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二人,男子身材壯碩,環(huán)目濃須,長發(fā)披肩,整個人如一頭雄獅。女子中等身材,雖素面無妝,卻盡顯嫵媚。二人雖臉帶笑意,但眼中疑惑神情卻無法掩飾。中年男子性甚爽直,也不兜圈子,笑道:“賢侄深夜到訪,有何貴干啊?”慕容諱道:“我來找我爹娘?!敝心攴驄D聞言相顧訝然。婦人一扯男子衣袖,附耳說道:“你這樣問什么都問不出來。小孩子臉嫩,要面子,問急了難免跟你胡說八道。其實不用問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這孩子的情況你都知道,說他手無縛雞之力可能有點過,但也差不多。而咱們這里入夜便大門緊閉,別說是人,就是鳥也飛不進來一個。要是沒有內(nèi)鬼,他怎么能到這里?還穿成這樣?”中年男子道:“你說的內(nèi)鬼是誰?”“還有誰,除了你的寶貝女兒還能有誰?”“青兒?這......”“原本外面的風言風語我還不怎么相信,現(xiàn)在看來都是真的了?!敝心昴凶佑煮@又怒道:“你是說他與青兒深夜私會?”婦人嘆道:“看情形怕是如此了?!敝心昴凶蛹钡溃骸澳悻F(xiàn)在趕快去青兒那里,看看她在干什么,問問她到底怎么回事。我再探探這小子口風?!敝心陭D女答應著轉(zhuǎn)身離去。中年男子則與慕容諱有一搭無一搭的閑聊。不一會,一陣吵鬧之聲傳來,緊接著房門被猛地打開,一個少女沖了進來。
那少女身材高挑,容顏俊秀,一手提刀,一手掙開中年婦女的雙手??匆娔饺葜M,杏目圓睜,舉手怒指道:“你放的哪門子狗臭屁,我什么時候與你深夜私會了?”說著舉刀便向慕容諱頭頂劈落。這一刀帶著風聲,來勢迅猛??稍谀饺葜M眼中,這一刀卻猶如慢動作般,從起勢到延展到近前,每一個細節(jié)都清清楚楚。而此時的慕容諱內(nèi)心正在被巨大痛苦煎熬著。父母雙親生死不明,原本熟悉的環(huán)境莫名的發(fā)生巨變,這一系列的沖擊令慕容諱茫然無措,深重的無力感壓得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再想到跟父母在一起的最后時刻,父母已是危在旦夕,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都過了多久,父母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想到這里,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望著迎面劈落的長刀,心想:“父母不在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不如就陪他們一起死了吧?!币蚨欢悴槐?,只是怔怔的流淚。中年男子見那少女突然舉刀砍向慕容諱,而慕容諱也不躲閃,只是痛哭流涕。大驚之下,閃步近前,一把托住少女的臂膀,反手將刀奪下,喝道:“青兒!你太過分了!”那少女本來也不是真想砍慕容諱,誰知慕容諱不知躲閃,若不是父親反應迅速,險些釀成大禍。才剛剛將驚得撲撲直跳的心收住,聽了父親的呵斥,怒瞪慕容諱一眼,跺腳、甩手,擰著身子沖出房去。中年男子搖頭道:“這孩子是越來越不懂規(guī)矩了。都是你慣的!”說著瞪向旁邊的中年婦人。中年婦人反瞪回去:“什么我慣的呀?都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這孩子長這么大了,她的事情你什么時候真正關心過啊?現(xiàn)在出事了又來怨我?”中年男子搖頭嘆息,看見慕容諱淚流滿面的樣子,越發(fā)生氣,忍不住訓斥他道:“你這孩子也是,有事兒說事兒,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樣子!”轉(zhuǎn)身負手對中年女子說:“今天的事就這樣吧,先好好安頓他,別再讓他亂跑。明日一早我送他回去,趁這個機會跟他家長談談,慕容家雖然家世不如咱們,但也算是大家族。事已至此,如果他們也同意,就將這兩個孩子的親事定了吧?!眿D人看著猶在哭泣的慕容諱道:“慕容家的家世到也沒什么,只是這孩子也太柔弱了些,跟青兒怎么看怎么不像一對兒?!薄昂撸∵@兩人平常里瘋瘋癲癲的也就罷了,現(xiàn)在連深夜私會這樣的事都做出來了,還什么像不像一對的?男女愛戀本是光明正大的事,你看看他們兩個,一個裝模作樣,動刀動槍。一個哭哭啼啼,尋死覓活。現(xiàn)在的年輕人,心思是愈來愈難懂了。哪像我們年輕時,我喜歡你,就直接沖到你面前,一把把你抱上馬背......”婦人紅暈上臉,喝道:“住嘴!在孩子面前說這些瘋話,也不怕人笑話,你當人都像你,像個野獸似的。”虬髯漢子聽了哈哈大笑。慕容諱對二人的打情罵俏卻一句也沒聽進去,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
無論人世有怎樣的悲喜,太陽總是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天氣不錯,陽光和煦,微風輕拂。慕容諱在虬髯漢子的陪同下走出圍屋,圍屋內(nèi)外,人們早已開始了一天的生計。圍屋西南建有大片的圍欄,圍欄內(nèi)養(yǎng)著無數(shù)的牛羊馬匹,人們正將牧草一捆捆的投向圍欄內(nèi)。此時,慕容諱已經(jīng)知道虬髯漢子便是這個家族的族長,名叫李牧虎。幾個家人牽了兩匹馬來,李牧虎跟慕容諱跨上馬背,向南走去,來到河邊,過石橋,看方向要去的正是慕容諱昨晚出來的地方。不一會便來到那八角形的大莊園近前。莊園里的人進進出出,也早以開始了一天的生活。有人見李家族長親自到訪,連忙一邊將他們迎進客廳,一邊派人稟報家長。家人見慕容諱一身睡衣與李族長同來,均甚感奇怪,只是不便詢問。很快,有兩個人快步走了進來,慕容諱原本一副了無生趣的樣子呆坐在椅子上,見到進來的二人,立時如五雷轟頂,先是一怔,接著便激動的跳起來。在朝陽的背光下,二人的面貌清晰可辨,正是自己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的、以為已經(jīng)不在人世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