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方流，你一個人大晚上帶包袱要去哪里廝混？”老貓子坐在路旁樹墩子上，身前火堆熄滅，在這有一陣了，一旁盤子放著溫好的美酒，堵住了打算偷偷溜走的方流，老貓子問道。
“出來賞月嗎？你我間的約定你沒忘吧，你這樣不打一聲招呼就走，很難不讓我懷疑拋下我這快入土的老人，自己逍遙快活去？”
眼前方流換上了先前去城里花五十兩金子置辦的新衣新鞋，長發(fā)細細打理過。
似乎連面容五官細微修過，成了新的面孔，平凡無奇的臉消失了。
方流背上背著一長條灰包袱，四尺長，好像是一柄兵器。
方流見老貓子的出現(xiàn)，明知對面來意，故作不知問道：“閣下是誰？為何攔我去路？”
“你這說辭糊弄別人可以，你我多年相識，我太熟悉你了，易容換貌，氣機做不了假，故意散發(fā)出的陣陣寒氣，掩人耳目，但內中靈性氣息瞞不過我?！?p> “此等改變臉上五官細膩的易容手法我曾見過一次，百變仙子莫大娘以此成名，掌握的百種易容手段出神入化。聽說她易容太多，變不回去了，我勸你少用為好?！崩县堊雍眯膭竦?。
“我也聽說過，她是一個大大的美人，百曉生之主評她為江湖三美，易容術一絕。為了一個人更愛她，得到他的心，天下第一美成了她的心魔，遍邀名畫，畫下了天下最美的十大美人，美如畫，嬌勝花，天下第一名不虛傳?！?p> “其中艱辛外人難以得知，用上了秘藥易骨換皮，窮盡心思，她成功了。太成功了，也是一種失敗了，她永遠需要秘藥，一日不能停，美貌才能保持下去，她永遠變不回去了?！狈搅骰氐?。
“我從好奇你從哪里得來的這些秘法，秘密，我要一個答案，苦等三十年的答案?！崩县堊优?。
方流心慌了一瞬，馬上抬頭望天，意味深長回道：“江湖路遠，浪跡江湖，本就是我等江湖浪子該做的事，您我素不相識不會阻我遠游吧?！?p> “你是看話本看傻了，《七俠除惡傳》這爛俗的話本當我沒看過，你休想蒙混過去，你要去哪里？方流?！崩县堊訂蔚吨比氲?。
“有感而發(fā)，有感而發(fā)，《七俠除惡傳》都發(fā)到第七冊了，想當年發(fā)行第一冊的時候誰能想到它的火爆，傳遍江湖。您是不知道，三俠高仗義奇遇得到一把青淵寶劍，除掉了十三大惡，那交手情景描寫的細致入微，身臨其境，我可讀了三遍?！?p> 老貓子暗道：“方流你想玩，我陪你玩下去，裝傻充愣，總有露陷的一刻?！?p> “紙上談兵，宗師手段豈是一柄好劍能抵擋的，通靈神劍尚存一絲可能，天下百年不出一柄，世上鑄劍師夢寐以求的愿望?！?p> “胡攪蠻纏是沒用的，白河消失了，世人找了百年，沒有一個確切消息。”
“天時，地利，人和，缺一而不可，難上加難，百年前出來的白河花了三百年時光，一十三代人的心血?！狈搅魈媲叭藝@道。
“不勞你操心古人事，今人事你還尚未說清呢？寶藏是假，幕后是誰？是不是他們？”老貓子逼問道。
“混水摸魚，魚目混珠是他們常用的手法，真作假時假亦真，涚不清?！?p> “我茍活了三十年，只為一個真相，當初你說線索在南方，我在南方布局三十年，你說你說不清，莫不是以為我老了，動不了手？”
“不說實話，休想從這過，你的輕功是高，我老胳膊老腿是追不上你了，但你忘了鐵炎手下的鷹使，最善馴獵鷹，我仗著薄面，借了一只甲等，你跑不掉?！崩县堊又噶酥柑焐系?。
“小氣鬼，上次我好心跟他借一只玩玩，他敢說不借，我讓他三天下不了床，沒想到他有膽子找我麻煩?！?p> “我在這里待久了，想換個新地方歇口氣?！?p> 老貓子繼續(xù)道：“這地方是你選的？我在這里等了十八年，我不想再等另一個十八年?！?p> “你又耍什么鬼把戲？你不會招惹了誰？以你憊懶的性子會無緣無故拋下一切，遠走江湖，老夫不信?！崩县堊討岩傻?。
“您說的對極了，我就知道瞞不過您老，我若不走快一點，鐵炎那混蛋收到消息更不會讓我走了?！?p> “你曾答應無償替他做三件事，第一件是闖西天明月谷，你為此整整消失了三年，這次你不留下些話？他會放過你?！?p> “他挖了一個好大的坑騙我掉，他跟我說，西天明月谷有一條通向外界暗道，谷中少有人知，神不知鬼不覺進去拿走一樣物事?！?p> “你查到哪里呢？”
“沒有，對手小心謹慎，如同一位絕頂棋手隨手落子，算盡一切，領先三步，天下在握，每個案發(fā)地不留蛛絲馬跡?！狈搅鞒畹?。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么？這些年你我兩人相伴闖蕩天下，刀山火海，龍譚虎穴，哪里沒去過？你救過我，我也救過你，只為一個答案?！崩县堊颖茊柕?。
“你若不給，休怪我不給你面子動手了?！?p> “好吧，你叫手下的人散了，七奇八怪都帶過來了，你太看得起我了?！?p> “七奇八怪一身的本事有你一半的功勞，因與你闖江湖得來了奇術絕技，他們各練成了一門，聯(lián)起手來可殺大宗師，但對上你沒有一絲把握，我活了這么一大把年紀始終看不透你的本心?！?p> “我哪有對付七奇八怪的本事？怎么說我也在他們身上花過心思?！?p> “他們所習武功本就非常人可習，兇險萬分?！狈搅鲯哌^林中人影，搖頭道。
“不，你不同?！?p> “奇法妙訣江湖失傳的不少，不出名，類似十年磨一劍的大有人在，卻有絕殺之威?！狈搅髦t虛道。
“他們也是一群可憐人，從未握住自己的命運，與你我何其相似，何不給他們一個機會？”老貓子悠悠道。
“你在他們身上花的心力，付出了多少，沒有計較?！?p> “我有些后悔將他們交給你了，你在他們寄托了太多東西?！狈搅飨氲饺襞c七奇八怪交手，不出全力，非付出重傷代價，拿不下他們，頭疼道。
“我他們來，不是要攔你，尚未練成的他們不是你的對手?！崩县堊?p> “你拿話誆我有何意思？他們的氣機晦澀，瞞過他人不難，忘記你我入墓尋到的石壁上功法，看得出來，他們已是初入門徑?！?p> “江湖上多了一個新勢力，下手的皆是一方之主?！?p> “小心點，當初看到上面的文字，我不信有人真正練成?！?p> “萬萬沒料到，你教給他們，他們還真練成了，走眼了看得出來你將希望放在他們身上了?！?p> “這是你藏了許久的殺招，舍得用在我這里?！狈搅魍种腥擞?，轉頭道。
“自從找到第一人，過了十六年了。”老貓子嘆道。
“七奇，身上有異處，異于常人，受人欺凌，是你發(fā)覺了第一人?！?p> “不知是所習功法影響身軀，還是他們體內血脈，某些功法在他們手上如虎添翼，你找到了類似的數(shù)人?！?p> “你我尋找了眾多功法，嘗試，讓每一人找到了自己的武道，練至圓滿，你還在給他們找功法？”方流問道。
“嗯，大江南北，大門派的我不敢叫他們修習，小門小派的，倒是搜集了無數(shù)，走你說過的那條萬法之路?！崩县堊踊氐?。
“我無心提了一句，是你記在心里，實現(xiàn)了它?！?p> “八怪，瘋瘋癲癲，一個門派從一個土匪肆虐過的山村帶回數(shù)位少年。年少入門，師長囑咐再三，少年膽大，因口角逆練心法，經(jīng)脈逆行，引得心魔外邪沖入魂識所在，活下來是他們命大?！?p> 方流遇見了被人趕出門派的他們，功體殘破，數(shù)年苦工一朝散盡，渾渾噩噩。
方流看不慣那些惡人，救下了他們，將他們丟給了老貓子。
老貓子閑來無事，見他們還懂些招式，沒有內力，給他們講解招式。
“洗去前塵，因禍得福，造就了另一種赤子之心，如稚子行徑，卻武學一途上破境如有神助?！?p> “八怪心意相通，聯(lián)手使出的合擊之陣，稱得上一個絕殺?！?p> “據(jù)說，八怪的師傅，是武林一不世出的奇人，見八怪是心性難得，傳授了他們功法，誰知八怪誤入歧途?！?p> 當時幾句戲言，我沒想到您老能花心思一一調教出可以成陣的好弟子，失算了?！?p> “好吧，我說實話，是鐵炎那家伙接了一單，說是一個很大很大的任務，去的地方比較遠。
“這里離不開你，沒人盯著，都不放心，只好我一個人去了，再說也是我好久沒有遇到的遠游?！?p> “看你的樣子，倒是令我好奇起來，什么樣的任務會讓你不跟鐵炎討價還價，痛快應下？”
“有人要倒大霉了?！?p> “西邊的盡頭是一大片沙漠，里面的人窮的連件好些衣衫也沒有，有什么值得我惦記的？”
“你瘋了，那邊是一片絕地，歷代朝廷不是沒有派過軍隊，除了沙子，還是沙子?！?p> “魔教曾派人進去過，八百里無盡流沙，無一生還，我不答應，我去找鐵炎?！?p> “沒用的，您勸得了鐵炎，勸不了我，我的傷好久了，闖一下不會有太大問題?！?p> “你不要命，你的小心謹慎呢？那個地方自古以來被稱為絕地，多少仗著本事高的人進去了，一入不回，十死無生，我不允許你去。那里的傳說盡是騙人去送死的，長生不死藥是一派胡言?！?p> “鐵炎的消息，我要走一趟?！?p> “什么時候？你這么聽鐵炎的話了?！?p> “有趣，有趣的人和事少不了我，愿意?！?p> “你的病復發(fā)了，好吧，我等你一年，別死了?！?p> “走吧，此地暴露了，我們再找一個新地方，只要一家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