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半魔
出了院子之后，他便現(xiàn)出真身騰空而起，盤旋在臨汾的上空，俯視著這座睡夢中城市。
城中只有零星幾座大宅還有光亮，行路的人是在城中宵禁之前歸家，倒有巡邏的衛(wèi)隊提著燈籠在要緊的街道上走動，卻不曾有人抬頭朝著天空看了一眼。即使他們看了，也只會在空中看到一片灰色，如同無數(shù)陰云密布的日子一般。
在臨汾的巷道內(nèi)，一個黑衣人移動著身影，悄無聲息地走進一間宅子內(nèi)。宅子里沒有一絲人氣，像是荒廢了許久，若是仔細看，會發(fā)現(xiàn)宅子的四面墻上都貼著黃符，這是用來隱藏氣息的。黑衣人走進屋內(nèi)，桌上的油燈便自動亮了起來，映照著她沒有生氣的臉。
她解下腰上的袋子朝著前方一扔，袋子在落地前變大了，大小剛好能裝進一個曲著腿的人。她解開了系在袋口的繩子，看著里面被貼著黃符不能動彈此刻無助地看向她的貌美女子。黑衣人不為所動，還有些厭惡地看著她頭頂上的耳朵。
伸出手，黑衣人拉開了女子的衣領(lǐng)，露出她皎潔的脖頸。女子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卻無能為力地看著她越靠越近，最后狠狠地咬住她的脖子。
這時，外面的院門忽然被推開了，黑衣人一驚抬起了頭，靜靜地看向院子。這個院子四周貼了符咒，道行淺的妖怪是找不到這兒來的，就算有道行深的找過來了，他們也只會被院中的降魔陣困住，那之后是生是死就是她說了算了。
只是她沒有算到進來的會是女媧座下的靈獸騰蛇。他從空中發(fā)現(xiàn)了異動，便跟著她進了這個院子。院中的黃符已經(jīng)表明他沒有找錯地方，他朝前踏了一步，又停了下來，揮手抹去了地上的陣法。這種陣法就想困住他，也太天真了，當(dāng)初秦國可是合全國術(shù)士之術(shù)才把他困住的。
黑衣人一看到地上的陣法被抹去了，就知道來人不簡單，等他一出現(xiàn)在視線之中，黑衣人也沒有細想這人是誰，便先射出了五張符咒，這符咒在接近騰蛇護身的結(jié)界時頓時化為漫天的黑沙阻住了他的視線，片刻后又有一人朝他沖了過來。騰蛇正要出手，卻發(fā)現(xiàn)沖過來的是被她裝在布袋里的狐妖，他只得用法術(shù)把袋子接了下來，再一抬頭時黑衣人已經(jīng)不知去向。
騰蛇皺了皺眉，只能先把嚇昏過去的狐妖帶送到了胡白的院子。
“讓她給逃了?！彬v蛇說。
胡白看了看袋子，馬上就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也沒有去理會那個昏倒的狐妖，連忙問：“是人是妖？”
“是人，接近半魔的人?！?p> “她為何要抓我族女子？”
騰蛇看向他，不懂他為什么會這么問，不是跟他說了讓她逃了嗎，既然人都逃了，他又怎么可能知道為什么呢？見胡白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還頗有些期待地看著他，騰蛇便伸手指了指地上昏過去的狐妖。
“問她吧?！?p> 說完，他就轉(zhuǎn)身快步走了。
胡白想了想，覺得也對，就把昏迷的小狐妖先送去了狐族在臨汾的住處。臨汾的狐族野心派掌事者，明面是胡家雜貨鋪的一個小管事，甚至都不姓胡，姓李。他算是野心派里跟安逸派相處的比較好的一個。這次的事若是換成別的主事者也許會瞞著安逸派的人，免得安逸派的人說風(fēng)涼話。李管事卻沒去想這些，沒有任何心理負擔(dān)地就跟胡白開了口。
其實比起野心派的狐妖，安逸派的狐妖更憂心同類受傷，一想到城里竟然有一個人偷偷地拐跑同胞，就算他們不想沾事，也會站出來幫忙。不過胡白的法術(shù)還不如李管事，跟去一查究竟是不可能的，李管事只是想讓他去請老祖宗的客人相助。
他們都不知道這行人中有媧皇，只知道有五靈獸之一。五靈獸之中，九尾天狐算是最晚加入媧皇座下的，還差點被趕出來過，所以他們狐妖在其他靈獸面前總有些露怯。若是來的人是白澤，李管事自己還能想想辦法，其他靈獸他卻沒有法子可想。他們也不知道白澤這會兒在弱水，還當(dāng)他也在小山村里呢。
媧皇帶著靈獸住在一個小山村里，他們是知道的，許多族群大的獸妖王都聽說了此事，狐族借了老祖宗的光，一些主事之間也知道了。老祖宗已經(jīng)跟野心派的宗主說了，讓他隨自己心意去做，若說這沒有媧皇的意思，他們是不信的。老祖宗是不可能再違背媧皇，他們也不敢。其實只要媧皇不偏幫人類，他們就滿足了。
昏迷的狐妖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醒來后她說起昨夜發(fā)生的事。
她是在城里一家青樓里紅牌的丫頭，這紅牌自然也是狐類，她要先跟著紅牌學(xué)幾年才會掛牌，以賣身為名吸取男子精氣。夜里，她等紅牌和客人睡下后，便想去廚房弄點吃的。她這個年紀，比起精氣來，還是口腹之欲更要緊。她偷偷摸進廚房，抓了一只活雞生啃下肚，怕紅牌前輩知道了說她也不敢多吃。等她出了廚房，身后便有人拍了她一下。
當(dāng)下她覺得是紅牌前輩知道她這些天偷吃活雞的事，僵著身子都不敢動。
“我真以為是前輩找來了，不知道會是別人，那個身上有狐貍的味道。”
等她費力地轉(zhuǎn)動腦子想找個借口出來的時候，腦門上就被貼了符，她這才知道不好。城里有姐妹失蹤的事她是知道的，她都嚇得不敢上街，連偷吃都吃到自家樓里來了，可自家也不見得安全。之后她就被袋子一套帶走了，等她被放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那個院子里。
“她想要咬我的脖子吃了我?！毙『吙捱呎f，一想到那個畫面，她露出來的尾巴就收不回去。
李管事勸了她幾句，又問：“你看清她的長相了？”
小狐妖點點頭，說：“她的臉?biāo)腊姿腊椎?，也不知是不是戴著人面?！?p> 說著，她吸了吸鼻子，露出略帶遲疑的表情，“應(yīng)該不是人面……”
“為何這么說？”
“她想要吃我的時候，臉變了，有半邊臉是我們的樣子，她難不成是人和狐貍生的？”
動物之間并沒有規(guī)定只能同種類之間才能繁殖，也因為如此，這世間的物種才越來越豐富。當(dāng)然，不同種族之間繁殖的后代不一定能存活，甚至不一定會有變化。就像胡家商行的創(chuàng)立者，他就與狐妖生了一個女兒，這孩子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從小到大沒有任何像狐貍的地方，直到她出嫁下生下一只半人半狐的妖物，才算證實她體內(nèi)的確的狐貍的血統(tǒng)。受此影響，她的孩子出生沒一會兒就死了，而知道這些事的人大部分被施了法術(shù)忘記了此事。她的狐母本就擔(dān)心會有這樣的事，早早地準備了一個男娃，總算是把這事瞞了過去。
幾百年過后，人間早沒人記得此事，就連胡家商行的當(dāng)家也不知道自己有過一個狐妖生的姨祖，只知道商行受狐仙庇護，他們每一代都得挑一個男子作為狐仙的夫婿，這個男子一生可以納妾卻不準有正妻，至于他的那個偶爾來過夜的狐仙妻子有沒有懷孕過，男子也無從得知。
李管事派人探查此事時，也請族里的長老測過真兇，也就知道真兇是人并不是什么半妖，這些底下這些崽子們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