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娘住在兩條街之外的四喜巷,前段時間媳婦剛剛生產(chǎn),怎料生了個死胎。
大娘是個寡婦,在這個時候一個寡婦把獨生兒子拉扯長大還娶了媳婦,那可真不是一句不容易能夠概括的。
所幸兒子沒白養(yǎng),一等一的孝順,媳婦也是個老實人,大娘在家里說一不二,把持一家老小,哪家婆婆不羨慕?
不過她那媳婦身體瘦弱,雖然已經(jīng)生育過兩次,這胎發(fā)動時卻連產(chǎn)婆都沒請,自己就在家里生了。
這對外說是生下來就死了,附近的鄰人卻說分明聽見了嬰兒啼哭。
于是外頭有了傳言,說是做婆婆的狠心,嫌棄這胎又是個女兒,出生就給弄死了。
“多半是做了虧心事,才夜不能寐吧?!睆V角嘆息了一聲。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廣白把來喜的心里話問出來了
“咱醫(yī)館對面就是茶行,人來人往的,有心就能聽見!”
來喜是知道對面茶行時常有來往路過的老媳婦歇腳,廣角也的確有事沒事門口一倚聽個熱鬧。
哎,突然想到招娣,不管是鄉(xiāng)下還是城里,愚昧的行為都在發(fā)生。
竟不知道招娣和這沒能來到世上的女孩,哪個境遇更倒霉些。
“哼~”廣白很有些不服氣,“我是沒有那個閑心喝茶,再說了你這到底也不過是猜想,如此貿(mào)然給無病的人開藥,吃出事了怎么辦?”
“師兄放心,我開的就是降火安神的補藥,不會有問題的?!?p> 廣角賠了個笑。
廣白還想再說幾句,被老先生打斷,“好了,此事就此打住,莫提了?!?p> 又轉(zhuǎn)向大徒弟,言辭切切
“廣白啊,我叫你過來不是要讓你探尋事情背后的真相,那大娘行事如何其實根本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要你以此為戒,學習你師弟的圓滑手段?!?p> “咱們做大夫的每日病人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心中都要有把尺度。”
“可是師父,說謊誆騙病人讓人花冤枉錢,這豈是……”
廣白急于反駁……
“好了,看來從前我只關(guān)注于你的醫(yī)術(shù)教導,卻忘了教養(yǎng)你做大夫該如何處世。”
“你的醫(yī)術(shù)的確強于廣角。”
“但在這點上,你不如你師弟?!?p> “更何況如今這個世道,會醫(yī)可比能醫(yī)重要多了,你,明白嗎?”
“是,師父,弟子明白了?!睆V白低下頭,聲音低落。
老先生嘆了一口氣,示意旁邊的來喜扶自己起來。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老先生打上次受劫,大部分時間都在后院休養(yǎng),偶爾才來前頭看看。
往日有他這個定海神針壓著,兩個徒弟相安無事,就是有什么矛盾也不敢放到明面上。
如今沒了頂頭上司,二人很多以前尚未凸顯的毛病就都跑出來了。
廣白是恃才為傲,好以輩分壓人,對來喜也是呼來喝去,全當雜工使喚。
廣角則為人輕浮,好大喜功,能下師兄面子的事情不會少做,極會挑時機顯示自己,明里暗里的總讓廣白吃癟。
來喜看著這師兄二人斗法,只想嘆一句情字誤人。
好笑之余,也望這樁兒女情長切莫殃及他這條池魚。
當然,三角固然穩(wěn)定,但耐不住女主角要扯第四個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