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孩子
“連天象師都看不出你劫數(shù)的絲毫,結(jié)局到底是好是壞誰都無法預料。若你熬得過還好,可若熬不過...”
相溫書眉心皺起,語氣惆悵又疼惜,“我實在不想小九也嘗到失去摯愛的滋味?!?p> 徹骨的痛,尚且證明他還活著。
可痛過之后,一顆心像是破了的窗戶,冰寒的冷風吹得破舊的窗紙簌簌作響,暖不了,又凍不死。
觸及他的眼神,帝珩抿緊了唇角,緩緩垂下長睫遮住眼底的流光。
他不是于藍,不會那么脆弱的死去。
許是想起了往事,相溫書看著精氣神都弱了幾分,頹廢又沉重的擺擺手讓帝珩退了出去。
這件在他心底掀起滔天巨浪的大事,也就這么輕描淡寫的略了過去。
蘇隱玉見他這么快回來還有些驚訝。
他咂嘴,有些遺憾,“這樣師父都沒罰你...”
他還真想看到帝珩鼻青臉腫的狼狽樣。
“所以,師父這是同意了?”蘇隱玉腦筋一轉(zhuǎn),迅速抓住重點。
帝珩冷淡的瞥他一眼,“出去?!?p> 他這副無所畏懼的模樣著實欠揍,好在蘇隱玉早就習慣了,若是眼前人像貴公子似的翩翩有禮,那才是天大的笑話。
伴隨著門扉輕微的吱呀聲,透著金黃暖陽的屋內(nèi),又只剩了二人。
帝珩站在陰影處,瞳仁漆黑如墨,仿佛是萬年無光的極夜之地,冰寒又孤寂。
他的視線所向,桃腮粉黛的小姑娘睡的香甜,她被陽光籠罩,肌膚透出毛絨絨的光,小手抓住了被子露出了半截的蔥白,圓潤的指甲透著淡淡的粉,連指甲上的月牙白都是那么的完美。
這樣柔軟又漂亮的小姑娘,是他的。
這樣的認知讓帝珩心中一陣戰(zhàn)栗,說不清是幸福還是恐懼。
人在幸福時就擔心失去,即便是帝珩,也逃不出這情字下的煩憂。
他想起了于藍,也想起了他的母親。
于藍是相溫書的愛人,死在產(chǎn)房,一尸兩命,比起他的母親來說,境地更加糟糕。
連仙人都無法逃脫生產(chǎn)的危險,帝珩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別說危險,他連這種痛都不想讓洛洛嘗到。
“阿珩...”
床上的嬌軟不知夢到了什么,呢喃出聲,帝珩幾乎下意識的掠過去,握住了九洛在半空中翻找的小手。
他垂眸吻在她的手背,虔誠又低沉,“我在?!?p> 小姑娘似有所查,皺起的眉心漸漸撫平,連唇角都又染了幾分笑。
這一刻,帝珩突然明白了帝墨祁為何這樣的討厭他,甚至覺得他還是太過仁慈。
若有人奪走了九洛的性命,即便是親生子,他也會視如仇敵,毫不留情的斬殺于刃下!
他不愛孩子,不愛世人,唯有九洛而已。
于是當九洛醒來時,便看到身邊的男人背對著光,臉色陰郁,親吻著她的鼻尖,嗓音如立誓般堅定。
“寶貝兒,咱們不要孩子,好不好?!?p> 完全沒聽出是疑問句的九洛:“......”
請問咱們是成親了還是完成生命大和諧了你就跟我談孩子?無性繁衍?
溫存過后,二人非常明目張膽的拉著小手出了房門。
殷梨亭剛爬上峰門就被這個場面弄的倒吸一口冷氣,伸出手指顫巍巍的指著二人交握的雙手,表情既震驚又痛心。
“你們?你們!”
九洛桃花眸里蕩著笑,舉著二人的手晃晃,貝齒亮晶晶的回:“介紹一下,帝珩,九洛未婚夫?!?p> 帝珩的黑眸蹭的亮了,唇角也不自覺勾起,顯然被這稱呼取悅到了。
殷梨亭氣的捂胸口,凄凄切切的喊:“你們也太不仗義了!”
說好一起當?shù)叵虑槿耍Y(jié)果你們手拉手說走就走!
他像唱戲似的,表情飛速凝重,一字一句道:“我不同意這門婚事!”
九洛聞言笑開,正要開口就聽見身邊人突然出聲。
帝珩眉眼含著難得一見的悲憫,“腦子不好,就少說話吧?!?p> 這自作多情的模樣還怪可憐人的。
殷梨亭深吸一口氣,臉氣的通紅,“小九你管管你家男人!”
于是九洛扭頭就瞧見帝珩滿眼的渴望,就差把‘我就是你男人快管我別憐惜’這一行字用超大字體寫出來掛身上。
九洛垂頭幽幽的嘆了口氣。
唉。
果然這男人什么年齡都成熟不了。
片刻后,兩隊小情侶圍坐桌前,悠哉悠哉的吃著新鮮的冰鎮(zhèn)瓜果。
將帝珩遞過來的西瓜咬下,享受著口齒間清爽的甘甜,九洛彎著眉眼問:“師兄,剛剛聽你們說蘇覓,他又做什么幺蛾子了?”
不等蘇隱玉開口,殷梨亭就一臉憤慨的猛拍了下桌子,“這小兔崽子,也不知道多厚的臉皮,竟然讓她娘連夜趕來,說要給他和玉哥調(diào)換宗門身份!”
之前的時候可沒見他這么殷勤,現(xiàn)在凌云峰名頭響了,又腆著臉湊過來,也不知道那個悍婦蘇夫人是怎么好意思開這個口!
蘇隱玉笑著摸摸他的腦袋,寵溺又溫柔,“氣什么,我不是沒答應?!?p> 殷梨亭火降了幾分,“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當我流云宗是她的地盤?!”
說著他又恨鐵不成鋼的點點蘇隱玉的臉頰,“你呀!下次對這種人不要那么溫柔!還笑?她罵你罵的那么難聽,要不是你拉我,我非得把她揍出去!”
九洛也贊同的點點頭。
他師兄哪哪都好,就是這脾氣太過溫柔,被人欺負到頭上也不見他生氣。
好在這事只要相溫書不點頭,就算殷沐倒戈,把蘇覓送來了,保準也被相溫書給丟出去,何況殷沐作為相溫書最忠實的粉絲,是絕對不會答應這種荒唐事。
等相溫書的氣息再度出現(xiàn)在凌云峰,殷梨亭已經(jīng)拉著蘇隱玉看星星去了,九洛跟帝珩說了幾句起身敲響了房門。
“師父?”
房門從里打開,夜明珠柔柔的光透出,伴著相溫書有些沙啞的聲音,“小九醒了?!?p> 九洛走進去,敏感的發(fā)現(xiàn)相溫書的眼睛有些紅,但她什么都沒問,就像之前他們并未多問她為何消失一般。
只有互不了解的人才會恐懼彼此的秘密,而他們是至親,秘密也不過是天際漂浮的云煙。
但對于她和帝珩的事,九洛還是有些心虛和愧疚。
“對不起,師父,小九瞞了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