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妖而言,除了神魂滅絕之外,就再也沒有什么痛苦能比的上本源被抽的了。
還是由自己親手來抽……
“呃……唔……”
覆海緊緊咬住牙關(guān),強忍著,眼皮卻還是經(jīng)不住‘突突’的跳著,痛呼聲壓抑在嗓子里,無法徹底的隔絕,一聲聲的嗚咽響著。
水域震蕩,龍脊被一寸寸抽出!
敖睺站在不遠處,面色平靜,不言不語。
“啊!”
一轉(zhuǎn)眼,龍骨就被覆海抽出大半了,一節(jié)一節(jié)的,被她反手握著,痛苦在積聚,終于,她還是忍不住喊出了聲來。
而隨著脊骨的拔出,她周身的氣機一陣震顫,頂上,三華全亂!
氣血逆行!
她的臉色也變得十分古怪,血殷殷的,酡紅一片。
“唔……”
又是一聲悶哼,覆海用力,猛地,一下子將整條脊骨全抽了出來。
刷!
三花消散!
四下里,那原本洶涌澎湃的氣機猛的一斂。
水波一陣,無數(shù)的暗流涌了開來。
“噗!”
覆海張嘴,她一手持著脊骨,終于還是忍不住,一口逆血噴了出來。
臉色“刷”的一下全白了。
身上的氣機更是驟降,在血噴出來的那一岔,一下子,便跌落到了仙境以下。
敖睺靜靜的看著,不易察覺的,他的眼神微微一閃。
“呼!”
深深的,覆海呼出了一口氣。額上的冷汗才剛剛冒出,便被水流溶解了,只留下一片煞白。她彎腰,一手持著剛剛從身體里拔出的龍脊,一手在水底撿拾著。
一塊,一塊。
慢慢的,她母親那四散著的枯骨被集齊。
擺好。
一條缺了脊骨的龍骨架成型了。
“娘親……”
覆海輕喚,將右手持著的脊骨放下,補全了這拼圖最后的缺口,她像是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
“啪!”
一聲脆響!
什么?
覆海下意識的一怔,愣了愣,她慢慢抬起了頭來,右手幾乎在同時舉起,捂住了左半邊臉頰。
這是……
我這是……
被打了?
悲傷,凄涼,錯愕,不可置信,各種各樣的神采在眼眸中蜂蛹著閃著,最后定格。
怒!
覆海轉(zhuǎn)頭,視野中別無它物,只有那著著一襲紅衣的鯉魚精靜靜的站著。
敖睺沉默著收回手,微微的擺了擺。
這并不是裝樣子,實在是剛才打的那一下,力量沒有控制好,用的過大了,手掌被震的有些痛。
“你……”
從來……還從來沒有妖敢……
“你……你竟敢!”
覆海咬牙,眸子里的怒火,幾乎就要噴出來了。
“手感不錯!”
敖睺淡淡道,他又擺了擺手,眸光在覆海左半邊的臉頰上微微一瞥,覆海纖細的手掌沒能完全擋住巴掌印,有幾抹痕跡從指尖泄露了出來。
是不是打的太重了?
敖睺心里想,面上卻不露絲毫,剛才那一下,他不僅用了肉軀全部的力量,甚至還略微摻了一點妖氣進去。
“別這么看著我,就是我打的,你待怎樣?”
敖睺道,說著,他一邊輕蔑的嗤笑了下。
“你!”
覆海一手低垂在身側(cè),用力的握緊了拳頭,絲絲妖氣在拳鋒匯集。
“想殺我?”敖睺又笑了笑,“剛才看你那樣,我還真以為你什么都不在乎了?!?p> 覆海神色低沉,像是猶豫了下,她放開了覆蓋在自己左臉頰上的右手。
清晰的掌痕浮現(xiàn)。
“你找死!”
短短三個字,咬牙切齒。
覆海身形一閃,妖光繚繞在周身,便朝著敖睺撲去!
敖睺冷冷一哂,身形一掠便閃了開來,反手又是一推!
“撲!”
青色的妖光涌動,全力撲來的覆海一下子便被他打飛了出去。
“怎么這么生氣?不是都已經(jīng)準備要死了么?古語云,哀莫大于心死,既然你的心既然都死了,被我這么不痛不癢的打一下又有什么?”
敖睺譏哨道。
“砰!”
話語落,他的身形又是一閃,一腳將覆海踢翻了出去。
在吸收了覆海母親贈予的骨粹之后,已經(jīng)從仙境跌落了修為的覆海,已經(jīng)不是他的對手了!
而現(xiàn)在這樣的毆打,也并非是毫無目的的。
既是泄憤,也是在做最后的努力。
不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覆海母親消散前的那次饋贈,敖睺都不希望覆海就這樣死掉。
身子在水底翻滾,敖睺的話聲傳入耳中,覆海聽著,她的瞳孔忽然猛地一下漲大了。
“你根本就不想死!”敖睺譏哨的笑著,“你還想要殺我,你還會惱火……
“但可惜啊,現(xiàn)在的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只能任由我這樣的百般毆打,憤怒么?無能為力么?長這么大,沒有人打過你耳光吧,嘖嘖……堂堂的覆海大圣啊,竟然也有被我打耳光的這么一天!”
沉默。
嘴角又有血絲溢出來了,又滾了一圈,覆海的身子在水底停了下來。
仰面朝天!
“既然你還不想死,就把那脊骨撿回去,不要白費你母親最后的犧牲!”
敖睺的聲音一變,轉(zhuǎn)為低沉。
覆海微微偏頭,看向她母親的骸骨,龍脊靜靜的躺在那骸骨中央,在一堆晦暗中獨自瑩潤的發(fā)著光亮。
“我……”
覆海張了張嘴,眼底像是有一絲迷茫浮現(xiàn)。
迷茫一閃。
只一瞬。
下一刻,忽的覆海竟然又低低的笑了起來。
慢慢起身。
“你……”
覆海伸手,用那春蔥一般的指尖抹了一下嘴角,血漬被擦去了,她臉頰上掌痕宛然,卻笑得愈發(fā)輕快。
“你……這是在教訓(xùn)我?呵……呵呵呵……”
低沉的笑聲中全是諷刺。
“竟然……哈哈……竟然有一天……哈哈……”
她神經(jīng)質(zhì)一般的大笑著,右手指著敖睺。
“不要介意,我只是單純的覺得好笑,沒有想到,竟然……竟然有這么一天……”
“一個全不懂情感為何物的妖怪,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似模似樣……”
覆海偏頭,奇怪的看著敖睺。
“語言真是一種藝術(shù)啊,單純的理解,甚至都不用去懂,不用去體會,就可以讓一個妖,在一個從未經(jīng)歷過的,陌生的領(lǐng)域里有如此的見解……”
“諷刺!”
醉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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