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陶陶拿著清單就找到王娘子家，果然不出所料，上面的人王娘子全都認(rèn)識，還自告奮地要幫忙去通知?！蹦俏壹叶墒遣皇且部梢岳^續(xù)來學(xué)習(xí)？”王娘子有點(diǎn)不好意思地問，生怕李陶陶誤會她是舍不得那點(diǎn)束脩。她家二郎也在名單上，從上次繳費(fèi)的時間看，還差他個把月時間。
“當(dāng)然可以。”李陶陶看看單子，有點(diǎn)奇怪，“束脩都是一季度一交，孫師傅為什么交了一年？看他家環(huán)境也不是很好吧，正常情況下，那孫齊家不是應(yīng)該跟他學(xué)學(xué)手藝嗎？怎么反而舍得花錢讓他孫子讀書？”
“這個我倒是知道，讓孫子念書是他兒子臨死前的遺愿，孫師傅向來疼兒子，自然想盡辦法要讓他如愿?！边@廬州城就沒有王娘子不知道的事，“年前聽說他接了一單大生意，手頭活泛，所以才付了一年的束脩吧。這孫婉倒是跟他阿翁學(xué)了一身好本事，有人說以后或許比她阿翁還要強(qiáng)些?！?p> 李陶陶這兩天非常忙，都沒有時間寫話本了。她需要熟悉一下需要講解的書本內(nèi)容，還想弄一塊黑板，最發(fā)愁的是，怎么燒點(diǎn)粉筆出來才好。雖然她不是理科生，但簡單如粉筆的制作她還是知道的。先把石膏粉加熱到二百一十度，再加入石灰石，比例是六比四，然后加水調(diào)成糊狀，倒入模具之中，待到冷卻干燥之后，就是粉筆了。對了，模具中還要預(yù)先抹點(diǎn)油，不然粉筆可不好取出來。
原理和流程她都清楚，就是實際操作有難度。原材料倒是容易，這個時空都有得賣。關(guān)鍵是沒有相應(yīng)的工具，也沒有溫度計，她怎么就知道達(dá)到二百一十度了呢？
她靈機(jī)一動，或許可以找孫師傅幫忙試一試?他燒瓷器這么多年，最少溫度方面是可以掌控的。
說干就干。她先來到林娘子家，宋木匠今天居然沒有出去鬼混。她拿出在家畫好的模具圖，把她的要求說給宋木匠聽?！斑@個簡單，我一會兒就能做好。”對于自己的手藝，宋木匠還是頗為自負(fù)的。黑板就更簡單了，長方形的一塊木板，刨平，刷上黑色的漆就行。兩人談好價格，李陶陶告辭出來。
雖然宋木匠人品低下，但他畢竟是她好朋友的老公嘛，肥水不流外人田，有生意當(dāng)然還是要照顧的。李陶陶突然想起來，她根本就不知道孫師傅的家具體在哪里，只好又去找萬事通王娘子。
兩人有說有笑地來到街上，路過一座漂亮的樓閣前，門口居然圍了好多人，正興奮地議論著什么。王娘子自然拉著她走過去看個究竟，若不是喜歡熱鬧，豈不是辜負(fù)了她的鼎鼎大名?
原來這是廬州最大的一間青樓，名叫花滿樓。李陶陶莞爾一笑，這名兒取的，可是名滿天下啊。在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中，李陶陶很快摸清情況。這花滿樓的頭牌行首胭脂姑娘，要參加今年中秋舉辦的花魁大賽，躊躇滿志地要拿下第一，正下重金懸賞幾首優(yōu)質(zhì)詞曲，好在大賽上表演，以期一鳴驚人，一舉奪魁。入選的中秋詞都有潤筆費(fèi)，上品是三百兩，中品二百兩，下品一百兩。
李陶陶一看到三百兩就心動了，她缺錢啊。再說這中秋詞，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她知道的那首千古絕唱，保管驚艷天下。她拉拉王娘子的衣角，悄聲道：“這三百兩可是真的?可會賴賬?”
王娘子還沒說話，旁邊一位彪形大漢卻不干了，“你這位娘子怎么說話的呢！會不會說話！胭脂姑娘神仙一般的人物，會賴你這點(diǎn)小錢?再說了，你會寫詩詞嗎？在這里大言不慚?！钡?，這是惹到粉絲了。王娘子趕快拉著她走出人群。
李陶陶說：“姐姐，我想去試試。就不知道這花滿樓是不是說話算話？”王娘子說：“這個倒是真的，年年都有這樣的事，沒聽說過賴賬的。只是，你行不行??？”李陶陶信心十足，“試試看吧，就是選不中也沒有什么損失嘛。”
兩人走近大門，李陶陶大大方方地對門房說，“勞駕，我要進(jìn)去作詞，可有什么手續(xù)或者是程序？”門房有點(diǎn)發(fā)呆，“可你是女子?！崩钐仗找恍?，“胭脂姑娘可有說過，女子不能參加?”“那倒沒有。”“所以啊，麻煩你去通報一下吧?！啊蹦堑共槐?，大廳里有紙墨，娘子自行前去，寫好了自然有人遞進(jìn)去，如果入選，就會有潤筆費(fèi)奉上?！薄昂玫模x謝你。”
她們進(jìn)得大廳，才發(fā)現(xiàn)里面熱鬧非凡，廳里隨意放置了許多桌椅筆墨，不少老老小小的才子們在那里挖空心思地遣詞造句?；驌u頭晃腦，或淺唱低吟，忙得不亦樂乎。
李陶陶找個空位坐下來，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提筆就寫，龍走蛇舞，一氣呵成。直看得王娘子目瞪口呆，原來這李娘子比杜舉人還有學(xué)問哪，又會寫話本，又會寫詩詞，而且文思說來就來，就好像是平日里熟記在大腦里一樣，需要的時候信手拈來。……王娘子真相了……
李陶陶伸手招個婢女把中秋詞送進(jìn)內(nèi)室，自己則和王娘子低聲交談，聽她說些胭脂姑娘的軼聞趣事。不一會，內(nèi)室里就傳來一陣喧嘩聲，很快，一位婢女走出來，“請問哪位是李娘子?我們姑娘有請?！崩钐仗侦o靜地站出來，在一片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她拉著王娘子走進(jìn)內(nèi)室。
這是一間很大很華麗的屋子，簇新的家具，富貴的陳設(shè)，不過很明顯不是胭脂姑娘的閨房，這么俗氣的品味······能做到這么大名氣的名妓，肯定是有過人之處的。
終于看到了胭脂姑娘，真是一位性感尤物啊。一雙妖媚的狐貍眼，一張誘人的櫻桃小口，一身深玫紅的齊胸襦裙，搭配一條亮黃色的披帛，配色大膽，用料考究，果然是傾國傾城，美得熱情又張揚(yáng)。
“這首《水調(diào)歌頭》是娘子寫的嗎？”“是的，姑娘可還中意?”“簡直是寫得太好了！剛剛這幾位才子也點(diǎn)評過了，說是歷來中秋詞，就沒有一首能超越此詞的！”
李陶陶這才注意到屋子的另一邊，書桌那里還有幾名男子，有的在搖頭晃腦地念著《水調(diào)歌頭》，有的在奮筆疾書抄寫著《水調(diào)歌頭》，一個個走火入魔的樣子。李陶陶偷偷擦把冷汗，會不會太夸張了一點(diǎn)？有那么大的殺傷力嗎?
“娘子是怎么想出來的，簡直精妙絕倫！關(guān)鍵是這意境！”胭脂姑娘激動不已，“我欲乘風(fēng)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天才，娘子絕對是天才，不然怎么可能寫得出如此佳句？！可我最喜歡的還是這一句，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p> 李陶陶可沒有時間陪她談詩論詞，不得不打斷她，“既然姑娘滿意，那說好的潤筆費(fèi)?”“小桃，取三百兩銀票來?！彪僦媚锖敛华q豫。然后又懇切地說：“不知娘子能否再等一等，聽我彈唱一遍這《水調(diào)歌頭》，或許你有什么好的建議，讓我能更好地表現(xiàn)出這首詞的意境呢?”
李陶陶不好拒絕，只好帶著王娘子隨她來到另一間屋子?？磥磉@里就是她的香閨了，家具用料考究，擺設(shè)簡潔大氣，果然符合她頭牌的人設(shè)。婢女小桃遞過銀票，“還請娘子笑納?！崩钐仗沾蟠蠓椒降亟舆^來，“多謝胭脂姑娘。”
胭脂嫣然一笑，坐到一具古琴邊上，“娘子請坐?！眱?yōu)雅的琴聲響了起來，伴隨著胭脂動聽的歌喉，低吟淺唱，婉轉(zhuǎn)百回，原來這就是古代版的《水調(diào)歌頭》啊，真好聽。一曲終罷，眾人久久不語，沉醉其中。
“娘子覺得如何？”“好聽，真是天籟之音，剛剛一時恍惚，還以為身在天宮，聽聞仙曲呢?！崩钐仗漳玫姐y子，心情大好。何況此曲是真的美妙，古樸清幽，韻味綿長。
“娘子可真會說話?！惫ЬS話聽多了，胭脂見慣不怪，她有些惆悵地說，“此曲雖然不錯，但流于普通，沒有特色，還是差了那么一點(diǎn)意思。其他詩詞倒也罷了，但配這首千古名詞，似乎委屈了些?！?p> 李陶陶心念一動，“那么胭脂姑娘覺得這樣唱如何?！彼砸凰妓?，隨即唱起了鄧麗君版的“水調(diào)歌頭”，她歌喉雖不如胭脂美妙，開玩笑，這有可比性嗎？人家胭脂是專業(yè)人士，靠這個吃飯的好不好。但也唱出了個中韻味，音也咬得特別準(zhǔn)。
胭脂聽罷，欣喜若狂，“原來還可以這樣唱啊，真好聽，我從來沒聽過這樣的曲調(diào)，雖然有些奇怪，但配上這首詞，怎么就這么好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