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楊郜晟的話，趙一辰也有些猶豫。
要知道這會講究的是，仁愛禮義，知相敬事。
對官員來說講人情，有人情味，懂人情世故，才會被認為是君子必備的品質。
當然，在后世社會還想成為這樣的君子，那就得隨時做好受罪、受騙、違法犯罪的準備。
只是不知道，這算是進步，還是退步?
古代縣衙陋規(guī)盛行，吃拿卡要之風已成積弊，老百姓找官吏辦事，不得不奉獻錢財，被稱為常例，比如兵房吏的一種常例為均徭每十兩銀一錢。
清查縣衙六房積弊，革除一切陋規(guī)。
清查全縣田賦、積谷、城墻、衙署、文廟、公產等，這些在趙一辰眼中很正常的事，但是在這個講究中庸的時代，不知楊郜晟有沒有這個魄力？
這些積弊陋規(guī)不清查，趙一辰給他的建議再好也是白搭。
想到這里，趙一辰開口道：“伯父，小侄明白律設大法，禮順人情。但是，如果不能嚴肅法紀、整頓吏治，那一切都是空談。
政務之設施，員役之督察，積弊之廓清。這些那一處不需胥吏配合，所以要實現(xiàn)金克拉的推廣，糧食產量的大增長。都必須先整頓全縣胥吏衙役。
如此，當有賦役均平、民安物豐?！?p> 楊郜晟為官多年，那能不知道這胥吏的齷齪。
胥吏是基層，且負責奔走執(zhí)行，胥吏若不修，則為禍更大。
并且最后的鍋都是坐衙的官員背，正所謂，任你官清似水，難逃吏滑如油。
鐵打的胥吏，流水的官。
他自己對于那些胥吏并沒有什么好的辦法。
只有安插、拉攏、打擊這一套了。
趙一辰看著楊郜晟愁眉苦臉的樣子，心下一陣鄙視。
這老頭壞得很，一直都在裝。
某就不信，你在公門混了十幾載，沒有這點手段？
怕是憋著壞呢！
縣令者，全縣庶人之師，其身既正，不令而行。
你這上梁坐正了，那些胥吏哪敢歪嘍！
你這上官要是動不動喊著，不跑不送，原地不動；又跑又送，提拔調動。
那當然人心浮躁了。
胥吏一天到晚無心干事，一心忙于送錢跑官、拉關系找靠山，使得朝廷法度受到破壞，一方吏治生態(tài)受到污染，出現(xiàn)了劣幣驅逐良幣的逆淘汰現(xiàn)象。
趙一辰接著說道：“伯父，從嚴治縣，先從嚴治吏。要抓住管權治吏的要害，嚴肅查處胥吏腐敗。對買官賣官、跑官要官，堅持以零容忍態(tài)度從嚴治理。
任人唯親、跑官要官、賣官鬻爵、用人不平、風氣不正等。
會導致胥吏橫征暴斂、欺男霸女、作威作福、禍害四方、為非作歹……致使老百姓怨聲載道、民生凋敝，治安混亂，禮法被肆意踐踏?！?p> 楊郜晟嘆息道：“胥吏之害，從古患之，非直一日。這可如何是好??？”
趙一辰笑了，楊郜晟不知道有一種制度叫績效考核嗎？
趙一辰后世可是深受績效考核的折磨，深知它的作用。
“伯父縣里胥吏無法升遷，所以一天到晚人浮于事，沒有什么干勁，可是伯父可以采用績效考核激勵……
趙一辰詳細的介紹了，考核和激勵模式。
精神鼓勵與物質鼓勵相結合，以精神鼓勵為主的獎勵原則
公開、平等、合理，論功行賞。獎勵及時，注重實效。
說完，也不理楊郜晟是否理解，便不再開口說話。
要知道，他自己對這一套也不是很明白。
因為，前世他一直是作為被考核者，從沒有考核過別人啊。
兩人走了一圈，回到打魚的地方。
冰面上堆著像小山一般的魚堆，凍成了一塊。
……
男人們打魚回來了，村里的女人以永斌和永強婆姨為首，帶著大家準備全魚宴。
打谷場的空地上十幾個火爐子在那里，煙囪里冒出一陣陣濃煙。
趙一辰看著那煙囪，心下估摸這PM2.5肯定超標了。
污染空氣！
也沒個人舉報。
“真是一處世外桃源啊?！睏钲傻?。
一陣陣北方吹過，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味道。
趙一辰知道這是煤炭里的硫，燃燒生成的二氧化硫。
楊縣令深吸一口氣道：“某聞到了盛世氣味，若處處像貴村這般，那吾等死而無憾了?！?p> 呵呵……
趙一辰笑了。
有了金山銀山，大家便會想念青山綠水。
這世間人心都是思變的，哪有一成不變的盛世。
王老族長和附近的鄉(xiāng)紳士族都沒離開，跟著王老厚著臉皮蹭飯。
自從小豚拜師之后，這老王的臉是越來越厚了，在黑虎村越發(fā)的不把自己當作外人了。
除了給女人們做宴席的五車魚，還剩二十多車。
永斌等人把裝著魚的板車拖到學堂后面，怕太陽曬著。
之后，這些打魚的糙漢子，拿著菜刀把解凍的魚，一條一條的開始去除內臟，刮去鱗片。
他們喜歡干這些活，從來沒有厭煩過。
對族人來說，天天殺魚煮肉，那是極為幸福的。
如果能這樣過一輩子，那也是沒白來這世上走一遭。
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不改其樂的，畢竟是少數(shù)。
對大多數(shù)人而言，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最是爽快。
趙一安招呼著附近鄉(xiāng)里的那些士紳，在村里到處走走看看。
像極了參觀交流的鄉(xiāng)村干部，一群人參觀完黑虎村的青磚瓦房后，到養(yǎng)豬大戶栓子家。圍著豬圈，忍不住摸摸那肥碩的豬，你摸一把他摸一把，看得栓子臉上肥肉顫動。
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摸，居然……
眾人甚是感嘆，這黑虎趙氏確實發(fā)達了，興旺了。
日子過得好生紅火，就這豬圈居然都是青磚修建的。
而自己族人們住的房子，還都是黃土夯成的呢。
就這光景，十里八村的娘子還不得都盼著嫁到趙家。
哪有他們什么事，下意識地，這些鄉(xiāng)紳開始為自己族中，那些未婚配的小子們擔憂了。
栓子婆姨扭著腰，手里提著木桶給豬添食。
眾人見此擔憂更甚。
看看這主家的婆姨，腰圓錠大，一看就是個好生養(yǎng)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