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書沄微驚,不好意思道:“這…如此珍貴,我怎么…”還未等她說完,就聽見宋荷繼續(xù)道:“再過不久就是你和頌玉的婚期了,這鐲子呀,早晚得歸你!現(xiàn)在拿著是一樣的。”
陸書沄看了眼柳珍,面露難色。直到柳珍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才接過了玉鐲子,戴在了手上。
臨走時(shí),陸書沄忽然被住持叫住。住持法號印夢,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功德無量,名聲傳四方,深得人們的尊敬。
“陸小姐,老衲有幾句話,想和你單獨(dú)說。”
陸書沄微感驚異,征得了柳珍的同意后,她隨住持走到了一旁。
住持將一串佛珠遞給了陸書沄,對她說道:“陸小姐。你與佛有緣,老衲特贈上佛珠,愿你事事平順。但夢境如煙,切勿執(zhí)著?!?p> 陸書沄聽得一頭霧水,緩緩接過了佛珠,問道:“請問大師,此為何意?”
住持沒有回答她,只繼續(xù)囑咐了句“生平大夢,終有一醒,切勿執(zhí)著”后,便走進(jìn)了佛堂。
陸書沄聽得云里霧里,十分不解?;氐疥懠液?,陸書沄看著那串佛珠思前想后,疑惑萬千,也依然沒想明白。直到柳珍來到了她的房間,她才收起了佛珠。
“母親。”陸書沄淡笑著,說道:“你還不睡嗎?”
柳珍坐了下來,倒了杯茶后對她道:“你表哥明日會過來,要帶阿慧去他家。”
陸書沄一驚,疑惑道:“為什么?表哥為什么要帶阿慧走?”
柳珍笑了笑,捂住了陸書沄的手,輕聲道:“你別緊張,不是壞事。你表哥啊,身體一向不好。已經(jīng)十九歲了,也沒娶親。但身邊總要有個(gè)懂事的人照顧他,你姨父他們思來想去,覺得阿慧就不錯(cuò)。雖說出身差點(diǎn)兒,但溫柔體貼,會照顧人。給你表哥做個(gè)妾,也不會虧待她。我剛和你父親商量過了,覺得可行。我擔(dān)心阿慧離開了你會不習(xí)慣,所以給你換了個(gè)貼身丫環(huán)。”
陸書沄神色驟變,胸口一陣刺痛。她握緊了雙手,低聲問道:“你們問過阿慧了嗎?她可愿意?”
“問?”柳珍淡笑了笑,云淡風(fēng)輕道:“從十年前起她就是陸家的仆人了,一個(gè)家奴而已,能給你表哥做妾那也是她前世修來的福分。就算陸家將她許給一個(gè)殘疾,一個(gè)乞丐,她也必須毫無怨言的出嫁!更何況,我們又不是害她?!?p> “母親…”
陸書沄忽然用極其冷漠的聲音叫了柳珍一聲,讓柳珍感到了一絲寒意。
“怎么了?”柳珍問道。
陸書沄的內(nèi)心無比掙扎,她憤怒、悲傷、不甘。即使她清楚陸家一貫的作風(fēng),但也很難接受要將阿慧許給她表哥這件事。她很清楚她的表哥是個(gè)什么樣的人,貪財(cái)、好色、暴躁。若是阿慧嫁給了她,定會受盡折磨。
可是陸書沄,她沒辦法替阿慧做些什么,只有這微薄的反駁之言,能減輕陸書沄心中的愧疚。
“阿慧在陸家十年,盡心盡力的照顧我們。你們卻問都不問她的意思,就這樣定下了她的終身。表哥是個(gè)什么樣的性子,難道母親不清楚嗎?”
陸書沄顫抖著嗓音說出了這些話,讓柳珍微感詫異。
柳珍沉下了眉頭,冷語道:“陸書沄,你越來越不像話了!竟為了一個(gè)下人來責(zé)備你表哥!是不是和那些個(gè)下人待在一起太久,讓你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說完此話,她便站起了身子,看著紅了雙眼的陸書沄說道:“我們已經(jīng)決定的事就不會再改,阿慧是嫁定了!你給我好好收收心,別想著亂七八糟的事!”
陸書沄緊咬著唇,看著柳珍離開了房間后,流下了淚來。
…
第二日,阿慧一早就來了陸書沄的房間。她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了。但她臉上依然掛著溫暖的笑容,看得陸書沄心中一酸。
阿慧替陸書沄梳妝打扮后,便笑道:“小姐,以后就由采兒照顧你了。阿慧以后可就是小姐的表嫂了,成親的那日,小姐一定要來呀!”
陸書沄聽罷,心里很不是滋味,低聲說道:“阿慧,對不起…我沒能說服母親…”
阿慧彎著眉眼,柔聲說:“小姐你怎么說這種話呢?阿慧能嫁給柳少爺,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以后阿慧就不再是丫環(huán)啦,對我來說是件天大的好事呀!小姐莫要為我擔(dān)心!”
陸書沄看著阿慧的笑容,知道她是在強(qiáng)顏歡笑。但阿慧努力的不想讓眼淚掉下,她又怎么能再往阿慧的傷口上戳呢。她唯有止話,讓她保留住最后一絲樂觀。
下午的時(shí)候,阿慧被柳家接走了。她是笑著上馬車的,滿心歡喜的跟陸家的所有人告了別。好像在宣告她來之不易的幸福一樣。可只有陸書沄明白,她一點(diǎn)也不開心。
可事已成定局,不論陸書沄再說什么都沒有用了。她只有放下這件事往前看,才能治愈阿慧的心。
阿慧成親那日,陸書沄懇求母親帶她一起去。因?yàn)槟翘焱砩系氖?,柳珍?dān)心女兒會說些不恰當(dāng)?shù)脑挘谑蔷芙^了。但沒想到陸書沄又去求了陸世仁,在取得了陸世仁的同意后,柳珍只好帶她一起出門了。
…
茶樓內(nèi),一個(gè)身穿黑色大衣,頭戴呢帽的男子正翹著腿喝著茶。他面前跪著一個(gè)鼻青臉腫的男人,不停地求饒道:“白少爺…你就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白大少爺?shù)呢浤阋哺遗?!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一個(gè)身穿灰衣的男子抓著他的頭發(fā),惡狠狠道。
白頌玉放下了茶杯,劍眉輕揚(yáng),“誰讓你來碼頭的?”
那男人低著頭閃躲道:“沒…沒人…是我自己貪財(cái)…有眼不識泰山…才闖進(jìn)了船內(nèi)!”
“哦?”白頌玉輕笑了一聲,放下了翹著的腿,站起了身,居高臨下道:“我那一箱珠寶,可值不少錢。若將你送去警署,怕是要做十年以上的牢。”
那男子顫抖著身子,咽了咽口水,沉默不語。
這時(shí)灰衣男子用力扯了扯他的頭發(fā),將刀子抵到了他的脖子上,厲聲道:“說不說!你要知道,得罪白家的人沒一個(gè)好下場!”
“我…我…我說…”那男子終于妥協(xié),低眸看著抵在他脖子上鋒利的刀子,斷斷續(xù)續(xù)道:“是羅…是羅爺!他讓我…來的…”
白頌玉聽罷,輕沉了沉眼,問道:“還有其他人嗎?”
灰衣男子聽罷,立刻加重了拿刀的力度,好讓那個(gè)男人在恐懼中說出實(shí)話。
那男人忍著刀割著皮膚的痛苦和恐懼,低聲說道:“有…還有十個(gè)人…在城西和城東…”
“阿義。”白頌玉叫灰衣男子道:“馬上叫人去辦了。”
“是,少爺!”阿義說完,便帶著四個(gè)人離開了茶樓。留下了兩個(gè)人保護(hù)白頌玉。
阿義走后,白頌玉對跪在地上顫抖的男人說道:“走吧。我放你一馬?!?p> 那男人驚異萬分,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你…”
“再晚幾秒,我就改變主意了?!卑醉炗窭涞?。
那男人聽罷,連忙道了謝,連滾帶爬的離開了茶樓。
隨后,白頌玉也離開了茶樓,往自家的珠寶店走去。路上,他問身邊的阿全道:“派去陸家的人怎么說的,陸小姐在家嗎?”
阿全回道:“上午便去過了。陸小姐不在家,說是出門參加婚禮了?!?p> 白頌玉聽罷,輕“嗯”了一聲,便不再問什么。
但當(dāng)他快走到珠寶店時(shí),一輛馬車忽然停在了店門口。而后下來了兩個(gè)人,一個(gè)年輕的女子身穿白衣,扶著較年長的女人走進(jìn)了店內(nèi)。白頌玉定了神,看清了那馬車上的“陸”字,止住了腳步。
“哎!少爺!是陸家的車…”阿全十分驚異,不由得放大了聲音。但白頌玉卻將他拉到了身后,示意他小聲。
阿全感到奇怪,他家少爺不就是想看這陸家小姐長什么樣子嗎?這從陸家馬車上下來的年輕女子,極有可能就是陸小姐!可少爺他怎么又不進(jìn)去了…
白頌玉看著站在里面挑選珠寶的女子,平淡的目光里銜了一絲溫和。他見她捋了耳邊的發(fā),看到鐘意的珠寶時(shí)她展露了淺淺的笑意。但最后她卻都放下了,只靜靜地看著她身旁的女人挑選珠寶。
陸書沄看著那些明亮的珍珠,心情好了不少。阿慧的婚宴辦得還算圓滿,表哥看上去也很喜歡阿慧??窗⒒鄣臍馍托θ荩宜坪鯖]有虧待她,也沒有欺負(fù)她。如此,陸書沄便能稍稍放心了。
回來的路上,母親說要買些珠寶首飾,就順路來了這家店。為了調(diào)節(jié)心情,陸書沄也挑選了許多珠寶試戴。但她不鐘愛這些,所以最后一樣都沒買,就給母親挑了幾樣。
就在她挑選珠寶的時(shí)候,她感覺似乎有人一直在看她。于是她側(cè)過頭,望向了門外。
就在陸書沄回眸時(shí),白頌玉忽然壓低了帽子,轉(zhuǎn)身離開了。
阿全忙跟了上去,問白頌玉道:“少爺,您怎么不進(jìn)去?不是正想找陸小姐嗎?”
白頌玉輕拍了拍衣袖上的雪,淡道:“已經(jīng)見到人了,就不必進(jìn)去了?!?p> 阿全雖然不明白他的心思,但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他去了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