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人之喜怒哀樂，難分真假，你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還記得當初假有幾分，真又有幾分?！狈搅髀犕昀先说陌肷髥柕馈?p>　　“你不信我，也是對的，我是個死人，江湖上一個瘋子的瘋言瘋語，你聽過就忘了吧，莫要自尋煩惱。”老貓子靠在樹墩，無力道。

　　“你放心，我當然不會，但我會陪你繼續(xù)走下去，有些好奇下一個來尋你的是誰？”

　　老貓子見方流淡然，不似作假，問道：“你不怕死？”

　　“怕，世間誰人不畏死，有此武學多活幾年，我還沒活夠，為何不怕？”

　　“我一個黃土快埋到脖子的家伙，已經(jīng)落到這般慘樣？不在乎死無葬身之地，你為什么要陪我？”

　　“我對你口中的真相有興趣不行么？”方流笑道。

　　“你不信我，你看我這樣子還有心力欺騙你嗎？”老貓子回道。

　　“有，因為有一點您沒說錯，你心底里有大仇，非報不可，不會信我?！狈搅鲾蒯斀罔F道。

　　“如果你有心停下追查的腳步，憑你的心機，你身后怎會有這么多的人鍥而不舍，再說了，外面躺著的人他們不是一伙的?！?p>　　“我說不是，你也不會信，我從你的眼睛里看出來你是一個比我還固執(zhí)的人?！崩先朔艞壍馈?p>　　“說的不錯，自己想想我是有些固執(zhí)。”

　　“你看我這副凄慘樣子，我活不了幾日了。”老人咳嗽道。

　　方流道：“你在我這是白費心思了，說實話，我對你的人感興趣，可能我生出一點同情，幫你呢？”

　　“你在說笑嗎？我活成這樣，會看出你是怎樣的人，你不是會多管閑事的人?！?p>　　“江湖人替天行道，行俠仗義那些話對你不起作用，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你眼神深處無論怎么掩飾，那股恨意我實在忽略不了，你的恨或許會幫到我。”方流認真道。

　　“你沒看錯，小小年紀，眼睛太毒不是什么好事?！崩县堊踊氐馈?p>　　“說的是，說實話是我的缺陷，既然你艱難地活了下來，不想藏起心中仇恨，離開江湖躲一下為好?！?p>　　“不用擠兌老夫了，我不會停下追查他們腳步，至死方休?！崩先藞远ǖ?。

　　“我信你，活下去，等待一個機會，你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眼光不會錯，你要信我。”

　　“小子，你是哪個山門放出來禍害江湖的？”老貓子問道。

　　“無門無派，無名無勢，江湖散人。”

　　“不想說？還是你們師門禁令？”老人追問道。

　　“實話實說，無門無派，我的老師沒立派?！狈搅魅鐚嵒氐?。

　　方流不說，老貓子試過數(shù)次逼迫不了，心底暗道：“哪個隱修門派放出來的小怪物？一身武功深不可測，看上去體內(nèi)沒真氣，宗師嗎？不像，奇怪?！?p>　　“我覺得你日后是個可怕的家伙，你在江湖上有什么名號嗎？”

　　“沒有，初出茅廬的家伙，江湖上一抓一大把，哪來的名號?！狈搅髯再H道。

　　“我東躲西藏有段時間，沒怎么關心江湖上的消息，現(xiàn)在江湖上都是你們這些扮豬吃老虎的家伙嗎?”

　　“江山代有人才出，老了，老了，看不懂這江湖風云了?！崩县堊宇^疼道。

　　“小說中胡編亂造的東西，你這位老江湖怎么能當真呢？江湖上混的是出名要趁早，要出大名，方可被人記住?！?p>　　“你要是小說中的惡人，正道的人活不下去。”

　　“我怎么可能是這樣可怕的人，在你嘴中我好像無惡不作，再怎么樣，我也是站在正義一邊的?！狈搅鞣瘩g道。

　　“我也希望你是站在江湖正道一邊，可惜，我心底的直覺告訴我，你是個天大的麻煩，正道容不下你?！崩县堊訜o奈道。

　　“我為什么不能站在正道一邊？莫非你心懷怨言，想我投身魔道，對正道反手一擊?！?p>　　“你在正道呆得越久，好處是正道會變得越來越強大，壞處是正道之外勢力會聯(lián)合起來，正道自取滅亡，終究會被你毀掉?！崩县堊酉嘈诺馈?p>　　“你太看得起我了，你見過有像我這樣的人么？”

　　“有，他救了我?！?p>　　“誰？”

　　“我不知道，不騙你，那一晚，我親眼見著我的好朋友一個個死在我的眼前，瀕臨死亡的自己，在那一刻祈求，不在乎付出任何代價，只要能活下去?！崩县堊尤鐚嵉馈?p>　　“哪一位無名神魔救了你？”方流懷疑某人，睜大眼晴盯著老人道。

　　“我答應過那個人，不會說出他來。”

　　“沒死成的自己，那時就下定決心不親眼見到背后人物的覆滅，自己就不能死，我一直茍活到現(xiàn)在?！?p>　　“你到底卷進了哪件江湖大案或奇案中，不會與多年前的那三件有關吧？”方流好奇道。

　　多年前的江湖上接連出現(xiàn)了三件大案，震驚整座江湖。

　　因詭異離奇，至今真相不明，一些好事的武林人士并稱它們是江湖三大奇案。

　　第一樁奇案與南嶺江湖有關，本地已沒幾個江湖老人愿提起名聲最盛之時，無人不曉的南嶺劍閣。

　　“你們知道劍閣嗎？”老貓子思索了一會，想想從哪里說起，問兩人道。

　　方流了轉(zhuǎn)頭望了一眼灶臺，回道：“劍閣之大名，南嶺江湖的劍客皆不該忘，劍閣讓天下知曉了猶有劍在天南，南嶺有史以來的劍道大派，沒有之一?！?p>　　“位于南嶺腹地云州蒼平縣的劍峰臺上，離我們倒是不遠，北上三百余里。”

　　“劍峰臺，又名斜劍峰，其山高三百丈，形似斜插大地的長劍，高聳入云。離地二百丈處，突兀有一處百畝大小的平地，劍峰臺由來。”

　　鐵炎繼續(xù)道：“斜劍峰自古無一條上山之路，地勢險峻陡峭，世居山腳的鄉(xiāng)民也素不知山頂風光。”

　　“當?shù)剜l(xiāng)民傳說中，說是從前天上路過一神失手丟下了一柄神劍，日積月累，土石掩埋，才有了這座劍山。還有傳聞說劍峰臺上有一柄從天上落下的神劍在靜靜等待有緣人?！?p>　　“那你們可知南嶺劍閣乃何人所創(chuàng)？其人劍術又由誰傳授？”老貓子又問道。

　　“這我倒不知，江湖小報上又沒寫，連無孔不入的他們也查不到?！狈搅鞯鹊眉保氐?。

　　鐵炎倒是知曉些許，劍閣的開山祖師是一代奇人，劍術之高，冠絕當代。

　　偏偏無人知曉其劍術來歷，江湖多有他是從前輩古人遺學，自悟劍道而成的傳聞。

　　“說實話老夫也不知，我曾來過南嶺，慕名劍閣，去一些門派老人打探消息，得到的只有南嶺百年前，還是剛有州名的云州一地出了一位少年，劍道上頗有奇才?！?p>　　“少時練劍的他常常懲惡滅賊，當?shù)貝喝朔丝苈勂涿志颓埽麆余l(xiāng)里。”鐵炎搖頭道。

　　“待他成年，劍道一途破境如有神助，一州之內(nèi)無有敵手，立下論劍天下大志?！?p>　　“即使是在中原十數(shù)州之地，此等年紀，也是百年一遇的劍道天驕。”老貓子嘆道。

　　“此人二十歲離云州，北上千里，平蘆州，鎖齊州，戰(zhàn)驪州，鎮(zhèn)平州，破琊州，巡京州，封遼州，六州之地劍客皆束手?！辫F炎想起此人經(jīng)歷，贊道。

　　即使鐵炎不練劍，也對此人不免心生欽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