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食既(三)
似乎已經(jīng)過去二十天了。
此刻,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密室里,穆筠之正坐在墻角背靠著墻面慢條斯理的推算著時間。
其實板寸頭在第二次送飯進來時就已經(jīng)把她解開了,畢竟她當時只剩下了半條命,又身無長物,完全沒有任何的威脅。
而二十天這個數(shù)字是她根據(jù)吃飯的頻率算的,再按照兩次送飯間的隔長短,猜出來大概是一天送了兩次,而到現(xiàn)在為止,已經(jīng)送了四十一次了。
雖然一直都只有一杯水和一小碗飯,但好歹還是把命吊住了。
剛開始的時候,穆筠之以為徐一海肯定很快就會要自己的命,不過這個假設(shè)并沒有讓她像想象中那么害怕,她在被抓到的第一天就已經(jīng)做好這個覺悟了,所以她反而十分坦然的想著,就當提前下去陪家人好了。
可她已經(jīng)視死如歸的吃了七八次斷頭飯,甚至她身上的疼痛都減輕了很多了,徐一海還是沒有再踏進這個房間一步,搞得她都開始不斷的懷疑,自己到底是被誰抓到這兒來的?
懷疑過后就開始恐慌起來,她想起了自己曾看過的一部關(guān)于幽禁的電影,女主角被整整關(guān)了十多年都不曾出過那個地下室,她又想起冰與火之歌里面的那個熱衷剝皮變態(tài),越想越心里越發(fā)毛,越想越害怕,她不怕死,但是這種水滴石穿式的折磨是真的會讓人崩潰的,到時候尊嚴全無,比行尸走肉還要慘,這導(dǎo)致她每次吃飯又變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起來。
當她吃第四十次飯的時候,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心情又變了。
也許是長時間的安然無恙麻痹了她的神經(jīng),亦或是長時間的幽閉已經(jīng)讓她不再恐懼任何折磨,總之,她竟慢慢的放下了心中的害怕,甚至開始熟悉起這個環(huán)境來,所以你看,人的適應(yīng)能力有的時候是真的很強大。
穆筠之開始試著去觀察和感受她所處的環(huán)境,因為她一直不曾出去過,所以是聞不到空氣是好是壞。但因為有馬桶的存在,她自以為應(yīng)該不會太臭。
興許是太無聊了,她已經(jīng)熟練掌握了自娛自樂的本領(lǐng):閉著眼在腦海里回憶曾經(jīng)看過的劇。
她看著前面的馬桶,想起了那個弒君者,他被史塔克家族的人抓住后拴在了柱子上,長達幾個月和自己的屎尿共處一個環(huán)境,當時看的時候覺得無比惡心,現(xiàn)在再這么一對比,似乎自己的處境比他還要好一點呢。
胸中不自覺升起的那股慶幸感著實嚇了穆筠之一大跳,她居然產(chǎn)生了這種心情,看來,在她的靈魂深處,還住著一個個斯德哥爾摩患者呢。
真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穆筠之逐漸開始深信自己會和這個馬桶共度余生的時候,板寸頭和平頭又一次拿著麻繩和眼罩進來了。
難道是看她身體恢復(fù)得差不多,所以換個地方再來一輪毆打?穆筠之一邊這么想著一邊毫不反抗的任由他們捆著,掙扎是沒有用的,還是省點力氣好了。
這次沒走多久就停了下來,當她的眼罩再度被揭開的時候,她一下就認出了這個地方,倒不是是她呆過的地方,而是她曾經(jīng)見過許多類似的。
這是一個儲酒酒窖。
可她剛站穩(wěn)就又被推了一下,平頭示意她繼續(xù)往前走,穆筠之抬眼一看,旋即明白過來,原來是要她進側(cè)面的儲物間。
里面空間不大,存放著取酒運酒用的梯子和推車,還有一些零碎工具。
穆筠之進去之后,板寸頭就用一個鋁箔膠帶在她嘴上繞了兩圈,將其牢牢的封住了。
封完之后,板寸頭和平頭轉(zhuǎn)頭就出了儲物間,離開之前還落上了鎖,穆筠之試著撞了一下門,奈何木板太過厚重,自己又被束縛住,根本使不上力。
直到一個多小時后,穆筠之才終于明白了他們?nèi)绱酥苷鄣哪康?,不由得又在心里把謝靜瑤和徐一海唾棄了一萬遍。
因為辛子煜來了。
隔著儲物間的門,穆筠之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況,但她很清楚的聽到了辛子煜的聲音,而另外三個人分別是徐一海、謝靜瑤和陳嫻。
徐一海最先開口,他一邊走一邊說:“我和你嫂子前段時間新得了一批紅酒,今天是周末,正好請你們過來品品?!?p> “多虧你這個提議,子煜都好長時間沒休息了?!敝x靜瑤親密又嗔怪的聲音傳過來,讓穆筠之呼吸一滯。
陳嫻勸慰道:“子煜最近挺忙哈?看你臉色都不太好,還是別太辛苦了。”
“還好,剛接手辛氏是有點忙,過段時間就好了。”
辛子煜一開口說話,穆筠之的眼淚就下來了,她也不知道只為什么要哭,其實她不想哭的,畢竟都騰不出手來擦,奈何情緒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那些淚水就好像因為被關(guān)了二十多天而生起氣來,趁著這個機會爭相的奔涌而出,攔都攔不住。
穆筠之不由得氣惱起來,連自己都要開始跟自己作對了是嗎?
落座的聲音,拿高腳杯的聲音,倒酒的聲音依次傳來,不一會兒又是一陣清脆的碰杯聲。
可真是一番現(xiàn)世安穩(wěn),歲月靜好的畫面。
“子煜和靜瑤最近關(guān)系很好???”陳嫻語氣很是曖昧的問道。
“嗯,之前一直在拜托她幫我找竹子?!毙磷屿系幕卮鸬馈?p> 陳嫻似乎也有些擔心,語氣變得焦慮:“都快一個月了,一點線索都沒有嗎?”
“沒有,沒有查到她的任何身份信息,不過我已經(jīng)讓局里的同事一直幫我盯著了,一有消息就會立即通知子煜的,子煜,你也別太著急了,有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敝x靜瑤帶著一絲抱歉安撫著辛子煜,語氣里的誠懇和真切讓人為之動容,她這演技,嘖。
“辛子煜,我敢打包票,除了謝靜瑤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能對你這么掏心掏肺的人了,你呀,還是長點兒心吧。”徐一海仿佛一個長輩一般語重心長的說道。
陳嫻卻勸起了徐一海:“靜瑤對子煜的心思大家都看得到,只不過感情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決定吧。”
“謝謝嫂子了?!毙磷屿蠈﹃悑古e了舉杯,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后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