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千凝還看到了燕驚鴻,一襲白袍的少年還是那樣銳利鋒芒,他的肩膀綁著黑色的布條,別著白花,墨發(fā)用純白的麻布發(fā)帶束起,眼睛里似乎還帶著淚意。
只是這樣戴在表面的悲切傷痛的面具,也絲毫掩不住他的年少輕狂,神采飛揚!蕭千凝心想,也是啊,十九歲就進入了樞機院,列于末席,怎么可能不意氣風發(fā)?
她為了給縹緲軒鋪路,避免自己退出樞機院后,協(xié)會七大勢力的平衡被打破,用這么多年積累的聲望,讓這個小畜生頂上了空出的席位。若非如此,就算燕驚鴻是修行上的絕頂天才,以他的資格想要進入樞機院,還早著呢!
欺師滅祖做到燕驚鴻這份上,也是這小畜生的厲害了!
蕭千凝嗤笑的一揚眉,隨后,她看到了那個穿著素衣素裳、帶著素冠的少年,蕭闕本就是蒼白清俊的少年,此時膚色看起來更加慘白,顯得那臉沒有血色,了無生氣,唇瓣微微干裂,連眼睛都腫了起來。
蕭闕哭得悲痛,傷心欲絕,人也站不穩(wěn),還是燕驚鴻和縹緲軒另一位樞機院成員程橙,左右攙扶著他,才勉強站立得住。
此情此景,那些女性修行者于心不忍道:“蕭首領只有蕭寧閣下一個姐姐,如今留下他一人,蕭首領也太可憐了?!?p> “最親的姐姐去世,希望蕭首領能夠撐過去,不然蕭寧閣下在九泉之下怕是也難以安寧!”
“蕭首領也還是少年之身,就剩他孤身一人,真不知道他日后怎么將縹緲軒撐下去?”
“那也是沒有辦法,蕭寧閣下在萬里妖域時,便不顧性命,封印焱靈玄狐,才得以維持了咱們東大陸與妖域的和平共處,過后封印反噬,蕭寧閣下就算是靈皇境界的大強者,對上神獸,也無力回天,只能說天道如此,命數(shù)如此!”
“說句實話,咱們善見城雖然也建立了分部主址,但這里的協(xié)會分部也就是一個擺設,善見城的修行者都是以城主大人為尊。可即使如此,東大陸的大部分修行者都是敬佩蕭寧閣下的,包括善見城,無關立場,無關局勢,只是因為這個女子實在是個千年難遇的梟雄!”
蕭千凝瞥了一眼那些議論紛紛的修行者,視線回到蕭闕身上,她有些感慨,這個平時在自己面前姐姐姐姐叫著的少年,在她不知道的背后,早就長成了一個行事老辣,周全算計的陰謀家。
“不錯嘛!小弟,真的長大了?!?p> 蕭千凝看得很透,這場玉衡君蕭寧的葬禮,是蕭闕做給會長大人看的,也是做給樞機院和元老院的人看,更是做給整個大陸的修行者看。
蕭闕是想用這場葬禮,還有她的死亡,來達成自己的目的,首先便是利用會長大人對自己的關懷和期望,讓老爺子稍稍庇護偏袒一些縹緲軒。
其次便是要安穩(wěn)住協(xié)會組織勢力間的局勢,她的死,必然會觸及到那些老對手的心扉,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他們也會稍稍對縹緲軒讓步。
那些想要趁著自己死亡爬上來的組織勢力,在這種局勢下,根本不敢亂動,這就保持了一段時間的平和安穩(wěn),讓縹緲軒從失去自己、還有自己殺了的那些強者的損失中恢復過來。
最后,便是想要利用少年少女們對自己的憧憬敬仰,為縹緲軒招攬新的強者。
蕭千凝教過蕭闕如何擺放棋子,如何平衡局勢,如何利用人心,如何算計謀劃,不得不說,蕭闕學的很好,可以出師了。
轟隆一聲巨響,打斷了蕭千凝的思緒,實影蝶的畫面里驟然一陣煙塵彌漫,緊接著是紛雜嘈亂的人聲。
煙塵漸斂,畫面逐漸變得清晰,一道俊偉高逸的身影站在縹緲軒門前,腳邊是破碎的石柱,他的面容邪魅如妖,冰冷的目光像是沉淀了千丈深的冰雪的寒意。
蕭闕看著他,微微皺了皺眉,沒說話。
燕驚鴻劍眉微挑,正欲上前,一個書生打扮的儒雅青年上前,謙和道:“他老毛病犯了,希望蕭首領見諒?!?p> 說著,書生一把攬住那面容邪魅的男子,將他拖走了。
善見城的修行者看著,覺得剛才那幕就像是一場鬧劇,“剛才那誰???在蕭寧閣下的葬禮上鬧這一出,也太分不清場合了吧!”
“我似乎見過那人,好像也是協(xié)會的一個大人物,但這人確實有些拎不清,在別人的葬禮上這樣鬧,這也太不尊重逝者了。”
“哎哎!我知道那人誰了,協(xié)會樞機院三席,圣宗國教院的院長羅玄,蕭寧閣下的老對手?!?p> “羅院長這樣,難不成是想在蕭寧閣下的葬禮上鬧事?不至于吧,協(xié)會會長他們都在呢!”
“說不準呢?保不定羅玄閣下是想趁著蕭寧閣下的葬禮,給縹緲軒一個下馬威,他雖然也是少有的天才,蕭寧閣下卻憑著一根黑鞭,把羅玄閣下以及樞機院的所有強者天才,壓制的只能退居后位,難以出頭,人有傲骨,怎么可能不在意?”
“這話有理,蕭寧閣下還是女子,一個女子進入樞機院一年,便列于首座,將那些進入樞機院上百年的強者壓制的難以呼吸,樞機院的那些席座會不服氣,也很正常,如今蕭寧閣下死了,他們沒了頂上壓制的人,表面上看起來惋惜悲痛,實際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說不定都在偷著樂……”
銀光破空,鋒利的刀刃橫在那說話的修行者眼前,聲音驟然止住,刀尖幾乎就要扎進虹眸,精準的可怕。
那修行者慌不擇路的退步,撞到其他的修行者,一個趔趄,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其他修行者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那修行者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只能強逼自己鎮(zhèn)靜下來,怒視著眼前一襲魔法師黑袍的始作俑者,“喂!你想干什么?想打架是不是?!”
蕭千凝隔著一層陰影看人,她俯身,用刀刃挑起那人的臉,“剛才的話,再說一遍,羅玄怎么了?”
冰冷的金屬質感讓那修行者一顫,刀鋒似乎就要劃破他的下巴,割裂血肉,他的眼底有慌張的情緒一閃而過,“怎么?你喜歡的是羅玄閣下,聽不得人議論他,今日可是蕭寧閣下的葬禮,是羅玄閣下做事太出格了,他就是心眼小,嫉妒蕭寧閣下,才會這樣沒德行的在葬禮上鬧?!?p> 蕭千凝很耐心的聽他說完,用刀拍著他的臉,“我的心眼也小,聽不得廢話,你覺得是把你的舌頭割了,還是縫上你的嘴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