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諧說升陽維新軼事

第四章 天保大裂變

諧說升陽維新軼事 靖武次代 2986 2019-03-01 21:21:56

  時間如櫻花飄落般飛逝著,德川在日本土地上統(tǒng)治的時間也超過了兩百年。這五百年間,各位藩主治理藩政、農民世代耕耘、蘭學逐漸普及,對德川來說可以是平穩(wěn)度過的兩百年了。

  可當時的老百姓們可不會這么想。

  當時從藩主到農民,甚至是街上游手好閑的浪人;只要一提到幕府,很少有人不是咬牙切齒的,除非是收了幕府的黑錢,或者跟德川做著什么見不得人的黑暗交易除外,幾乎所有的人都想把這個滅絕人性的行政機構一腳踢開的。

  但是德川幕府雖然機構簡單,但是這些二五仔還是知道專業(yè)的壓制政策不如專業(yè)的槍桿子的道理的。于是他們識相地把一半的稅收拿來養(yǎng)了一群絕對兵力的部隊部署在江戶城的附近。這種“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流氓做法招致了社會各階層的不同程度的不滿,這就是幕府能高壓統(tǒng)治日本民眾的根本原因。因此無論社會上哪個階層想給幕府大老(幕府的首腦,類似于首相)點建議的話,如果沒有被堆成小山送入廢紙堆的話,應該也能成為幕府員工的飯后精彩小故事什么的。

  但是這種暴力恫嚇的硬核玩法,即將在德川天保年間被徹底終結掉,今后的統(tǒng)治者也不得不開始注意腳下的民眾們。

  這個奇跡的創(chuàng)造者,就是本章的主角——大鹽平八郎。

  大鹽平八郎,1793年生于大阪城,名后素,字子起,通稱平八郎,江戶時代后期陽明學派儒者。

  這是一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簡歷,1793年出生的人很多;日本叫平八郎的人也不少;陽明學派的儒學者在人堆里抓一抓總有幾千人的。但如果把它們組合在一起的話,就是一把開啟幕末新時代的鑰匙,盡管他本人當時也想不到自己會成為這樣的鑰匙。

  平八郎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官吏家庭,雖然生活也不算太富裕,但是官吏家庭沒有受到幕府抑農政策的影響,因此小時候的平八郎就不用種田而有書來讀。當時得到書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像平八郎家這樣有家藏書的很稀少)因此他孜孜不倦地把家里的儒學書籍一遍一遍像看小說書一般的攻讀完畢,又自己從本藩鎮(zhèn)的藏書館里借來了許多的戰(zhàn)略軍事書來研究。鑒于大阪的城市規(guī)模,平八郎得到了同齡人中比較完備的教育。

  在春去秋來的歲月流逝中,平八郎逐漸了解了日本的山川地形與社會現(xiàn)狀。終于在他20歲的時候,以自己的文韜武略折服了武士階層的考察官,毫無懸念地成為了武士階級的一名成員。

  在我們的思維慣性中,日本的武士就是穿著一套厚重的盔甲,拿著武士刀,一言不合就砍人切腹的那種,還時不時發(fā)出“しね”(意為去死)的神經(jīng)質群體。這是因為這些武士在日本的戰(zhàn)國時期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而對于中國人來講,最深刻的日本人的印象來源于文祿長慶之役(朝鮮戰(zhàn)爭)中的島津義弘(哪兒都有他)所帶領的盔甲武士隊。

  此人給中國人留下的印象經(jīng)過政府人員、教育者、掃地大媽們的瘋狂宣傳后,固化為了我們至今中國人的認識,特此為其糾正觀念。

  日本古代的武士階層的確與前段表達的如出一轍,但經(jīng)歷了德川幕府的治理與開化后,武士已經(jīng)從一個從屬的職業(yè)轉變?yōu)榱艘粋€獨立的階層。階層的形成就代表著武士們不只是隨便揮揮武士刀就可以稱作一個武士了;除了固有的榮譽、忠義與武士道的必備品以外,學識、品調與管弦琴瑟逐漸在兩百年內的比例獲得了顯著的提高。如果非要做一個形象的比喻的話,日本江戶時期的武士就約等于儒學者與武將的集合體。因此,在那個時代,一邊握著象征著武士魂的武士刀,一邊拿著《四書五經(jīng)》給稚童上課的武士老師們成為了日本習以為常的光景。后面的主角,無論是薩摩出身的西鄉(xiāng),還是商人出身的坂本龍馬,都是這樣的儒武結合的產物。

  回到我們的故事,當時風行于日本大地的學說是以朱熹老人家的學說為主的朱子學。相信這位哲學老人的衍生物《四書章句集注》對于讀書人的必要性以及危害這里就不必過多的寫了,因為用一句話來講:學多了朱子學就會大概率變成一個紙上談兵的書呆子,而且這個debuff(減益)會像膠水一樣的一輩子都跟著你轉悠,有種邪乎的精神毒藥的效果。當然,這種情況在傳播到日本后也沒有多少改觀,日本當時學術界的風氣仍然是嚴重脫離實際,不僅不能解決治國問題,反而加深舊弊。也非怪德川治下的民眾越來越慘,書呆子對農民的現(xiàn)實境遇是不會關心的,因為這是圣人“引導”的。

  由此,憤青平八郎就開始為自己所學的經(jīng)書開始困惑了,因為眼前的景象和書中寫的完全是兩回事兒。但也許就是天意,當平八郎在為學術的困惑一籌莫展的時候,新一代的儒學書跨越了東海的風浪,洋洋灑灑地從清朝傳播到了長崎,再傳播到了大阪。這時,平八郎就與他宿命的泊來著作——陽明心學相遇了。

  其實他接觸的也不是真正的“陽明語錄”。而是明代儒家呂新吾的《呻吟語》,除了申明自己的政治訴求以外,附帶有一點點的陽明學說在里面。因此,一般人的話很難從這本充滿怨念的訴苦水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東西,更別說找到隱藏在書中的高人陽明了。

  但天才總是不缺乏領悟力的,平八郎僅僅拜讀一遍,就從書中悟出了陽明學的核心觀點——“知行合一”。雖然陽明學為高度的唯心論,有誤導人們盲目自信的嫌疑;可它的積極意義則是將那個時代只知道死讀書的腐儒們重新喚醒,并且告訴他們一個簡單的道理:你天天坐辦公室除了讓你腰酸背疼以外沒有任何意義,抬起屁股來多到外面看看世界吧。于是陽明學就很自然地站在了腐朽的幕政的對立面,也是反朱子學的尖利武器之一。

  也何苦朱熹和王陽明了,辛辛苦苦創(chuàng)立的學說不僅在國內斗,傳播到國外以后依然不安寧,不知兩人知道了自己學說的影響力后會作何感想。

  自此以后,平八郎成為忠實的陽明學者,在自己公務之余傳播自己所理解的陽明學說;在1823年至1824年創(chuàng)立私家私塾“洗心洞”,還與自己的學生約法八章(類似學生行為守則類的約定),讓務實這個詞成為了平八郎傳授心學的基點。

  當時來他的私塾聽課的,除了少數(shù)武士階層的小孩以外,大部分都為中下貧農的孩子,按道理來講,他們都被幕府死死的限制在了田野中,在幾乎無流動的社會階層中耕田至死,而讀書與他們卻是有眼無緣。但平八郎卻無論身份,照單全收,對每個人都無私的傳授自己的陽明學理解,還義務教這些不識字的孩子們認字寫字,(那個時代讀書寫字是精英階層的特權)可以說,未來大阪的維新派也應該有平八郎的啟蒙功勞。

  說來雖然平八郎是屬于工薪階層的,拿的也是政府給的利祿,但卻對這個養(yǎng)他的政治機器沒有多少感情。一是這個政府前面也提到太過于操蛋,二是他的確天生對農民階級有著無限的好感。他對農民關心到什么程度?到了每天勞累巡查后還要抽一大把的時間跟田間勞作的農民們噓寒問暖成了他的必做任務,不看心里不舒服的程度。漸漸地,整個大阪都知曉了這個以仁愛農民為聞的武士教師。

  “女織男耕淳樸深,城中妖俗未相侵。

  若加文教溯三代,不可使知豈圣心?!?p>  這是他對農民寄予的名詩之一,也很好理解:他認為農民相對于城中那些沉溺酒色、強取豪奪的“大官人”來說更接近于圣人,只要教化他們超過三代人,他們也能擁有圣人一般純潔的內心。首先我們可以知道他已經(jīng)得知了陽明學幾乎所有的精髓,即使現(xiàn)在就讓平八郎去寫一篇“論陽明學的深刻內涵”也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其次,他找到了解決階級問題的關鍵是農民階級,而大阪的確所有(無夸張)的農民都支持他,他也不會想到他的命運也即將和這些辛苦勞作的社會底層連成一條線,從而引發(fā)日本波瀾壯闊的革命道路。

  現(xiàn)在的平八郎依然在平靜地教導著他的農民與武士的學生們,如果這樣下去的話,他可能就會成為“大鹽平八郎,男,日本陽明心學儒者,終身教書”的歷史標簽,可歷史即將給了他一個聞達于天下的機會!

  上吧!平八郎,你終會名留于此。

靖武次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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