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翱在這個時候,其實都已經(jīng)不需要打也不需要罵了,就是想弄明白,載振到底需要自己做什么。但是載振避諱如斯,實在是半天不知道要怎么辦了。
“人生就是如此,很多時候危機和機遇就是相互交錯著,你很難說得清楚,到底什么是機遇什么又是危機,對么?金大師姐”?載振看見金翱要搭話揮手制止:“我想說的,其實一直在想給你怎么說。其實,我一直想建立一支特別有特色的軍隊,但是這樣的軍隊如何傳承,你一定想知道如何傳承才是最好的?!焙攘艘豢诓璧妮d振又定定的出神了。
“哦,又在想了,我繼續(xù)說,”載振頓了頓:“其實,我的阿瑪,就是你們漢人說的父親,總是覺得無做事不夠一觸而就,不是按順序來做的。其實我也認同,但是這件事,必須先從傳承入手,金大師姐,我覺得你們紅燈照的傳承就是很不錯的一番,我就想知道,如果讓你來設計一個軍,你會如何做他們的傳承?”
“要看,要看這個軍是干嘛用的!”
“好問題,也算是奸猾,您知道把問題推給我?!陛d振樂了。
“不知道這些,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幫您?!?p> “好吧,我就說說,你聽聽。其實這個軍不需要太多人,其實真的不需要千軍萬馬,其實就是給人挑錯的,現(xiàn)在所有的軍旅之人想的都是我大清如何如何,沒誰從白捻、義和甚至是洋人眼里來看大清,這樣大清不論蒙古、綠營戰(zhàn)力如何?只能數(shù)人頭,可是戰(zhàn)力,要是單單比人數(shù),那么就沒有當初的入主中原了!”載振想要的說完以后,就覺得一下子舒暢了很多。
在一旁最覺得震撼的,其實是張千,平時看見載振貝勒嬉笑怒罵無所不用其極,但是今天才知道,這個紈绔子弟其實還有一定的能耐的,不似平日里看到的那樣。
“敢問,載振貝勒爺,您說的這個軍,是真的需要如此么?”
“必然如此?!?p> “那么我就和您說一下吧,”金大師姐這時候也坐著靠近前面,屁股沾了點椅子:“這個營的兵馬,第一期我不管,但是后面的先招募十至十二歲的孩童,孤兒為主,不論男女?!?p> “嘶,為何不論男女?難道將來還需要女兵?”
“要女兵的,別大驚小怪,只要不上陣殺敵,男女都無妨,您不是要換個角度看么?男女角度不也是角度么?”金翱繼續(xù)說道:“這個年齡孩子,將來成年,逐步加入現(xiàn)有軍中,每年都有新人進來,再有新孩子進入到育嬰堂。這樣循環(huán)不止,這樣,整個部隊的氣質就逐步形成。”
“我還要在其中有人懂西洋戰(zhàn)法!”
“這有何難?挑選孩子一樣去西洋留學就是了,這樣的孩子,長在營中,學在營中,將來必然也活在營中!這樣的早就的一營兵馬,魂都是一樣的。只要建立軍時候,有了一個魂,那么將來就可以傳承下去?!?p> “對呀,這樣第一代就算是只會挑毛病的一營兵馬,那么將來也必然傳承!”
“敢問一句,此營叫什么名字?”金翱問了一句。
“我想叫熗字營,吵架熗火的熗字!”載振一臉認真,錚錚有詞的說了一句。
聽到這句,金翱頓了一下,張千憋著笑,實在是忍不住的時候,腦袋擰到一邊,肩膀聳動著。
“滾!”載振沖著張千一句,順便抬腿,踹人一氣呵成。得令的張千,趕緊推門出去了,但是不敢遠走,到了門口就臉沖里,看著載振。本來金翱大師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算是已經(jīng)收服帖了,但,凡事不就是怕一個萬一不是么?一切就是如此,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只得還在門口死皮賴臉的看著里面的載振以及金大師姐。
金大師姐也明白,于是,很識趣的,把自己的椅子端到了距離門口不遠的地方。但是,這樣以來,載振說的每句話,都需要喊話一樣的對金大師姐,金大師姐也是中氣十足的需要每句喊回來。壞處是廢了嗓子,好處是大大加快了整個談話的進程,原本的猜忌、廢話、兜圈都廢除了,一切都是順著來的,所以很快達成了一致:金大師姐負責整個“育嬰堂”,她提出的唯一條件是,找到黨勉,一起來做,載振也答應了下來。
比萬事開頭難的,其實是開頭就很尷尬。金大師姐接手的這批孩子,其實就是當初北京紅燈照這里窩的那批孩子,金大師姐也算是完成了當初在天津時候發(fā)下的誓言——一定要接受北京地盤以及關聯(lián)事物,可不就是么?
Vieane一直有一些惴惴不安,因為慶王沒和他說什么,倆人的會談就散了,而且毫無征兆的散了就散了。Vieane就好像砧板上的魚一樣,等著刀子落下來,這幾天他也沒有想出府的意思,相對于府門,整個北京都是他的籠子。
一直煎熬到第二天傍晚。
“呦,Vieane先生今天是沒有出去么?”慶王的聲音很突兀的出現(xiàn)在了門口。
“王爺安好,”Vieane在一旁其實就在等待著這一個時刻,要知道惦記著懸在空中的刀鋒,這是一個非常讓人難過的事情。
“您怕是心里一直在罵我吧?我雖然隔著一個皮囊,但是都可以聽得到,”奕劻覺得火候到了:“你也不用現(xiàn)在就否認什么,其實我覺得就是如此,我從你的行動坐臥里就可以看到你想說的?!?p> Vieane現(xiàn)在也不想說什么,更不知道說什么,等著奕劻出招。
“你我都是明白人,您的情況,現(xiàn)在也就是這么個樣子,我們在這里的騙子行里話叫透底了,您明白么?”慶王站在那里,身后還是有光,似乎俯視著Vieane,讓Vieane呼吸都有點困難。
“我今天來,其實是想發(fā)一個邀請給您,您接不接的,就隨您了。”
“王爺,中國有句話叫: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既然是魚肉,那么還有接不接一說么?您就吩咐吧?!盫ieane在一旁一個失敗者的樣子。
“Vieane,你這樣快的認為自己輸了,可是讓我很忐忑啊,你知道么?”
“您有什么忐忑?無非就是覺得我還沒徹底放棄,想著翻盤?其實大可不必,我導師從小就叫我,不要做無謂的堅持?,F(xiàn)在就是那種無謂的堅持,我還能做什么呢?想明白了這一點,不如自在的接受,然后看看如何完成?我們接下來不是要談一個看似對我很不平等的交易么?”Vieane這會兒也算是把心里話說了透亮。
“爽快,您是我見到的洋人中,做事最透亮以及想事也最明白的一位,所以我喜歡你,Vieane先生。”奕劻樂呵呵的看著Vieane,然后找了張椅子,坐了上去。
“我的王爺,其實主要是這樣,道理如此:刀子在腦袋頂上的時候,其實就是最難受的時候。我現(xiàn)在愿意用一切辦法來弄明白怎么樣把刀弄下來,或者說刀什么時候落下來?”Vieane這時候需求非常明確。
“這個呢?其實Vieane,我推心置腹的說,沒有那個所謂的刀,我就是想和你真誠的聊聊,雖然我承認,這個聊法不可能對等,”奕劻似乎有點珠璣在握的感覺:“Vieane,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呢?”
“沒個準頭,我的導師從來就沒有教過我人生的目標,他只是教授技能,而且技能雜博,教的時候也十分隨性。一切都是如此,”Vieane眼睛看著腳面。
“這個就難了,我以為你有一個目標,你看,我家里的那些門客,都有自己的目標,除了載振手下的那個木魚腦袋張千,但是你看這個榆木腦袋,也有自己的夢想,當一個俠客!但是現(xiàn)在這個夢想只能在說書里面得了,因為他生晚了??墒悄?,這個沒準兒也許是小富則安,也許是野心龐大,這更是一個沒準兒的事。”奕劻仔細想想:“算了,還是我先說吧?!比缓笃鹕?,走到Vieane的身邊,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下這個西洋男人。
“你在一開始賣那個小玩意時候的本事,就讓我刮目相看。我不知道你這個本事是怎么修煉成的,但是,我非常非常的需要。你要知道,在我的府上有很多的珍寶,但是珍寶變不成現(xiàn)金,也就是一個擺設,我想,你幫我把這些珍寶換成一切?!?p> “是黃金么?”
“不是,是外國錢,尤其是英鎊,銀兩、黃金這些已經(jīng)不是完全的硬通貨了,你也知道在真正的交換市場上面這些貴重金屬一無所用,說一無所用也許過分,但是會讓人覺得你更像一個什么呢,嗯,一個罪犯,對么?”奕劻這樣直勾勾的盯著Vieane:“我希望我的財富都保存在西方的銀行里,這一點由你來幫我,你有西方人的臉,我們一起可以創(chuàng)造一個非常美妙的商業(yè)過程,我不想我的財富只是在中國國內,我對這一切已經(jīng)慢慢的沒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