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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颯颯兮有傘

第十三章 冰玉暖珀

風(fēng)颯颯兮有傘 三商 1834 2019-04-08 12:46:00

  也許是太冷的緣故,韓錯黎明時分才沉沉睡去,醒來時又到了白的晃眼的晴天。

  小殊從傘中悶悶的發(fā)聲,她也想嘗一嘗桃子的味道。剩下的桃核被埋進(jìn)土里,云家的兩個少年在重新鼓起精神鍥而不舍潛入自家后院之前,被溫瑜拽著耳朵不情不愿給幾人指路。

  臨走之前看見唐綿綿朝蜃女道謝:“多謝姑娘相救,大恩沒齒難忘。”

  和尚舌燦蓮花,頭頭是道,將所有的奇遇都?xì)w功到了蜃女的頭上。被尊為恩人的蜃女有些茫然,但依舊順從的點(diǎn)頭,她比一直在唐綿綿背后使眼色的和尚來的單純的多,回屋拿出了兩枚玉佩,玉佩呈雙魚形,晶瑩剔透,左右對稱,可拼合成一塊:“這是冰玉做的玉佩,可贈予心上人。”

  唐綿綿面帶躊躇,蜃城的人似乎比想象中的還要慷慨:“我沒有心上人?!?p>  蜃女的表情有些遲鈍,但只讓人覺得是她性情溫吞的緣故。她唇角微微翹起卻又抿了下去:“冰玉可以鑄刀,若姑娘沒有心悅之人,就把玉佩熔了吧。”

  “這……可以嗎?”

  “嗯。”

  唐綿綿不愛推辭,雖然對秘雪的冰玉也尤為感興趣,但是心中迷惑不安。她將腰際短刀拔出,刀面如鏡映出自己疲憊的雙眼,唐綿綿定了定神,堅(jiān)決道:“請務(wù)必收下這把刀。我身上沒有更好的東西了,平白受姑娘如此多的恩惠,內(nèi)心實(shí)在有愧?!?p>  她語氣鏗鏘,讓人想笑又笑不出來。韓錯朝著憋笑憋到表情扭曲的和尚低聲詢問:“你到底是怎么騙她的?”

  “蜃女姑娘自小修習(xí)秘雪內(nèi)經(jīng),妙手回春,心地善良,乃隱世高人。”

  “所以眼睛也是她治好的?”

  “區(qū)區(qū)雪盲,我自己好的?!?p>  “……魑狐呢?”

  “蜃女姑娘派寵獸一路護(hù)送我們出山?!?p>  撒一個謊,需要許多謊言去包裝才能滴水不漏。但像和尚這樣,扯謊毫不在乎細(xì)節(jié),半滴水也包不住的,同樣能讓人啞口無言。

  溫瑜遠(yuǎn)遠(yuǎn)的揮手,雪迷了眼睛,但不知為何,他還是能看清楚在荒原上久久佇立的孤獨(dú)女子。眼底酸澀,閉眼睜眼便又看不見她了。

  “唐姑娘想用冰玉做一把什么樣的兵器?”

  唐綿綿看著手中發(fā)寒的玉佩出神,又從懷里拿出暖珀,一冷一熱,均握在手心。兩者天然互斥,但誰也壓不過誰,矛盾卻互相糾纏,她將腦海中冒出的古怪想法趕走:“真的是送給我的?”

  她小心的將兩件東西收好,低聲道謝,然后跟上兩人的步伐,走向再熟悉不過的灰鐵小城。

  云起沉戈。

  闊別幾日的流波城與先前似乎沒有什么兩樣,依舊謠言紛飛,引誘絡(luò)繹不絕的外客進(jìn)入雪山然后一去不回。莫說隨身刀劍,衣冠冢都很難留下。

  疲憊至極的唐綿綿仍然強(qiáng)撐著精神打探同行伙伴的消息,但沒有回應(yīng),她會在流波城等待一個月,然后啟程左海三壁,參加千錄閣舉辦的試刀大會。

  就算最后一把刀都沒有煉出來,她也會去。因?yàn)闇罔ば攀牡┑┡c她定下約定,不過另一個打傘的黑衣人看上去仍然相當(dāng)不情愿,唐綿綿心情郁結(jié),卻還是忍不住露出笑容,很期待與他們的再會。

  “綿綿?”

  “來了?!?p>  唐綿綿拎著從白沙客棧帶走的酒葫蘆,向葉子陽應(yīng)聲。

  難得師兄會出門曬太陽,她自然一路奉陪。唐綿綿的運(yùn)氣終究沒有師兄口中那般好,沒有找到神丹妙藥,也丟了佩刀,差一點(diǎn)連自己也賠在了雪山里頭。

  葉子陽想的比唐綿綿更為深遠(yuǎn)。他甚至微笑著對唐綿綿說,會跟著她一起去左海三壁。這與一向懶洋洋不想各處走動的師兄實(shí)在太不一樣,不過孤身來到秘雪這件事本就已經(jīng)過于駭人了。

  唐綿綿向來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但凡事信他不會出錯。畢竟在所有御醫(yī)都說他活不過十歲之時,他仍然延續(xù)了一個不可能的奇跡。

  雪山一別之后,她就再也沒見過溫瑜二人。

  許是已經(jīng)離開了流波城。

  唐綿綿最近時常做夢,白日便雙眼烏青,神思困倦。唐二伯打趣她是小女兒心思,有了可以掛念的情郎,但被嚴(yán)詞否決之后,又開始擔(dān)心她是不是對當(dāng)日同行不歸的同伴耿耿于懷,成了心魔。

  她想了想,也不是。

  她的夢里是成片成片的桃花林,林中水潭,潭邊小屋。與蜃女的家一模一樣,又有些許不同。

  夢中有一個中年人坐在矮凳上雕刻小偶,就著紛飛的桃花瓣和平靜的水潭,慈眉善目。他的腳邊是一個乖巧的小女孩,抱膝安靜,很認(rèn)真的聽男子給自己講故事。

  看著看著,就情不自禁流下眼淚。

  唐綿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樣美麗虛幻的景色似乎成了自己心頭的一根刺,越扎越深,再也拔不出來。

  雙魚冰玉在燈下微微閃光,唐綿綿終究還是起身,在某個深夜將玉佩投入熔爐。

  在無盡的遠(yuǎn)方,有人傳來輕輕的嘆息。

  最后零落在風(fēng)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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