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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君一諾半生癡

第一百零七章 此去經(jīng)年,物是人非

傾君一諾半生癡 喵璃個咪 4692 2019-05-31 23:56:29

  “我在?!憋w霜點了點頭,像從前一樣回答道。他們自從上次相見至今已有十年了,當(dāng)年那個粉雕玉琢,溫文爾雅的小公主如今也已亭亭玉立,飛揚跋扈起來。

  這句“我在”承載了太多感情,她等了太多年,怎么如今等到了反而還不想見他了?她抬頭看了一眼飛霜,將荷包扔還給他,轉(zhuǎn)身跑開了。

  “櫻……”飛霜伸出手想拽住她,可想了想還是放她走了。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荷包,什么也沒說。

  蒼穹知道自己女兒什么德行,也就沒去理會,可他也清楚飛霜心思的細(xì)膩程度不亞于水泠羽,這丫頭這么一弄,想來是傷了他的心吧?不都說上一輩做的孽要下一輩來還嗎?怎么蒼櫻瞳作下的孽還要他這個當(dāng)?shù)膩韮斶€?他走到飛霜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多想,這丫頭生性頑劣,她不會有什么事的?!闭f完這些話,他心里還有一點懷疑,真的不會有事嗎?要是那丫頭想不開,再去跳個城樓怎么辦?算了,她身邊還有隱衛(wèi)跟著,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什么事。

  飛霜掩飾住眼底的失落,“蒼伯伯,此番前來,我有一事相求。”

  “但說無妨?!敝灰茏龅?,他一定幫忙。只不過,看來他的一雙兒女都要栽在醫(yī)族手里了。

  “蒼伯伯可知我?guī)煾溉缃裆碓诤翁??”其實此番前來他無非是有兩個目的。第一是詢問他師父的去向,第二就是再見一眼蒼櫻瞳。最近他體內(nèi)的寒糜發(fā)作愈發(fā)頻繁了,萬一這毒解不了,那他就真的見不到蒼櫻瞳了。不過如今人也見到了,他的心愿也算圓了。

  飄渺老道?蒼穹不知該怎么回答。他上次見飄渺那老東西還是在三年前水泠羽出事的時候,現(xiàn)如今飄渺身在何方,他還真不清楚。他略帶歉意地看著飛霜,“本座上次見你師父還是羽丫頭出事的時候,如今也有三年了?!?p>  飛霜有些失落地低下頭,看來這毒是解不了了。三年前為了求父主救水泠羽,他許下了重諾,此生再不踏入醫(yī)族半步,所以父主斷然不能出手相救。可如今師父也不知所蹤,看來當(dāng)真是他命數(shù)如此。他拱手行禮,“請蒼伯伯好生照顧櫻瞳,飛霜…告辭?!闭f完他就要抬步離開。

  “且慢!”蒼穹總感覺飛霜怪怪的,似乎藏了無限心事。他有一種預(yù)感,若是他放飛霜離去,飛霜恐會遭遇不測。無論如何,今日他都要攔住飛霜,蒼櫻瞳那丫頭雖然跑了卻并不代表著不想見飛霜。

  “不知蒼伯伯還有什么事嗎?”飛霜見蒼穹閃身擋在了他面前,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這……”蒼穹仔細(xì)想了想,他還真沒什么借口能留下飛霜,就只好沒話找話道,“羽丫頭現(xiàn)在如何?身體可恢復(fù)好了?”

  “勞煩蒼伯伯掛念,她一切安好。”只是那替身人格終是一個禍患。提起水泠羽,心里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盡管慕玨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他,可他還是放心不下。蒼緋呢?依蒼緋的性格,斷然不會就這樣放下水泠羽,若是他們兩人再爭起來,那受傷的只能是水泠羽。他想了想,決定從蒼穹這里下手?!吧n伯伯,不知蒼緋可是還惦念……”

  蒼穹無奈地點了點頭,“情之一字最為難熬,既害得相思,又怎能割舍的下?”

  看來飛霜擔(dān)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蒼緋的執(zhí)念較之水泠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水泠羽的執(zhí)念尚能喚出替身人格,那蒼緋呢?豈不是更要可怕?

  “執(zhí)念太重,恐會害了他。我家那丫頭的心早就給了他人,蒼伯伯還是多勸勸他,讓他斬斷那段情根為好?!?p>  “本座又何嘗不想?”蒼穹想想這么多年給蒼緋送的女子也有二三十個了,雖然他來者不拒統(tǒng)統(tǒng)收入府中,可他卻從不回府見那些女子一面。想到這里他目光有些悵然,“只是他生性執(zhí)拗,恐白費力氣啊?!?p>  “相思太深,只怕他害人害己。”飛霜也了解蒼緋是什么樣的人,他認(rèn)定的事絕不更改。他想了想,沉吟許久,最后沉沉開口,“何不抹去那段記憶,一了百了?”

  他也想,只是他做不到啊……蒼穹苦笑道,“現(xiàn)如今他內(nèi)力在本座之上,本座連他的身都進不了,又如何用秘術(shù)抹去那段記憶?”早知道事情能發(fā)展到今天,當(dāng)年他就不教蒼緋修習(xí)秘術(shù)了,現(xiàn)如今他算是嘗到了自己種下的苦果啊。

  “原來如此。”飛霜終于明白為什么蒼穹遲遲不肯對蒼緋動手了。當(dāng)真是因果輪回。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時辰不早了,我還有事,真的要告辭了?!彼略偻舷氯ィ影l(fā)作后,他就真的瞞不住了。

  蒼穹回頭看了看時辰,發(fā)現(xiàn)時辰尚早,找借口都不會找個好點的?!斑@天色尚早,你急得什么?若是真有什么事,本座吩咐下去,讓手下人做就是了。你難得來羌族,本座帶你好好走走?!?p>  “不了?!憋w霜并不想在這里久留,“若是蒼伯伯真的想留飛霜多待幾日,待飛霜下次來羌族也不遲?!彼@開蒼穹,負(fù)手向門外走去。

  “飛霜,你就不想多陪她幾日嗎?”蒼穹留不住他,只好說出自己的真正目的。

  這話果然起了作用,飛霜停下了腳步。

  蒼穹終于松了一口氣,早知道這么說有用的話,剛剛他就不扯那些有的沒的了。

  不想,飛霜只扔下了一句,“她不需要我。”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終究還是沒能留住飛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從自己眼前離開。櫻瞳,父主盡力了……

  飛霜走出明玉坊不遠(yuǎn),蒼櫻瞳就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伸出手?jǐn)r住了他。“你去哪?”

  飛霜見她眼睛紅紅的,眼角的淚水還沒擦干,她似乎早知道飛霜會來這面,想必是一直在殿外等著他了吧?飛霜藏在袖中的手微微動了動,想擦去她臉上的淚,但他最終還是沒那么做。

  “你以為你不說話,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樣了嗎?”蒼櫻瞳倔犟地看著他,其實她并未跑遠(yuǎn),她一直偷藏在門口聽著他和父主的談話。她聽到了父主對他的挽留,也聽到了他的決絕。她就是想問個清楚,什么叫自己不需要他?她等了飛霜十年,難道就換來這一句簡單的涼言冷語?

  蒼櫻瞳看到了他懷里露出一角的荷包,她伸手拽了出來。“真是想不到,你竟然還留著呢?”

  “故人送的,自然要留著?!逼鋵嵥胝f的是,因為是你送的,所以我才留著。

  “故人?”蒼櫻瞳剛剛止住的淚水即將再次決堤,她眨著滿是淚花的眼睛輕輕問道,“不知你這位故人在你心里,算得上什么地位?”

  “沒有地位。”飛霜冷靜地看著前方,故意躲開了她那雙滿是淚花的眸子。

  “沒有地位?”她又重復(fù)了一遍。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少見的出現(xiàn)了凄涼的神色,“原來我在你心里竟是如此不堪?”她緊緊的攥住那枚荷包,高高地在飛霜面前舉起那只手,大聲質(zhì)問道,“那你為什么又要留著它?”

  飛霜只是淡淡地看著情緒激動的蒼櫻瞳,他剛才的那番話傷了她的心吧?反正他也守不了蒼櫻瞳了,倒不如趁此機會,讓她忘了自己?!叭羰亲屓怂偷模乙矔糁?。”他語氣很平淡,平淡得如同鏡湖的水一般毫無波瀾。

  他這個冷漠的態(tài)度仿佛是冬日寒風(fēng)凍結(jié)了蒼櫻瞳心底最后的一份期望。她看著手里的荷包,嘲諷地笑著,眼淚肆流。她高傲地仰起頭,不愿讓眼淚流下。當(dāng)她抬起頭的那一刻,她突然發(fā)現(xiàn)原本晴朗的天氣不知何時突然布滿了陰云。連老天都要來欺負(fù)她嗎?她眼角一滴滾燙的清淚順著臉頰滑下濺碎了整個青石階。她收回視線,晃了晃自己戴著紫荊珊瑚手串的手,莫名其妙地問道,“好看嗎?”

  飛霜輕輕動了動嘴唇,剛剛到嘴邊的“好看”又憋了回去。他改口道,“公主若是喜歡便好看。”

  “那我若是不喜歡呢?”蒼櫻瞳一字一頓地問道。

  “扔了便是?!?p>  “好一個‘扔了便是’!”蒼櫻瞳不明所以地笑了起來,“別告訴我你不認(rèn)得它?”

  “紫荊珊瑚,自然認(rèn)得。”他只字不提這個手串的來歷,仿佛剛剛在明玉坊內(nèi)見到手串后那個驚訝的人不是他一樣。

  飛霜越來越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讓她很是惱火,剛剛還不是這個樣子的,怎么眨眼功夫就翻臉不認(rèn)人了?她當(dāng)著飛霜的面,平生第一次摘下了手串。她將手串放在掌心遞給飛霜,“既然你認(rèn)得,那便還給你。這東西在我這里放了十年,終于能物歸原主了。”盡管她摘下了手串,但她的目光卻不曾離開過手串一點。十年前,飛霜親手為她戴上,雖不曾允諾什么,但她卻一直將其看作信物,小心留著。卻原來,她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她的一廂情愿罷了,在飛霜眼里這不過是一串紫荊珊瑚,并沒有什么稀奇的。可在她看來,這是在她飛揚跋扈之余孑然一身的唯一掛牽……想不到,想不到這都不過是她的臆想罷了。

  飛霜看著她手心的紫荊珊瑚手串,遲遲不愿拿回?!八腿酥铮M有討還之理?”

  “你堂堂醫(yī)族少主,怎么比我這個女人家還要婆婆媽媽的?”蒼櫻瞳拽過他的手,想把東西塞到他手里??娠w霜的手卻緊握成拳,她根本就掰不開。她抬頭,孤傲的眸子里滿是絕望。她強把東西塞給飛霜,“如今你的東西,我都還你了。我的東西也拿了回來”她搖了搖手上的荷包,“這下子,你我就兩不相欠了。”她一邊說著,一邊還露出了沒心沒肺的笑容。

  “如此甚好?!憋w霜看著她的笑意還不抵眼底已是一片冰涼,裝做很高興的樣子,繞開她走了。

  蒼櫻瞳就這么看著他與自己擦肩而過,自己僵硬的笑容還掛在臉上。她就這么呆呆地站了好久,一動也不動。走了?他真的就這么走了?她這十年相思無處托付,整日里看著同齡女子都嫁與他人,形影成雙。而她也只能在隱衛(wèi)的監(jiān)視下,苦悶度日。她整日里要翻墻出族,還不是為了要去找他?今日好不容易再見到他了,沒想到這么快竟又再別……

  突然間,天空中淅瀝瀝的下起小雨來,微風(fēng)輕拂過湖面,卷起層層波瀾。雨越下越大,逐漸打濕了她。

  她僵硬地抬起頭任憑雨水和著淚水在臉上淌下。飛霜,剛剛那個真的是你嗎?這十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你我竟由原本的朝夕相伴淪落為而今的形同陌路?

  心底的悲傷逐漸蔓延開,她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痛苦,崩潰地大哭起來。

  “為什么?”她瘋了一般地對著湖面大喊道,“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回來。”她聲音越來越小。她慢慢地癱坐在地上,“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回來……你怎么又走了?”

  其實飛霜并沒有走,他站在了蒼櫻瞳的視覺死角處,默默地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這個時候他特別想沖上去告訴她,他沒有走,他一直都在。可他不能,現(xiàn)在的他已是時日無多,若是真的陪著她,那才是真的害了她吧?與其讓她經(jīng)歷與自己的死別,倒不如生離,總好過陰陽相隔。

  突然飛霜感覺有人拍了自己肩膀一下,他轉(zhuǎn)頭看到一張陌生的臉龐印入眼簾。

  “在下阮揚,是公主的貼身隱衛(wèi)。不知水少主可否賞臉,你我借一步說話?”

  飛霜不舍地望了一眼蒼櫻瞳,點了點頭。

  ……

  “我聽公主說過少主。”阮揚帶著他來到一處僻靜的角落,免得被人發(fā)現(xiàn)。

  “你想說什么?”飛霜能想到這件事,蒼櫻瞳,他還不了解嗎?

  阮揚見飛霜沒給自己面子也不生氣,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公主很愛少主。”

  “難道僅僅憑一個‘愛’字,我便要同她在一起嗎?”飛霜忍不住反問道。字。想當(dāng)年水泠羽和慕玨不也是真心相愛嗎?那不也生生分離了三年,差一點陰陽相隔?

  “少主心里是有我家公主的,對吧?”都說當(dāng)局者迷,但他這個旁觀者看的卻是清楚。飛霜是在乎蒼櫻瞳,不然不會將那個荷包留了十年。

  飛霜低下頭沒說話。他不想再否認(rèn)了,但他也不能承認(rèn),只好采取沉默來做答復(fù)。

  “既然少主與我家公主是兩情相悅,又為何不能在一起?”阮揚很不理解他們,明明都是愛慘了對方,一個死要面子,堅決不去挽留,另一個又故作清高,堅決不留下。

  “你問的有點多了。”飛霜有些不悅,他不喜歡這種自己心事被人看穿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有種將所有弱點暴露在空氣中的錯覺。

  阮揚見飛霜有些生氣,忙解釋道,“我只是想知道,少主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你管不著?!憋w霜瞥了他一眼,擔(dān)心是蒼穹派他來的。也不知怎得,他突然擔(dān)心自己的情況會被和蒼櫻瞳有關(guān)的所有人知道。他推開阮揚,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阮揚見他想離開,忙伸手拉住他。這一伸手不要緊,他不小心摸到了飛霜的脈象。好亂的氣息波動!他仔細(xì)探知著飛霜的脈象,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飛霜感覺到了體內(nèi)不屬于自己的真氣,甩開了他的手?!澳愫么蟮哪懽?!”他慌張地收回手,生怕自己露了馬腳。

  盡管他努力地在掩飾著,但為時已晚。在他甩開阮揚的前一刻,阮揚感受到了他體內(nèi)真氣暴動的源頭——一股極寒之氣?!吧僦骺墒鞘芰耸裁磧?nèi)傷?”

  “與你無關(guān)?!憋w霜感覺事情不好,便拒絕回答。

  但他越是這樣,就越發(fā)的引起了阮揚的懷疑。原來飛霜少主拒絕自家公主竟是這個原因。他是擔(dān)心自己時日無多,會給蒼櫻瞳帶來更多痛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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