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什么事兒
江一帆站在樓道的窗前,視線順著窗子往外看,那是一片仿江南水鄉(xiāng)風格的灰白居民建筑群。名小樓曾經(jīng)做過精準的形容,這配色,陰雨天里望出去,好像一座座挺立的墓碑。
抬眼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距離他給名小樓打電話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小時。他自然不會自戀地認為名小樓接到自己的電話就會立馬往回趕,但是也沒想到,二十分鐘的路程,整整半個小時過去了,人還沒有回來的跡象。
他把從岳母到蘭亭居的路線又模擬了一遍,不得不有些被慣地猜測,名小樓大約還沒出門。
耳朵里滿是右邊鄰居家傳來的爭吵聲。許是沒考慮到隔音的問題,又許是以為這層樓上這個點兒沒人的緣故,雙方絲毫沒有壓制一下嗓門的打算。
江一帆站在窗前,將兩人的爭吵聽了個清清楚楚,好像是男方出軌了,女方在不依不饒,聽下去,又發(fā)現(xiàn)女方也不是清清白白。
在蘭亭居住了這么久,多少能碰見幾回右邊的鄰居,男的大概是個公務員,每天西裝筆挺,頭發(fā)絲分毫不亂。見人總是笑著打招呼。說起話來讓人如沐春風。妻子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個老師。帶著知識分子固有的傲氣與職業(yè)相符的喋喋不休的氣質(zhì)。哪怕她站在電梯里,什么話都沒說,你都覺得滿電梯都有經(jīng)文般的符號在不停地躍動。
即使是這樣兩口人,吵起架來也并無多少新意可言。反而是因為自己平日里文明慣了,對罵起來比之常人詞匯量更加匱乏一些,翻過來覆過去,都是那幾句被用濫了的國罵。
有心拎著行李箱下樓去車上等名小樓,但是好奇心又讓他不自覺釘在那里。不自覺想,若是哪天他跟名小樓吵了架,名小樓會怎樣指著他的鼻子罵。
轉(zhuǎn)念一想,怕是不會。印象中名小樓的情緒管理做得極佳。從沒見她生氣的樣子。撕扇子那次也不過就是摔個硯臺泄泄憤,多余的話一句不講。
想到這里,終于意識到自己站在這里聽墻角有些不厚道。畢竟對名小樓再好奇,不能把對她的好奇一并延伸至她的鄰居家。再加上屋里的爭吵已經(jīng)接近尾聲,只剩下斷斷續(xù)續(xù),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聲。于是回門口拎了行李準備下樓。
萬沒想到,以為已經(jīng)吵出結果,下一步偃旗息鼓相互和好的兩個人不按常理出牌。一方出離憤怒,忍不住推門上演一場離家出走。
臉上掛著一條明顯血痕的男人一出門,就看見了站在樓道窗前一臉詫異地回頭張望的江一帆。
兩兩尷尬異常。被撞破聽墻角,江一帆忍不住臉上一紅。出走的男主人因為自家丑事被人家聽個一清二楚,對方的媳婦兒還是小區(qū)里有名的小喇叭,也覺得難以收場。
倆人都有心解釋個一言半語好讓這個事兒趕緊圓過去,但是到底也沒想出合適的詞兒,于是一個繼續(xù)裝著看風景,一個頂著掛了彩的臉,若無其事地去按電梯按鈕。
就這時候,衣衫不整,頭發(fā)蓬亂的女主人舉著刀就沖出來了,嘴里還大喊著,“我今天跟你拼了,你要敢走,我就弄死你?!?p> 她似乎也沒料到旁邊還站著一個吃瓜群眾,呆了一下,手里的刀,舉也不是,放也不是,再沒有剛才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勢。
倒是一邊兒的江一帆,看著锃亮的似舉非舉的刀,有些心驚肉跳。
這刀是雙立人的。他在心里想。又覺得自己有些好笑,這時候居然還注意刀是什么牌子的。
后來發(fā)現(xiàn)對面的女人顯然是沒穿內(nèi)衣,衣襟扣子沒扣全,該遮掩的地方全都沒遮掩全,趕緊垂下眼簾。
“那個,有話好好說。兩口子過日子,沒什么過不去的?!苯环K于覺得自己得說句什么。
“就是,你看看你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要讓你學生看見你這副模樣,還好意思在網(wǎng)上吹你是知性女神嗎?”男方大抵想當著外人的面挽回一下面子,加之電梯上來了,于是不知死活地批判著手拿兇器的妻子。
“我什么樣子,我什么樣子?!我現(xiàn)在這樣子都是讓你逼得。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也別想著過好日子?!痹疽蛑页蟊蛔财贫媛缎呱呐寺勓岳潇o頓失,舉著刀就沖了過來。
男人顯然沒想到手無縛雞之力,平日里只知道吟詩作對的妻子有如此彪悍的一面,驚慌失措下仍眼疾手快地把江一帆放在身旁的行李箱一腳踹向自己妻子。
行李箱像一輛小車滑到往前沖的妻子面前,把沒什么準備的她一下子絆倒了,手里的刀也就飛了出去,險險落在江一帆身側(cè)。
江一帆驚出一身冷汗。
男人轉(zhuǎn)頭想進電梯,誰知道哪個手欠的一瞬間居然又把電梯給按了下去,數(shù)字不斷地往下降。
這時被絆倒的妻子掙扎著起來,沖著男人就廝打過去,一時間江一帆直覺眼前四條胳膊紛飛,差點起了殘影。人類在打架這種事兒上似乎有種自遠古時期就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你拽我頭發(fā),我撓你臉,江一帆在勸架還是躲遠點之間猶豫了一秒,終于選擇拉架。
名小樓從電梯里出來看到的就是這三人互搏的奇葩的一幕。讓她一瞬間以為造成如此局面是因為江一帆插足鄰居家家庭被人家男主人給捉了個現(xiàn)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