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混混沌沌走了一路,然后平白被人彈了一臉水導致墨跡暈染,后來又險些跌入河中好在被人救了……這么一番經(jīng)歷下來,任誰有再多的心事都要被沖淡不少。
換了身衣服,洗了把臉,把自己捯飭干凈準備出來用晚膳,這時洛墨聽到荔枝正在側(cè)殿說著什么話。
“你最近真是越來越不走心了,難不成是仗著我們娘娘態(tài)度好就消極怠工?你瞧瞧你這香點的,第一次在鳳儀宮辦事的?”
“不……不是的荔枝姐姐,櫻桃昨夜沒睡好,精神恍惚著,這才一時不慎弄錯了香,正要換的當口就被姐姐你發(fā)現(xiàn)了。”
“哦,你的意思是我來的不是時候了?”荔枝突然加重了語氣問道。
“姐姐你誤會了!我……”
“這里交給我,出去領(lǐng)罰。”
“是?!?p> 洛墨沒有那么閑,對于宮人之間的瑣事一向不予理會,她們愛怎么做是她們的事,別有差錯便好。
至于櫻桃被荔枝罰,這就跟小廝做錯事被領(lǐng)班懲罰的道理是一樣的,沒什么可費口舌。
只是看著荔枝探究的神色有些好笑,經(jīng)過將近一年時間的磨煉,荔枝在很多事上已經(jīng)可以獨當一面,唯獨在面對洛墨和青提時才會展現(xiàn)最真實的自己。
荔枝見洛墨并沒有半點無愉快也就松了口氣,然后就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向小廚房,為自家娘娘端來自己剛做好的湯。
瞧著湯表面漂浮著的四顆紅棗和幾個枸杞,洛墨不禁皺了皺眉。
怎么又是帶核的?
從小洛墨就對這等帶核的吃食敬而遠之,不是別的原因,就是懶。還有那些個帶皮的,一般是除非餓慘了,別人不給她剝好了就懶得吃。
同樣是嬌生慣養(yǎng),別人家的閨閣小姐往往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就連沐浴如廁也得有丫鬟婆子跟著,而到了洛墨這兒卻全部省略,只留一個吃。
但洛墨同樣不喜歡浪費食物,也就在此時,一聲皇上駕到將她給挽救了。
“鐘離卿,你來了,”洛墨一喜,端著碗就走到了鐘離卿跟前,“從外面回來一定很冷吧,來,荔枝剛做的湯,給你喝一口暖暖身子。”
鐘離卿只瞧了一眼碗里漂浮著的物事,就笑著對洛墨道:“無事獻殷勤,秋月啊,你這是又想讓我?guī)湍愠詶椓耍俊?p> 洛墨心中一喜,正要點頭,卻聽鐘離卿又道:“想得美?!?p> 不吃就不吃,洛墨舀了一顆棗放進自己的嘴里咀嚼著,待吃完了、吐核之前還對著鐘離卿那邊哼了一下。
然后就趁著鐘離卿無奈搖頭時眼疾手快地夾了一顆棗放進了他的碗里。
“我一顆,你一顆?!?p> ……
后日,方用過午膳,鐘離卿就被承乾宮長期蹲守的一群老家伙給叫回去討論迎接蠻國使節(jié)的事宜,當然,還有此次討伐戰(zhàn)歸來,應(yīng)當授予阮礪和趙潛二人何等封號。
這些個事本應(yīng)是放在早朝上一并解決,然而對于目前的大昌來說,早朝那點時間還不夠各地匯報情況的,什么賑災(zāi)啊旱澇啊建筑啊,所涉雜事之多簡直數(shù)不勝數(shù)。有時候鐘離卿甚至會覺得自己當?shù)貌皇腔噬?,而是深宅府苑之下的老媽子,除了地位高些罷了。
比起父皇當政時期的拓張與諸多討伐,鐘離卿覺得自己雖在著手于發(fā)展并穩(wěn)固,但其實一點趣味也無,除了商議政事就是連夜批改折子。
別人都道新皇心思沉穩(wěn)、少年老成,每每提到之時都毫不吝嗇世間任何夸獎,殊不知這位新皇自己并不喜歡。然而,他喜不喜歡又有什么所謂呢,并沒有人會在意,包括他的皇后。
小陶子煮了一壺茶端上來,先為皇上倒了一杯,然后又按著官銜依次分給諸位大臣。
倒是都倒齊了,大臣們也都極其給面子地淺嘗了一口,然后除了左丞相洛與青之外卻是誰也不肯再喝了。
不是那茶不好喝,御前吃食哪有不美味的道理,而是實在是太苦了??嗟揭环N什么程度呢——某日下了早朝,兵部尚書,也就是秀妃她爹,由于晨起起晚了沒來得及墊肚子,緊接著又被皇上召入側(cè)殿議事,其接過陶子遞過去的茶水就猛灌,也不知是灌得太猛還是什么原因,這位兵部尚書前腳出了承乾宮后腳就狂吐不止。
所以自那以后,朝臣們寧可早起一點,也要先吃點東西填填肚子,生怕自己也出現(xiàn)兵部尚書的慘樣、丟人丟到宮外去。
有趣的是,那些個史官一見向來魁梧自持身體健康不愛用早膳的兵部尚書也在那件事之后乖乖吃飯,紛紛大筆一揮,在那些個史冊之上歌頌皇上的偉大舉動。
知道這件事的鐘離卿本人也是不解的,只不過是泡一壺普洱蓮子茶罷了,故意叫陶子做的味濃些,以便于提神醒腦,怎么跑到老頭子們眼里又成了壯舉?
要么說成也文人敗也文人,一旦認定的事就不會撒手,好在對于鐘離卿而言的‘敗’其實是‘成’,只道美事一樁耳。
老頭子們給他的解釋是:
皇上,多虧了您以己身為餌,還親自飲下這么難喝的東西,這才叫那些個不好好用膳的朝臣改善了自己的陋習,并且同時使得京城中不少百姓聞言也開始效仿。實為造福民生之舉??!
鐘離卿想說他喝慣了已經(jīng)不覺得難喝了,也想解釋一下自己根本沒有那個意思,不必將這種子虛烏有的事記入史冊,然而那時各位老頭子們已經(jīng)長太息以掩泣、邁開輕快的小碎步離去了。
“杜愛卿?!辩婋x卿回過神來,瞧著那邊正在跟一杯茶相面的兵部尚書,終于開了口。
“皇上,臣在?!北可袝D(zhuǎn)過頭,想著鐘離卿的方向作揖道。
“陶子,去給兵部尚書換杯茶來?!?p> 兵部尚書臉上立時閃過了糾結(jié)之色,按理來說這種時候是應(yīng)該假意推辭一下的,但是又一想皇上一向體恤臣子,萬一被自己一說而改變了主意可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