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訣離
貝拉爵日冷冷佇立在前往村子的必經(jīng)之路上，他已經(jīng)恢復(fù)了人類的模樣，全身的輕甲有很多帶血的缺口，想必剛才動用厄亂源體強行撕破時空他自己也并不好受。
嵐一個趔趄，幾乎張不開嘴：“難道···”
“沒錯”貝拉爵日揚起下巴，瞇眼看著嵐和阿塔，“他已經(jīng)被我殺了?！?p> “為什么···”嵐低著頭微微顫抖，雙手緊緊握住。
貝拉爵日把劍扛在肩上，笑道：“為什么？弱者沒有資格問強者為什么。你，只能接受自己的命運?！?p> “但是嘛”他話鋒一轉(zhuǎn)，“我可以告訴你為什么，因為我想帶你去看看我怎么樣殺掉這個村子里的人。這也是我給你的教學(xué)內(nèi)容哦~”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著他們一個個被殺死！
劇烈情感的刺激下，嵐體內(nèi)魔力有暴走的趨勢，一旦魔力逆流真正形成，他只有死路一條。
“你給我閉嘴！”嵐的氣息波動也影響了阿塔，它抑制不住怒火，身側(cè)兩支冰槍向貝拉爵日投射過去。
貝拉爵日提劍隨意斬碎飛來的魔法，“我都忘了，還有一只龍跟著你?！痹捯魟偮渌纳眢w就模糊起來。
危險！嵐察覺到貝拉爵日的殺氣全部集中于阿塔，風(fēng)魔法加速后，抱住阿塔向旁邊滾去，危急情況之下速度暴漲，甚至接近風(fēng)影迷蹤效果期間。
而這樣才勉強避過貝拉爵日一斬，他的巨劍幾乎是貼著嵐的后背斬下。
“別這么拼命啊”貝拉爵日聳聳肩，“要是失手把你殺了，我就成不遵守承諾的···魔王了。它只是一條龍而已。”
而已嗎？
嵐上前一步把阿塔護在身后，但心中迷茫，他知道自己攔不住對方。
忽然發(fā)現(xiàn)阿塔把爪子放自己手里，嵐疑惑的看去，阿塔不知從哪里拿出一個魔核塞給他。
“我來攔住他”阿塔默默注視著貝拉爵日，像是在告別。
“你去帶所有人離開，這樣也能達成任務(wù)吧？離開這里之后把這個拿給我爸爸媽媽。”
“你···”
但阿塔不準備再拖下去，它緩緩張口，吐出嵐從未聽過的語言：
“異日湮逝于風(fēng)沙，
疇昔淪歿于塵土···”
不知為何，嵐卻能聽懂這一個個字，頓挫的聲音敲打在他的心上，他覺得自己正在失去什么。
阿塔小小的身軀從翅膀尖端，從腳趾的末端開始，一點點化為黃沙，被無源之風(fēng)帶起向貝拉爵日飄去。
它回頭看了愣愣的嵐一眼，嵐才知道原來龍的眼中也會有淚水。
他聽見阿塔無聲的呼喊：“給我走！”
嵐決然轉(zhuǎn)身不再遲留，孤獨的身影消失在森林的霧中。
又成為一個人了嗎？
每一次邁腿都用盡了全力，他放任兩滴淚水落下，無聲地浸入泥土中。
“以此埋葬世間萬物，
縱其亦為自縛的囚籠?！?p> 他雖已不能聽聞阿塔的聲音，但阿塔詠唱完時，他知道冥冥有什么東西斷開了，也同時明白，從此以后心中有一塊空白再也不可能填補上。
···
貝拉爵日被飛揚的黃沙包裹，他的視角里自己正處于無邊無際的沙漠中。
“神圣巨龍的血脈魔法嗎”他自言自語，“水系和火系的神圣巨龍死之前我都沒給他們機會釋放血脈魔法呢?！?p> 用手遮擋強光抬起頭，天上除了滿含惡意的烈日之外沒有別的東西。
吹拂過來的風(fēng)都是滾燙的，甚至讓人懷疑那是火焰。
“反正我的事情已經(jīng)做完了，陪你玩玩吧”貝拉爵日神色輕松。
沒有暴力破開結(jié)界，他將巨劍掛在背后開始走動。
···
到了，快到了！
嵐已經(jīng)隱約看到了村子的入口。
“神，神父，快帶大家，離開”嵐上氣不接下氣。
神父真半跪在門口，手握插在地上的圣劍劍柄，好像正在休息。
“安東尼···”嵐終于感覺到了不對，他慢慢靠近神父。
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觀察神父的臉，事實印證了他最壞的猜測。
神父雙眼緊閉，早已沒了呼吸，胸前有一個巨大的傷口，他的影子掩蓋住身下干掉的血。
嵐站起身，不敢置信地后退幾步，他才注意到周圍被選擇性忽略掉的血跡，和沒有被圣光凈化完全的污染軍尸體。
他拿出槍，瘋了一般向村子里跑去。
入村不久，路邊橫著幾只死去的魔獸，和人類的殘尸。
村民的尸體就像是匆忙中被隨意啃噬了幾口，嵐通過衣服依稀認出了村長和柴德，還有幾個不知名的看起來也是獵人的打扮。
他沒有停留，順著大路繼續(xù)向前。
村子里只有嵐一個人的腳步聲和喘氣聲，死亡的寂靜已經(jīng)籠罩了這一片區(qū)域。
一定要有人活著啊！
嵐幾乎要哭出來，他平生第一次向光明神祈禱，向所有他知道的神明祈禱，懇求祂們能聽見自己的愿望。
跌跌撞撞來到村中心，他又看到了村民和混沌軍的尸體。
到處都是戰(zhàn)斗過的痕跡，根據(jù)現(xiàn)場判斷應(yīng)該是村民們在這里組織了最后的反擊。
黑木村的村民都倒在了這里，甚至還有加入戰(zhàn)斗的孩子。
他們死死攥著手中的武器，不管是小刀、釘耙還是木棍，所有人在最后一刻都努力著，從未向命運屈服。
嵐跌坐在地上，“沒了，沒了···”
他目光掃過所有尸身，敏銳地注意到什么，抽身而起，“不對，柏莎在這里，但沒看見妮娜和艾克?！?p> 還有人可能活下來！
他一路跑到柴德家里，不大的房子被翻了個底朝天，卻不見妮娜和艾克蹤跡，呼喚幾聲也沒有回應(yīng)。
他們?nèi)チ四睦铮?p> 心思急轉(zhuǎn)間，嵐想到了一個地方。
會不會從上次的小路逃出去了？
他沒有遲疑，立即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向小路跑去。
在鉆出柵欄后嵐果真看到了他們匆忙逃跑被柵欄掛住的衣服碎片。
“哥哥！”妮娜壓低的聲音傳來。
他向前方望去，妮娜和艾克正躲在不遠處的樹上。
活下來就好，嵐一時無法言語，只有熱淚盈眶。
妮娜和艾克也激動地爬下樹，就要向嵐跑來。
然而，嗖嗖兩聲讓嵐如墜冰窟。
“趴下！”他喝道。
但驚喜中的兄妹二人沒能及時照嵐說的做，他們的表情瞬間凝固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