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姝這體質(zhì),從小也沒生過什么病,這一次,足足折騰了半個(gè)月,原本還是有些嬰兒肥的臉頰,此刻也是消瘦下來。
傍晚,無雙陪著蕭廣在院中溜達(dá),不自覺竟走到了錦姝所在的院落,示意無雙等在門外后,他獨(dú)自走了進(jìn)去,錦姝身著一襲潔白素色寢衣,整個(gè)人雙手抱腿呆呆坐在床榻上,滿頭青絲未加一絲束縛,柔順垂下,遠(yuǎn)看倒是有些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可直到他走進(jìn),床上那人依舊一動(dòng)不動(dòng),呆的像個(gè)木偶般,這半月來,她連床也未下過,只是這樣環(huán)抱雙腿呆坐。
望著飯桌上一口未動(dòng)的粥食,再看眼前這副模樣的李錦姝,蕭廣的心像有什么劃過,緊接著怒氣便涌上,自己就見不得她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你是想餓死自己嗎?”沒由來的一句,倒是把錦姝嚇了一跳,抬眼望過去,這人與二哥年齡相仿,身上著素錦華服,袖口兩襟皆用淺色絲線繡了狀似祥云圖案,整個(gè)人顯得雍容華貴,只是輕輕抬眼一望,她便又收回了目光,重新回復(fù)了那邊木訥神情。
她記得,那日恍惚間自己以為是見到了景廷哥哥,可接著看到緊隨而至的了云,她便知,自己仍是在這院子里,一切不過是自己臆想,她這回怕是要被打死了吧,被扔在亂葬崗,想著也好,總自己在這世上已經(jīng)沒什么親人,這樣也算是一種解脫。但接連幾天,卻無事發(fā)生,身邊還有丫鬟日日送飯給他,而且了云每日皆會來帶郎中探望她,仿佛未有過出逃之事。
蕭廣見她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便又恢復(fù)了那般狀態(tài),上前拿起桌上得碗,端給她,命令般的說道,“吃了?!卞\姝卻是理都不理,也不接過那碗,他來了耐心,坐下硬是要把一口粥味到錦姝嘴里,錦姝想推開,一甩手,那碗?yún)s被打翻了出去,粥撒的到處都是。
蕭廣雖是年少早成,心計(jì)城府都非一般人能及,可平日里也都是由別人看自己臉色,何曾這般端粥喂食,還遭冷臉,再轉(zhuǎn)頭看到錦姝絲毫未有半分愧疚之色的樣子,更是無名火起,便說,“好,你不吃,今夜我便讓人一直送來,直到你吃為止?!彼旒幢惴愿廊嗽僮鲆煌胨蛠?,
見錦姝仍不搭理,蕭廣似乎較上勁,偏想讓錦姝同自己說話,便激她說,“你要死也好,可你父親被人所害,他怕是臨終前還希望留你一命日后為他報(bào)仇,你卻在這里要死不活,可真是你父親的好女兒?!卞\姝見他竟提起自己父親的事,回過神來急了,多日未說話,聲音已經(jīng)是略有些嘶啞,“你竟然知道我父親?”想了想又說,“那你也知道我是誰?!?p> 蕭廣怕他覺得自己有心利用她,便說,“你那日偷跑去了李府,了云回來向我稟告,我自是知道了?!?p> “了云同你說,那你便是他們的主子了?也是你把我抓進(jìn)這院子里。”錦姝想,或許自己不進(jìn)這院子便會早些知道家里的事情,如今父母尸骨在哪里也不知道。蕭廣聽她話語中無端的竟遷怒于自己,“我是不知道你是哪勞子神仙,我好心救你,你卻來我這里擺臉子?!?p> 錦姝向來是個(gè)倔強(qiáng)性子,聽他這樣說,便反譏道,“好心?你知道我父親,便應(yīng)該知道我李家被滿門抄斬,自如此城中必定出重金獎(jiǎng)賞抓到我的人,你卻敢在皇城腳下,將我留在府中半年之久,你安的是什么心思,我自然是不知道,可我也不勞你的好心,你將我送官便可?!卞\姝自小雖嬌慣著長大,可卻實(shí)在是個(gè)硬朗的性格,先前她還不知道這府中的人將她的身份已經(jīng)摸頭,眼下既然知道,那這府中人留她定然是居心叵測。
蕭廣想是未料到,她在此刻思緒竟然還如此清晰,也是一怔,可自己的心思瞬間被戳穿,面色倒是有些突變,自己留她,確實(shí)是別有居心,她們都是這府中的棋子,日后自會為自己效力,可眼下倒不是說這些的時(shí)候,這丫頭倔強(qiáng)的很,若是再與她硬碰硬,只怕她不知道要如何。
想了想,他反倒笑了起來,之后聲音沉沉傳來,“送官?嗯,這主意似乎也不錯(cuò),省的你在我這里要死要活。”“想必,”他故意頓了一下“你那仇家也是等著我將你送官,好斷了你李家這最后一點(diǎn)血脈?”
“仇家,你知道我的是誰殺死了我父親、母親?!边@半月以來她一直陷入無盡的悲傷之中,只想著父母家人已去,這世上獨(dú)留自己,想必活著也沒什么意思,此刻經(jīng)他這么一提醒,她倒是醒悟過來,瞬間回憶起當(dāng)日離家時(shí)的情景,那日那公公說的是賈大人,賈大人,這京城位高權(quán)重的賈大人,賈貴妃的哥哥,對,是他,污蔑父親通敵,才致家門慘案,自己如今無處可去。
李家世代為官清白,父親更是節(jié)儉至極,日日與哥哥們講的也是清廉之道,卻被被被人扣上這樣的帽子,死后也不見尸骨,想到這一切,錦姝心中恨意狂涌,她不能死,她不能讓父親這般白白被人構(gòu)陷,見她發(fā)絲遮掩的雙眸下,似乎重新燃起了顏色,蕭廣才又輕笑說道,“你若想死,我便成全你,你若想見官,我也成全你,我這里也沒有強(qiáng)留人的道理,你想明白了便告訴我。”
走出院門之后,無雙看著自家公子,似乎一身輕松,也并未因李錦姝剛才的頂撞有何不悅,倒是稀奇,主子并不是個(gè)好相與的人,他是知道的,平日里若是有人犯了錯(cuò),他也絕不留情,即便是了云等人,對其也是畢恭畢敬,如今一個(gè)小丫頭,反倒勞得公子親自喂食了,可是那丫頭似乎沒領(lǐng)公子什么情。
想了想他還是問道,“公子為何同她講這一切,日后萬一她不為我們所用怎么辦?”是啊,自己本是想假意不知,好心留她,誰知自己見她那半死不活的樣子,此時(shí)不激一下她,怕是她連這月的抗不過,可憐了自己設(shè)好的一出戲,還未上演,就被戳破了,眼下無雙又這樣問,蕭廣只是淡淡說道,“她自是有用,可活不過眼下,也是死人一個(gè)。”“那公子當(dāng)初就不該讓她出府。”蕭廣未想到無雙竟會這樣說,扭頭看了他一眼,若不讓她出府,以她那性子,怎會老老實(shí)實(shí)呆在這里,與其等的日后她走,不如此刻便斷了她的念想,也省了日后諸多煩憂。
自那日蕭廣來過之后,錦姝開始主動(dòng)吃東西,下床行走,雖仍是身形單薄,但精神已經(jīng)逐漸恢復(fù),她便要求跟大家回去訓(xùn)練。再見到她時(shí),院子里的幾個(gè)人都吃了一驚,雖然沒有人再提到她,但大家都以為她已經(jīng)不在了,看她出現(xiàn),小蝶拉著她又驚又喜,更震驚的還有白七,春桃竟然還活著,是他萬萬沒想到的,那日不見了她,白七覺得錦姝這次真的完了,后來見了云等人也沒提,便想,春桃難道真的跑出去了?雖有諸多疑問,卻無處問人,也只能憋著。晚上,小蝶激動(dòng)的拉著錦姝問道,“春桃,你知道嗎,我們都以為你···”“以為我被打死了嗎?”“你那日突然就不見了,我們四處找你也未找到,便有人告訴了師傅們。”小蝶又問,“春桃,你真的是逃出去了嗎?”錦姝隱藏到,“沒有,只是了云見我訓(xùn)練不用功,罰我去了別的院子?!?p> “別的院子,什么樣子,有我們這個(gè)院子大嗎?”小蝶似乎覺得自己這個(gè)院子已經(jīng)是最大的了,看她年紀(jì)雖然比自己大,卻這樣單純,錦姝回答到,“一樣大吧,這里的院子都挺大的?!毙〉牶罅w慕的說,“我也想去別的院子看看。”過了一會又想想起什么似的,說道,“對了,那日你不見后,白七特別緊張你,來問了我好多關(guān)于你的事情,我們都很擔(dān)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