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一刻鐘后,蕭廣門外有人來報,“公子,人在北門附近找到了,了觀師傅已經(jīng)將其帶回后院?!笔拸V心中想到,這女子果然有幾分能耐,他這院中平日守衛(wèi)雖不嚴(yán),可這宮外別院,前前后后加起來,怕是熟悉的人走出去,也要一個時辰,可這李錦姝,還真能從那小院子,走到北門,這等頭腦膽識和冷靜程度,只怕是比院中那幾個蠢材強(qiáng)多了。
錦姝被帶回去時,另兩人早已經(jīng)被捆,扔在院中,剩余的眾人也皆低頭不安的站在兩側(cè),白七抬頭看到被了觀帶回來的錦姝,怕人看出端倪,慌忙又低下了頭去,他本是想讓這兩人當(dāng)替死鬼,以此打消錦姝的念頭,卻不曾想,她也借機(jī)要走,心下想或許是自己太急,她怕被人發(fā)現(xiàn)才提前行事,想到此,悔恨不已。
翌日,逃跑的三人先后被拉出去,院子中,那兩人先是被打斷了腿,隨后扔了出去,在兩人痛苦嚎叫中,錦姝一言未發(fā),只是頭發(fā)卻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從小到大,她哪里見過這般殘忍之事,整個人嚇得略有些發(fā)抖,兩人被拖走后,了云卻只是圍著錦姝不斷走來走去,似乎在思考該如何處置她,在她的不斷行走中,錦姝終于耐不住,雙腿一軟,坐倒在地,見狀,了云似乎終于滿意了。
對于錦姝她是不能將她打斷腿扔出去,可也要讓她從心理畏懼她,這種心理上的征服,讓她覺得更有趣一些。
錦姝確實已經(jīng)六神無主,已然被嚇到了,只覺得這人像個魔鬼,雖未出一言,卻時時揪著自己的每一根神經(jīng),見到一句癱軟在地的錦姝,了云覺得目的達(dá)成,這才緩緩開口說道,“此番事件,春桃本因跟兩人一同被扔出去,但念其年幼,又屬從犯,責(zé)其手杖兩板,院中罰跪三個時辰,事后,你們中若有人再敢想逃走的事情,一律打斷腿,扔到亂葬崗去?!闭f完這些,她心中其實仍是有些憤恨,這丫頭昨日險些害了他們幾人,此番公子責(zé)怪他們連群孩子都看不住,而她卻偏偏,又不能拿她怎樣,早知當(dāng)日,就該讓她餓死在那破廟中。
領(lǐng)完那兩板,錦姝的手心已經(jīng)腫的老高,加之罰跪三個小時,她整個人已經(jīng)不知道后續(xù)發(fā)生了什么,屋里另兩人合力才將她拖至臥房,第二日錦姝未能起床訓(xùn)練,了云卻也未說什么,事后還給了另兩個女孩一瓶消腫藥,叮囑她們按時給錦姝上藥。
白七看到了云如此行事,明顯不是其平日作風(fēng),那日早上,他以為春桃定也會被打斷腿扔出去,當(dāng)春桃摔倒的時候,他也想跪下求了云輕饒她,可他不敢,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直到了云說出,罰其手杖兩板時,那一刻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且了云應(yīng)該知道,春桃根本不是跟那兩個蠢貨一起逃走的,還說她是從犯,這一切都說明了云有意偏袒春桃,可究竟為何偏袒她,白七卻也想不明白。
錦姝雖生在京中高門,平日里在母親跟前,也是有些嬌氣,但因爹爹性情耿直,常與哥哥們談的也是家國天下之道,她耳濡目染,自小也是養(yǎng)成了柔中帶剛的性子,她只養(yǎng)了一日,便照例同大家一起訓(xùn)練,似乎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
但骨子里卻是認(rèn)定了主意不肯回頭,那日了云問她從哪里逃跑的,走的是哪條路,錦姝皆是一言不發(fā),她若裝起啞巴來,別人真是拿她沒轍。之后幾個侍衛(wèi)將園中里里外外查了個遍,凡是能登高踩低的物件,一應(yīng)撤掉,就連院子里那口盛水的大缸,都是被挪到了院中心。
本想著已經(jīng)無事,這日,錦姝練習(xí)完畢照例一人走著,來這院中已經(jīng)許久,卻不知道外面如今怎樣,父親母親如何,三哥又在何處?那日走的那么急,家中自是發(fā)生了大事,父親的叮囑也絕非尋??谖?。
家中到底發(fā)生何事,父母親是否還在,三哥哥是否已經(jīng)回了家?她心中疑問太多,接連幾日夢中都夢到母親,一切似乎還是在母親身邊的日子,可醒來卻又不是。
她總喜歡找靜處自己呆著,許是走神,不知不覺又走到了后院這草叢處,無意間竟然看到,她那日逃跑那洞,竟然未被封上,不是都已經(jīng)查了封了嗎?莫不是這院子里的人真以為她是翻墻走的?還是他們實在無人來此?錦姝思及此處,趕緊張望,看左右無人,快速離開。
這下心中漣漪再起,或許,她還是有機(jī)會再試一次,耳邊卻又想起了云那日的話,打斷了腿,扔到亂葬崗。
錦姝也想不明白這洞為何沒被封上,但眼下這機(jī)會還在,她心中的漣漪便又泛起,看到那未被封上的墻洞,錦姝激動的整晚沒睡著。夜里,身邊小蝶見她不斷翻身,想是有什么心事,便問道,“春桃,你是怎么了?”錦姝遲疑了片刻,問道,“小蝶,你真的沒有家人嗎?”小蝶是他們這群人中跟錦姝說話最多的,錦姝也一直覺得她有一種親切感,愿意跟她聊天。見她如此問,小蝶低聲說,“是有的,只是爹娘將我賣去一戶人家做童養(yǎng)媳,我便隨著這戶人家來了長安城,也不知爹娘現(xiàn)在如何?!薄澳悄闶侨绾芜M(jìn)了這院子?”錦姝繼續(xù)問道,小蝶嘆了氣說,“是我自己從家里跑了出來,家婆對我不好,我每日要做家里所有生活,稍有不對還要被打罵,那日我只因燒水晚了些,便被一頓毒打,之后無意間遇到了了云,她問我愿不愿意來這里,我是愿意的?!薄鞍??你是自愿來的嗎?”錦姝不曾想竟有人自愿來這地方,讓她倒是吃了一驚。小蝶接著說,“春桃,你不覺得這里挺好嗎,會給我們穿好的衣服,吃好的飯菜,又有師傅教我們識字學(xué)武功,了云雖然脾氣不好,可只要我們不犯錯,她也從來不為難我們,這些,我在家里都是沒有的。”錦姝意識到,這里或許并不是每個人都如同她一樣,有人食之砒霜,有人竟覺知蜜餞,也不知道那日逃跑的兩人,又是如何進(jìn)來的,正想著,小蝶又問了一句,“春桃,你呢?你有家人嗎?”錦姝在黑暗中,愣了好一會神,然后說道,“有的···”,那邊小蝶卻已經(jīng)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有的,我不但有家人,我還想見他們,想知道他們現(xiàn)下都如何。久久思量中,錦姝心下主意已定,但眼下卻無良機(jī),只能再次耐心等待。
許是有了逃跑之事后,了云等人對錦姝的留意逐漸增多,之后幾個月的訓(xùn)練里,錦姝一直木木訥訥,時常發(fā)呆,近幾日,忽又似來了精神,事事都努力做好,了云初時以為錦姝終于想開安心訓(xùn)練,遂將此事告之蕭廣,蕭廣想了想這女子,心中主意大的很,只怕事情并不那么簡單,隨即叮囑了云,近日盯緊她,得了命令也不敢大意,若是再像上次被小姑娘玩的人仰馬翻,只怕公子真讓他們滾出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