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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視巫女

045 黃昏之下,他的哭嚎

零視巫女 封鏡宇 2694 2019-06-04 23:23:37

  天色已然近黃昏,層層濃云遍染,聚散又跌宕,變幻出千奇百怪的形狀,引人遐思又令人疑慮。

  放課后的袁曦,一個人,手中拿著從小賣部買的菠蘿面包,漫不經(jīng)心地在操場上一圈圈的散步,踩著拖長的剪影,和蠕動的夕陽,風(fēng)吹拂在寬廣的操場之上,鮮紅的國旗吹動的獵獵作響。

  袁曦邊踱步邊吃著面包,思考著自己的事情,這個時候的操場人很少,只是偶爾能看到兩三個跑步的學(xué)生,雖然總不免與他們有眼神上的交流,但是無人會在這種時候來打擾袁曦的靜謐。

  袁曦靠坐在劃船器的塑料坐墊上,她并沒有興趣依靠這些健身器材來鍛煉自己孱弱的身體,她只是想找個什么東西依靠,能將過去一段時間的紛紛攘攘全部拋灑在腦后,放空自己的腦袋,將自我完全與外界隔絕起來。

  一小口、一小口地咀嚼著菠蘿面包,分量很少,根本不可能吃飽,但是袁曦依然很享受這種味蕾上有寡淡的甜蜜流淌的感覺,風(fēng)吹拂她那一頭從未用心打理的長發(fā),這頭發(fā)還是今天早上那個說話陰陽怪氣的沈敬同學(xué),實在看不下去才幫袁曦打理的。

  “過去袁大小姐都是有女仆侍奉的吧?竟然連最基本的化妝和打理都做不到……”沈敬同學(xué)雖然嘴上帶刺,可她看自己的眼神中其實并不帶惡意,只有羨慕和一絲……敬畏?

  袁曦就這樣呆呆地看著天際的流云,任憑思緒延伸,一點點將整個菠蘿面包吃完,然后身體變得越來越慵懶倦怠,靠在坐墊上都不想起來了,砸吧著嘴,將右手輕輕舉起,對著空中,像是想要抓住無形的風(fēng)似的,舒展纖細晶瑩的五指,搖曳又攥成拳頭,那明凈而關(guān)節(jié)分明的五指,最后對準(zhǔn)地平線盡頭正在消隱的斜陽,陽光穿過指頭,一直照在袁曦的側(cè)臉之上。

  “唉,要是一直都這樣度過,該有多好,”袁曦自言自語道。她不想去完成什么任務(wù),她不想被人逼著去面對什么宿命,她更不想貿(mào)然去加入一些目的不明的可疑組織。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想現(xiàn)在就立刻離開臨楊市,返回未名市,繼續(xù)過去的生活,袁家末裔的使命、父母的遺愿、。另一個光怪陸離的靈界,說到底,到底和她又有什么相關(guān)呢?

  袁曦什么責(zé)任都不想去承擔(dān),什么命令都不想去執(zhí)行,更不想去當(dāng)任何人的棋子。

  但是袁曦知道,一切自始至終都不會依靠她的意志而轉(zhuǎn)移。

  就像她知道,哪怕她裝作視而不見,但是那些如影隨形的幽暗總會不期而至。

  最后一線黃昏,在人世與隱世劃出一道分界線。

  袁曦看到頭頂?shù)奶炜?,有一排雪白的鴿子掠過如遙不可及的幻影。

  然后袁曦看到,從黃昏的幽影中,響起嗡嗡嗡的刺耳聲音,時空出現(xiàn)了短暫的扭曲。

  呼嘯的老式戰(zhàn)斗機,螺旋槳飛快地旋轉(zhuǎn),突兀地從過去的殘像中浮現(xiàn),然后劃破寂靜,發(fā)出激昂的鳴顫之音。

  一架、兩架、然后是四架,機身和機翼上都生著銹斑和裂口,還寄生著說不清是生物還是植物的扭曲黑質(zhì),白色與紅色的戰(zhàn)斗機,似乎屬于兩個勢力,在半空毫無征兆地展開突兀地死斗,轟隆隆隆機槍開火的聲音猶如雷鳴。

  然后有一架紅色的機翼被擊中,飛機發(fā)出凄厲的哀鳴,火焰的微光,噴濺出石油、血和金屬碎片,在天際留下一道黑色的煙柱,直直地朝下墜落,嗚嗚嗚嗚的哭聲。

  袁曦不由地從慵懶的半昏睡狀態(tài)中醒過神來,她直起身,揉了揉自己幽藍色的大眼睛,確信她沒有看錯,剛剛的天空,確實正進行著一場空戰(zhàn),而且有一架戰(zhàn)斗機已經(jīng)被擊落。

  那架痛苦鳴叫的戰(zhàn)斗機,墜落的方向正是臨楊一中的操場。

  “咚!”還沒等袁曦反應(yīng)過來,戰(zhàn)斗機已經(jīng)重重地栽落在橡膠跑道的中央,砸出一道燃燒著火焰的大坑,漆黑的煙柱沖天而起,袁曦能聞到刺鼻的機油和硝煙氣息,在黑色的煙柱中,隱約能看到墜落的飛機那凄慘的殘骸。

  本來安靜的操場上,不知何時,突然變得無比喧囂。

  袁曦看到無數(shù)絡(luò)繹不絕的人影,在飛機的兩旁穿梭,都穿著白色的軍服,如果袁曦沒有看錯的話,這些風(fēng)塵仆仆的家伙似乎都是軍醫(yī)和他們的助手?

  救治人員們,滿頭大汗、渾身沾滿塵垢、眼神里只有焦慮和躁動,抬著數(shù)不清的擔(dān)架,急匆匆地在操場上擺成一排又一排,像是一張張臨時布置的病床,或者一方方即將被豎起的墓碑,一頂又一頂帳篷,被飛快地在操場上豎立起來,哪怕有一架戰(zhàn)斗機從天而降在人員最密集的中央,大家仍然若無其事地忙碌著。

  每一張擔(dān)架上,都躺著一位姿勢千奇百怪的士兵。

  有的士兵被炸斷了雙腿,不斷發(fā)出聽不清的慘叫。

  有的士兵捂著小腹的彈孔但仍然止不住鮮血。

  有的士兵必須進行截肢,彈片、瓦礫和刀傷,渾身都是。

  有的士兵渾身被子母彈打的千瘡百孔,但是仍然還有最后一口氣。

  “大家都會死,大家都要死,沒有人逃得掉!”有的士兵捂著自己的腦袋發(fā)出歇斯底里的狂笑。

  本來空無一人的操場,就在袁曦的眼前變成了這樣的戰(zhàn)地醫(yī)院,一切都透露著陳腐的氣息,袁曦覺得她仿佛是正在使用老式膠卷看著某種極具年代感的錄像帶。

  臨楊一中的前身“至善中學(xué)”,還曾在戰(zhàn)爭中作為前線的救治中心,據(jù)說至少有數(shù)百名士兵死在了這里……不久之前,袁曦從邱云翳口中聽到的話語現(xiàn)在又在耳畔響起。

  是啊,袁曦并沒有感覺太過于驚異,現(xiàn)在發(fā)生這種事,并不足以令她感到奇怪了不是嗎?畢竟袁曦已經(jīng)知道,她擁有一對特殊的眼睛,能夠讓她穿梭于靈界和現(xiàn)實之間的不祥眼睛,傳承自她袁家的先祖。

  袁曦能看到靈界的殘像,而根據(jù)楊暗年的說法,在靈界,時間是一條循環(huán)的銜尾蛇,如果沒有外力干涉,一切都會被千百次地循環(huán),而這種循環(huán),是毫無意義的。

  于是袁曦面無表情地看著眾多士兵,掙扎在戰(zhàn)火的修羅場之中,痛苦的嚎叫,絕望的情緒蔓延,他們的一張張曾經(jīng)鮮活的臉孔扭曲,然后永遠定格。

  袁曦知道她什么都做不了,因為這都是早已發(fā)生過的事。

  袁曦只是繼續(xù)作為一個淡漠的觀測者存在,她想看看,這縷在黃昏和黑夜夾縫之間才會出現(xiàn)的靈界殘影,想要向她講述什么樣的故事。

  于是袁曦看到了,從滋滋燃燒的飛機殘骸中,有一個模糊的人影,正要晃悠悠地從火焰中爬出來。

  那身材中等的男性人影,不急不緩地從火焰中走出,他的身上正抖落著余灰和碎裂的軍服布片,只有一只腳套著幾乎完全被熏黑的軍靴的男人,就這樣在黃昏中現(xiàn)身,他的身體是半透明的,明明到處都是燙傷、裂口和疤痕,但是他的臉上沒有任何動容,只是淡漠、僵硬,和失望。

  半赤著身子的男性,面目平庸而纖瘦,他就這樣蹲坐在袁曦身前的不遠處,抱著頭,突然猶如孩子一般哭著,四周,還是根本就看不到他的眾多軍醫(yī)和瀕死的士兵在忙碌和奔行,而男子卻和四周的情景格格不入,就像他身后那架猶自燃燒的戰(zhàn)斗機一般。

  “我……感覺不到……任何東西……哪怕是……死亡……”袁曦聽到,猶如受傷野獸般的男人,發(fā)出這樣凄厲的嘶吼,他跪倒在地,身后火焰還在熊熊升騰。

  男人渾身上下的傷口都在以肉眼可見的神奇速度愈合。

  袁曦看到了男人那張和楊暗年有九層相似的臉。

  只是這張臉的右半邊,幾乎完全被火焰燒焦變形,眼珠已經(jīng)消失無蹤,臉皮被剝下,露出下面的肌肉結(jié)構(gòu),猙獰而邪惡,讓人只是看到就感到頭皮發(fā)麻。

封鏡宇

好煩躁!沒有間貼,沒有評論的幾天,更新好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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