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陋習

　　　　孫三河記得的確有孩子到了三四歲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扶著他走路喜歡自己走，也就信了這個理由，又總覺得哪里不對，卻還是松開了手讓曉楠自己慢慢走下山。嬴正倒想過去扶她，又怕她不想讓他扶，還讓孫三河發(fā)現(xiàn)了，便沒有過去。

　　等他們下了山，趙耗子早就在胡家門前了。他站在那兒張望了好一會兒，才看到他們過來。

　　“你們怎么這么慢呀？”等他們走近了，他不由抱怨道。

　　“曉楠在呢，當然要慢慢走了?！睂O三河答道。

　　趙耗子一聽也就不吭聲了，把籃子還了胡家后，他和孫三河就回家去了。等他們走了，嬴正就從籃子里拿了一枝花出來，是他剛剛在山上看到的紅梅。

　　“表姐，你看，這是紅花?！辟贸龌ㄖυ谒矍盎瘟嘶危焓诌f給了她?！斑@是給你的，你乖乖聽我的話，我以后再給你摘更多的花?！?p>　　原來他剛才是去摘花了呀，曉楠暗想，看到他的膝蓋上沾著泥顯然是摔倒過，便把紅梅接了過來。既然已經得了教訓，她也就不用一直生氣下去了。嬴正看她拿了花，又回了屋拿了一塊果脯遞給了她，曉楠這次把果脯拿了過去塞進了嘴里。

　　嬴正看到她吃了，笑著站在她跟前，看著她問：“好吃嗎？”

　　曉楠自然是不會回答的，不過見他這般開心，她倒也感慨難得這孩子還有這樣純真的一面，她還以為他只會裝大人呢。等她把一塊果脯吃完了，嬴正就試著握了一下她的手，見她沒有再甩開他，開心地晃著她的手笑開了。

　　在牛頭村年紀相仿的孩子里，嬴正唯一親近的也只有曉楠，她不聲不響，也就不會笑話他，不會問他過去的事，讓他最為放心。

　　曉楠和嬴正和好并沒有讓胡家人意外，她又不是真的孩子，跟嬴正鬧也就是裝個樣子，過一陣子自然就好了，他們現(xiàn)在反倒想知道曉楠要如何安排孫三河。前幾天嬴正還病著的時候，孫三河的大伯孫大山領著他過來胡家拜年，照記憶兩家人以前并沒有來往，孫大山忽然上門時，胡家人還有些意外。

　　在手忙腳亂又不失規(guī)矩的招待了上門的客人后，孫大山也說明了來意，說是孫三河想要學打獵，在家求了家里人幾天，他勸不住只能厚著臉皮來問問。旁的不說，他就求胡家收下孫三河讓他在胡家打雜，等胡大郎進山的時候讓他跟著去打個下手，哪怕是幫著抬東西也好。

　　胡家人當即也沒有表態(tài)，畢竟當獵戶兇險，若是出了事?lián)p了孫家一個丁，胡家也不好交待。那之后孫三河就時常來胡家，他倒是想幫胡家人干活，但是卻找不到活干。幫忙挑水吧，胡家自己有井，不像其他人家還人去外面的水潭挑水；劈柴吧，胡家后面放著整整一屋子里的木柴，比他家的柴還多。他在想，是不是因為胡家人沒有地，平時沒事就砍柴。

　　因為實在找不到能幫忙的事，他就只好照顧曉楠。恰好那幾天，村里的小姑娘常來找曉楠玩，曉楠覺得她們是把她當成人形娃娃了。她還在裝傻，也不能反抗，也就只能放空由著她們裝扮，還被動了當了好幾回新娘，至于那些小姑娘都裝成了她的婆婆。

　　“婆婆們”夸耀她這個新媳婦的話不外乎兩點，一是好看，二是會生?！昂每础惫烙嬍撬齻兊恼嫘母惺?，“會生”估計是從長輩那兒聽說的。曉楠覺得自己也算是入鄉(xiāng)隨俗，在知道村里許多人家都是兄弟幾人共妻時，她雖有些驚訝但也漸漸接受了?？墒强粗@些小姑娘，一想到她們以后也得嫁一家?guī)讉€兄弟，心里還是不些不自在。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牛頭村最早一代的村民未嘗不知道共妻這事是羞恥的，但是在清貧卻穩(wěn)定的生活和清貧卻短命的生活中選了前者后，因為村里女孩子不足，他們只能守著安穩(wěn)，默許了共妻。而底下的孩子們見村里許多人家都是如此，也沒覺得這事不好，從家里長輩的談話中，小姑娘們只知道家中四五個兄弟的有些多了，二三個還能應付，她們也不知道是應付什么，只知道將來嫁人要挑只有二三個兄弟的人家。

　　孫三河的父輩也是共妻，家里說好了前頭兩個兒子算是大伯家的，底下一男一女算是他爹爹的，至于是與不是總歸是姓孫也不要緊。他家也跟村里另一戶有女兒的人家說好了，將來兩家換婚，等他的姐姐滿十六歲就換。他見過對方那家的閨女，生得有些黑，眼眉也不好看，還比他大了很多，他瞧著并不喜歡，但是過世的娘覺得好。家里許多事都是娘說了算，她覺得好，他和幾個堂哥也就不好說什么。

　　如今小姑娘們讓他和曉楠扮家家酒裝夫妻，他心下還挺歡喜，曉楠可比他那未過來媳婦生得好看多了，白白嫩嫩的又干凈。

　　曉楠不知道才幾歲的孩子已經在挑媳婦了，她想著嬴正將來單槍匹馬的去闖天下的確行不通，得給他配一些幫手，這些幫手里怎么也得在牛頭村里挑上一兩個。牛頭村的這些孩子里，她瞧著孫三河還是不錯的，為了讓他和嬴正的革命友情順利萌發(fā)，她還讓胡大郎今年帶他們一起上山，共同遇點小風險什么的。

　　曉楠的命令胡大郎不得不答應，盡管他心下有些無奈，他之前去打獵也不是真的打獵，都是裝個樣子，其余都是靠法術。如今讓他去教兩個孩子，他不得不認真學學打獵這件事，還得研究怎么布置他們遇險。這話若是落在九尾天狐手中就是小菜一碟，可是對胡大郎來說卻有些為難，幸好他有充足的時間想法子。

　　羲皇曾經有令，每年春季是萬物繁衍之時，不可多作殺戮，所以每年春季獵戶是不打獵的，這個規(guī)矩哪怕是到了現(xiàn)在也沒有廢過。孫家哪怕不會打獵也知道這個規(guī)矩的，這樣也好，春季是地里最忙的時候，孫三河也抵半個勞力，如今家里能干的媳婦不在了，人手有些不足，就盼著孫三河能幫著干點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