愛將,小爺拼了!
“來,快叫大哥!”呂布嘴角噙起一縷邪笑(賤笑),伸手捏了捏張遼的臉蛋兒,喲!比女人還光滑!
“大……大……大…大哥!”張遼仿佛認(rèn)命了,沒有理會呂布的“調(diào)戲”,低聲委屈兼結(jié)巴地艱難叫道,武力(搞基恐嚇)屈服的儒雅少年眼神極為哀怨,就像一個被惡霸恣意蹂躪過,躲在角落哭泣的清純少女。
“放心吧,遼遼,大哥日后一定不會負(fù)了你的!”
呂布聽到自己的遼神竟然這么心酸地叫自己大哥,心里著實有些不是滋味,大哥也是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的?。∷呐膹堖|的肩膀安慰道。
“大哥,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叫我遼遼?還有,能先從我身上下來嗎……”
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