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下的雨越下越大,漸漸沒過了最下面的臺階,亭里三個人圍桌而坐,守著兩點(diǎn)豆大的燭火,剛開始只有榮清一個人絮絮叨叨,到后來趙祁暄和趙祁曄也漸漸熟絡(luò)了些,開始時不時的應(yīng)和兩句。
瓢潑大雨下了一整夜,榮清在燭火燃盡前便已伏在石桌上睡了過去。
等到雨歇風(fēng)駐,山槐上的黃鸝鳥婉轉(zhuǎn)的叫喚時,她才迷迷糊糊的醒過來。
晨時陽光明媚,從雁歇亭望去只見山路蜿蜒,槐葉青蔥,翠藍(lán)色的天空里閑云半卷。
守在她身邊的趙祁暄看著有些疲倦,似乎是一夜未眠,“暄哥哥,早??!”
她一直身子,罩在身上的披風(fēng)險些滑落到地上。
竟然不是昨夜趙祁曄給她的白色披風(fēng),而是趙祁暄的外衣,“三殿下呢?”榮清疑惑的問
“三皇弟剛走,當(dāng)時你正睡著,我們就沒有吵醒你?!壁w祁暄穿好榮清還給他的外衣,對榮清說,“我先送你回去吧?!?p> 榮清點(diǎn)點(diǎn)頭,提著衣裙邁下雁歇亭的臺階,白色的鞋子才觸到地面便飛快的收回了。
她等下還要穿著這雙鞋子回城,街上那么多人呢。
“我背你過去吧?!壁w祁暄無可奈何道:“記住了,我才是你哥哥,以后少接別人的東西?!?p> 從雁歇亭到他二人騎來的馬上,不過十幾步的距離,榮清趴在他背上咯咯笑,“知道了,暄哥哥,我就你一個哥哥。
滿地泥濘,馬兒跑的也比往日慢了許多,泥垢濺到青色的裙角上,榮清想用手遮遮,卻左支右絀,全然遮不住,倒是趙祁暄安慰她,“現(xiàn)在時辰還早,城門也不過剛開,路上不會有認(rèn)識你的人的。”
“真的嗎?”榮清有點(diǎn)懷疑。
“自然?!毕逻@么大雨,除了被迫奔波生活的販夫走卒,誰會一大早出來。
趙祁暄騎馬過宣慶門時城門剛開,除卻城門的守衛(wèi)外來往的不過進(jìn)城賣菜的小販,無甚要緊。
榮清拿趙祁暄的袖子擋著臉,過城門后洋洋得意的慶幸沒有被熟人看到自己這么狼狽的樣子。
只是還沒嘚瑟兩句,卻迎面碰上了一隊羽林衛(wèi)到趙祁暄跟前行禮。
好巧不巧帶隊的竟然還是榮清的兄長,時任禁軍副將的榮深。
還沒來得及藏好就聽見兄長如雷貫耳的聲音,“榮清別藏了!”
榮清笑著露出腦袋對榮深說,“兄長這是要去公干嗎,這一大早的?!?p> “不是去疊梧宮了嗎?圣駕未回你拉著二殿下回來干嘛?”榮深仔細(xì)打量了一番自己狼狽的妹妹,未給她解釋的機(jī)會就向趙祁暄說,“二殿下別送了,讓清兒自己回去吧?!?p> 榮深縱馬向趙祁暄走了幾步,靠近之后壓低聲音說,“南境有軍情急報,怕是狼煙將起,殿下此刻該在陛下近前而非送臣下之女回家?!?p> 榮清識時務(wù)的點(diǎn)點(diǎn)頭,“殿下隨兄長一起回疊梧宮吧,不要因為我誤了大事?!?p> 榮清輕快的從趙祁暄懷中跳出來,轉(zhuǎn)頭對榮深說,“兄長不要忘了讓人留一匹馬給我!”
榮深招了招手,身后就有一個羽林衛(wèi)走過來把馬讓給榮清。
“別在街上丟人現(xiàn)眼,趕緊回家?!睒s深冷著臉警告她
“知道了!”榮清調(diào)轉(zhuǎn)馬頭,回頭粲然一笑,“去忙你們的事,不用管我!”而后自顧自的騎馬離開。
晨光熹微時,榮清終于趕回了國公府,國公爺和夫人去了澄州探望榮清的外祖,叔父在太學(xué),只余了她們幾個小輩看家。
榮清撿了條人少的路,穿過聽雨樓徑直回了自己的金湘院。
春英被她留在了疊梧宮里,只好使喚冬精去準(zhǔn)備沐浴的熱水和熏香,等到重新穿上干燥清爽的衣裳,用寶石簪子綰好頭發(fā),美美的坐在院外的凳子上吃上一口熱乎乎的牛乳燕窩羹時心里才圓滿舒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