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一陣女子的凄厲尖叫聲劃破夜空，驚的街上一陣騷動。
月無殤的那個‘你’字剛說出口便被人群的吵嚷聲淹沒了。
沈云裳聽到驚叫聲，連忙轉(zhuǎn)身去看，卻被月無殤一手遮住了臉，拉進(jìn)懷里。
沈云裳不知他為何忽然抱過來，臉上一熱，羞道：“你做什么？”
月無殤低聲道：“有蓬山弟子。”
沈云裳聞言一愣，問道：“恩？你怎么知道？”
月無殤道：“先避開再說”說著，月無殤抱起沈云裳，輕身一躍，躲到了河面上一艘竹棚小船上。
沈云裳坐在棚中掀開簾布一角，悄悄向岸上望去，果真看到一行白衣男子正自遠(yuǎn)處街口疾馳而來。沈云裳見勢連忙放下簾布，轉(zhuǎn)身問道：“果然來了。你何時在街上看到了仙門弟子？這一路上我都與你同行，我怎么沒看到？”
月無殤道：“并非看到的。今日中元節(jié)，本就易生事端。此處是蓬山腳下，是以蓬山弟子每逢中元節(jié)都會提前下山，加強(qiáng)看守。方才那人的叫聲驚恐凄慘，必會引來附近的蓬山弟子?！?p> 沈云裳笑著聽他說完，并沒有接話，轉(zhuǎn)而卻道：“你并非蓬山弟子，可是你不僅知道仙障哪里薄弱，又清楚弟子在哪里巡守，你對蓬山的事情竟然比我這個蓬山弟子知道的還多，老實招來，你暗中窺探我蓬山多久了？”
月無殤眼神閃爍了幾下，開口道：“這些事情并非山門機(jī)密，此地百姓人人知道。”
沈云裳將信將疑道：“哦？當(dāng)真如此？”
月無殤道：“確實如此?！?p> 沈云裳道：“你說是如此，那應(yīng)該便是如此了。想想也是，以前我在余州的時候，每每上街游玩，遇到街頭里的那些阿叔阿嬸，我從未見過他們，可他們卻連我喜歡吃什么都知道。想來蓬山久負(fù)盛名又受人推崇，此地正是蓬山腳下，這里的百姓應(yīng)當(dāng)是最了解山上的事情的?！?p> 沈云裳說完，又掀開簾布一角，探頭看出去，似是在同月無殤說話，又似是自言自語，輕聲道：“不過我還真好奇，那人叫得那樣凄慘，岸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莫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鬼怪，也不知道厲不厲害？”
月無殤提醒道：“你還是受罰之身，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偷偷下山，定是罰加一等。不管岸上發(fā)生了什么，都與我們無關(guān)。旁人閑事，不必插手?！?p> 沈云裳聽著前半句還覺得有道理，待聽到后半句便不贊同了，當(dāng)即說道：“這可不算是旁事，對于修習(xí)者來說，一切與妖鬼有關(guān)的事，都是分內(nèi)之事。我上蓬山修習(xí)，就是希望日后可以除妖驅(qū)鬼，為民除害的。若是遇到事情總自己躲起來，那還修習(xí)做什么？”
月無殤道：“你倒是熱心。”
沈云裳道：“難道你不是嗎？那你學(xué)得這一身本領(lǐng)，是為了什么？”
月無殤道：“保命而已?！?p> 沈云裳只當(dāng)他是開玩笑，打趣道：“怎么，有仇家？呵，那我還真想看看，究竟是多厲害的仇家，竟能讓你性命不保？”
二人正說著，忽然船身一晃，一個人影降落在船頭之上，白衣素袂持劍而立，高聲問道：“方才岸上有人看到一只惡鬼出現(xiàn)，但隨即消失了，公子在此處可有見到任何異常？”
月無殤察覺到有人靠近時，便已戒備起來，手中一團(tuán)輕薄黑霧浮動，見來人是蓬山弟子時，便瞬即斂了霧氣，淡然回道：“不曾?！?p> 那人見月無殤身后有一白衣身影背對著自己，又問道：“公子身后是何人？”
沈云裳見有仙門弟子過來，連忙轉(zhuǎn)過身躲在月無殤身后。此刻忽然聽到自己被點名，擔(dān)心被認(rèn)出來惹出不必要的麻煩，是以并未轉(zhuǎn)身也未說話，而是故作沉重的咳了兩聲。
月無殤握上沈云裳的手說道：“是我娘子。我娘子染了風(fēng)寒，我們是來此尋醫(yī)的?！?p> 那人找的是一只魂，見他二人都是活生生的人，便不作為難，笑道：“今夜鎮(zhèn)上不太平，公子還是帶著你家娘子早些回去吧！”說完，雙腳用力一踏，躍回了岸上。
聽到那人走了，沈云裳長舒了一口氣，轉(zhuǎn)過身，看著月無殤說道：“看你平日一本正經(jīng)的，原來也是個撒謊不臉紅的，嘖嘖?！?p> 沈云裳嘴上雖然這樣說，但方才聽到他說‘娘子’兩個字的時候，心里是很喜歡的。輕笑一聲，接著說道：“不過多虧了你，我才沒被他發(fā)現(xiàn)。多謝?！?p> 月無殤道：“不必客氣?！?p> 沈云裳又道：“不過，他方才說，此地有惡鬼出現(xiàn)？”
月無殤道：“恩，惡鬼之事自由蓬山弟子去查，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吧。”
沈云裳道：“既有蓬山弟子出手，想來定會抓住那惡鬼。確實不用我們費心。只是可惜了，我不能去?！?p> 月無殤道：“待你學(xué)成下山，多的是機(jī)會?！闭f著，蕩了兩下船槳，可是尚未劃出多遠(yuǎn)，忽然臉色一沉，而后猛地一手拍向船底，血氣透過船身打進(jìn)水里。水面瞬間炸開一竄水花，緊接著，一團(tuán)綠油油的東西自水花中竄起，而后滾落在船板上。
沈云裳見月無殤忽然出手也頓時戒備起來，手中靈力流轉(zhuǎn)。見有東西砸過來，尚未看清是什么東西，便起手欲打出去。
那團(tuán)綠物連忙哀求道：“公子饒命，姑娘饒命，我不是惡鬼！”說著那團(tuán)綠物抖了抖身子，附在身上的水草紛紛掉落，而后那綠物直起腰，竟是一個少女。
沈云裳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女，見她身材臃腫，五官擠在一起，跪在船尾低頭垂手，瑟瑟發(fā)抖，不知在害怕什么。
沈云裳斂起靈力，回頭對月無殤說道：“她身上毫無戾氣，我看她也不像是惡鬼。”
月無殤點頭恩了一聲，收了血氣。
沈云裳又向那少女問道：“你既不是惡鬼，我自然不會難為你。但你已死，為何在此出現(xiàn)？”
那少女道：“我并非留戀人間，只是今日中元節(jié)，我回來看望妹妹，求公子救救我家妹妹?！?p> 沈云裳聞言一愣，回身看向月無殤，見月無殤果然是那一臉的事不關(guān)己的淡漠神情。
月無殤雖然時常冷著臉，但絕非鐵石心腸見死不救之人。陪著沈云裳上蓬山的一路上，照顧保護(hù)沈云裳時可算是盡心盡力無微不至了。只不過眼下情況特殊，月無殤不想節(jié)外生枝插手旁事，完全是為了沈云裳考慮。
可是沈云裳卻是個好打抱不平的，而且癡迷妖鬼之事，聽到謝艷的話，心下好奇的很，于是諂媚一笑，勸道：“雖然她的事情與我們并無關(guān)系，但既然遇到了，就是緣分嘛，我看她或許有困難，不如我們就幫幫她？”
月無殤淡然道：“自己的困難便自己解決。你今日幫了她，也許會讓自己陷于困難之中，到時候誰來幫你呢？”
沈云裳道：“你可相信因果？今日做了好事，來日必得好報。之前我每次有困難，你都會出手幫我，我很感激你。如今見她人有難，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我這樣做，可是在向你學(xué)習(xí)啊，榜樣?！?p> 月無殤心道：牽強(qiáng)附會。于是抬眼看向沈云裳，正欲開口說服，沈云裳卻忽而甜甜一笑，月無殤頓時就心軟了。于是轉(zhuǎn)而看向那少女，說道：“有何冤屈，你且說來?！?p> 那少女聞言激動道：“多謝公子，多謝姑娘。我叫謝艷，我有個妹妹叫謝芳，我姐妹二人就是雙楓鎮(zhèn)人。因我二人父母早亡，我又病重而死，家中便只剩下妹妹一人。今日中元節(jié)，芳兒必來看望我們，待她回去時，我因舍不得妹妹，便跟在她身后，不想途中竟看到她遇到歹人劫持。那人抓走了芳兒，我便現(xiàn)身阻攔，本想那人見了鬼會害怕，可是沒想到那人竟是仙門中人，出手將我打暈。當(dāng)我再醒來時，竟不知何時飄進(jìn)了村鎮(zhèn)，是以才驚嚇了路人。”
沈云裳問道：“你說那歹徒是仙門弟子？你確定？”
謝艷道：“確定。他出手傷我之時，手中的的確確是靈力流轉(zhuǎn)，白光耀眼，絕對錯不了。只是不知那人將芳兒抓去了哪里，求公子救救芳兒?！?p> 沈云裳道：“今日你遇到了我們，便是你走了運。我們也是仙門弟子。你放心，我們定會幫你救出妹妹?！闭f完，又對月無殤說道：“她妹妹既是在墳地附近被人抓走，那看來，我們要先去墳地走一趟了。”
月無殤點頭應(yīng)道：“恩。”
謝艷聞言，又是練聲道謝磕頭，而后一陣綠煙鉆入水中推著小船疾馳而去。這小船如飛行一般，在水面上一穿而過。勾起的陣陣漣漪尚未平復(fù)，小船已經(jīng)消失了蹤影。
不多時，二人來到了鎮(zhèn)外墳地。墳地中滿是灰燼的味道，地上仍然有尚未燃盡的火堆在夜風(fēng)中竄動著。
沈云裳望著眼前數(shù)不清墳?zāi)?，問道：“我這些符纂尋鬼探靈倒是管用，感知活人便萬萬不行了。我們要如何尋找那姑娘的蹤跡？”
月無殤道：“我自有幫手?！闭f完，咬破手指滴血畫陣，之后，將一道符纂貼于血陣之上，血陣瞬間釋放出漫天耀眼紅光。
當(dāng)紅光消失時，墳地上漂浮起一片綠影幽幽。沈云裳細(xì)細(xì)看去才發(fā)現(xiàn)，每一道綠影竟都是一縷魂魄。
月無殤走上前，將謝艷推入陣中，吩咐道：“回想你妹妹的樣子?！?p> 謝艷聞言照做。霎時間，謝芳的容貌身影便浮現(xiàn)在半空之上。而后，月無殤對著眾魂魄吩咐道：“找到此人?！?p> 眾魂魄聞言，嚎叫一聲，而后又是一片綠影飛舞，向四面八方散去。
沈云裳還是生平第一次見到這么多魂魄，驚奇道：“這些魂魄為何會聽你的話？”
月無殤道：“我自幼跟著師父修習(xí)鬼術(shù)，操控魂魄對我來說，家常便飯罷了?！?p> 沈云裳道：“那豈不是你隨時隨地都有千軍萬馬在身？好厲害！”
三兩句話的功夫，就見一道綠影飛馳而來，繞著月無殤轉(zhuǎn)了一轉(zhuǎn)，哀嚎一聲，而后消失。
月無殤道：“我們走吧?！?p> 沈云裳道：“去哪？”
月無殤道：“找到那女子了，由此向東，三里外，茅屋?！?p> 說完，二人便起身趕去三里外的茅屋。
茅屋破舊，門上掛著一把鐵索。站在屋外，聽到屋內(nèi)似有陣陣抽泣聲。沈云裳召出赤月，猛地一揮，將那鐵索連著門扇一同斬斷。
沈云裳走進(jìn)屋，看到屋內(nèi)的十幾個姑娘時，頓時一愣。姑娘們坐在地上被捆綁在一起，眼上蒙著黑布，嘴上塞著布條，一個個驚恐的抽泣著，忽然聽到門扇破碎的聲音，不知是什么情況，于是抽泣的更加厲害了。
沈云裳砍斷繩子，將眾人解開。經(jīng)過一番詢問才知道，這些姑娘都是今日來此處上墳時被抓的。
沈云裳問道：“可有誰看到了那人的樣貌？”
姑娘們搖搖頭，而后低著頭接著哭。
沈云裳道：“好了，大家先不要哭。我們趕快離開這里。”
月無殤召喚出八個大力魂，八人抬著一頂大得出奇的轎子。待眾位姑娘上車后，大力魂抬著轎子，身影飄搖腳下生風(fēng)，向鎮(zhèn)上疾馳而去。
沈云裳與月無殤留在此處，守株待兔。
不出半刻鐘，茅屋的門便又被猛地踢開，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肩上扛著一昏厥的少女闖入屋內(nèi)。見屋內(nèi)少女盡數(shù)失蹤，地上只有一位身穿白衣的陌生女子時，怒斥道：“你是何人？”
沈云裳道：“你的克星！”說罷召出赤月，揮劍刺過去。
那黑衣人甩開肩上昏厥的姑娘，持劍迎上。
沈云裳與此人過了幾招，就發(fā)覺此人出劍時猛劈猛砍，雖力道十足，卻靈力有限，是以威力并不如何。且他的劍法看起來別扭的很，比起劍法，倒是更像刀法。
沈云裳從他的招數(shù)之中，分辨不出他是師承哪一宗，于是說道：“兄臺這劍法著實蹩腳。既然不擅長使劍，便換個擅長的武器來?！?p> 那人道：“對付你，足夠了?！闭f罷，出手越加的剛猛。
他力氣雖大，但靈力不足，在沈云裳看來也不過是空有一身蠻力的普通人而已，沈云裳簡單幾招便打的他手忙腳亂。
沈云裳道：“我可是很厲害的。兄臺若是不使出看家本領(lǐng)，可是會死的?！?p> 那人此刻再不敢輕敵，眼見自己不是沈云裳對手，猛砍幾劍說道：“哼，今日算你走運，本大爺有要事在身，便暫且饒你性命！”說完，尋個間隙便奪門而逃。
沈云裳踏上赤月追出去，才剛剛飛出門，便聽到那人啊的一聲慘叫，立在門外不遠(yuǎn)處動也不動了。身子僵直了好一會兒，最后慢悠悠的仰面倒下去。
沈云裳跳下赤月，走到那人身側(cè)，見那人一身的血跡，問向月無殤道：“你殺了他？”
月無殤道：“斷了筋脈，暈厥了而已?！?p> 沈云裳原本以為他是不愿意插手此事，方才見他一直沒有出手，以為他會一直旁觀下去。
此刻見他出手，沈云裳走到他身側(cè)，揚起臉，問道：“感覺如何？”
月無殤道：“斷筋割脈，簡單至極，不值一提?！?p> 沈云裳聞言一笑，說道：“誰問你這個了。我是問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解救少女制伏惡人的感覺，如何？”
月無殤道：“并無感覺?！?p> 沈云裳不信道：“怎么會？你難道沒有很激動、很興奮，沒有感覺到自己很偉大嗎？”
月無殤道：“沒有?！?p> 沈云裳方才還覺著他可愛，此刻又覺著他無趣，板起臉問道：“這位公子，您沒有感情的嗎？”
月無殤不解道：“與有無感情有何關(guān)系？”
沈云裳道：“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一個人只有有了感情才會高興會開心，會難過會傷心，會關(guān)心別人擔(dān)心別人，也會牽掛別人思念別人，有了感情才會快樂啊。不然像你一樣整天冷冰冰，對誰都漠不關(guān)心，你這樣過的開心嗎？”
月無殤道：“與我不相關(guān)之人，我為何要去關(guān)心？”
沈云裳道：“你關(guān)心幫助別人。別人同樣會關(guān)心幫助你??！人活一世，總不能只關(guān)心自己一個人吧？那豈不是要孤單死了？”
月無殤道：“我關(guān)心師父，也關(guān)心你?！?p> 沈云裳聞言，低頭一笑，柔聲問道：“關(guān)心我？你為什么關(guān)心我??？”
月無殤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關(guān)心沈云裳，不知自己為何總是想念她，想見到她，想陪在她身邊。雖然自己也常常會想念師父，但卻與想念沈云裳不同。自己想念師父，卻從未糾結(jié)過師父是否會日日陪著自己，即便三五月不見一面，也并不覺得如何。而想念沈云裳，卻是希望她可以時時刻刻都陪在自己身邊，一日不見便覺得心煩意亂。
這樣的感覺，月無殤從未體會過，一時不知該如何表述，便站在那里想的入神。
沈云裳見他不說話，心下竟然有些失落，氣憤也略微尷尬，于是自己替他找了個理由，說道：“算了，想不出來便不要想了。你我既是朋友，相互關(guān)心是情理之中的事，本也不需要什么理由。我們還是想想這個人該如何處置吧。”
月無殤聞言方緩過神，恩了一聲。
沈云裳道：“事情既然已經(jīng)了結(jié)了，不如我將他帶回蓬山，讓師父處置?！?p> 月無殤道：“綁架人口乃官府管轄之事，為何要帶回蓬山？”
沈云裳道：“可是他身懷靈力，顯然是仙門中人?！?p> 月無殤道：“仙門弟子如何？觸犯律法，與百姓同罪。而且，你尚在禁閉受罰?！?p> 月無殤這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沈云裳，今日若將這個人帶回蓬山，豈不是全山的人都知道自己私自下山了，而且還是在禁閉期間。
沈云裳想了想，說道：“那便不帶回蓬山，送去城主府好了。反正他筋脈盡斷，修為已毀，絕無可能逃脫。待我將他的罪狀寫下來，城主看了自然明白?！闭f罷，撕下一角衣裙，沾著那人身上的血跡，書信一封，而后將此人一并那位昏厥的姑娘一同送回雙楓鎮(zhèn)。
待二人將此事處理完畢回到蓬山腳下時，已是子夜將近。
沈云裳道：“謝謝你今天來找我。我該回去了，你多保重?！?p> 月無殤道：“生辰禮物，可還做數(shù)？”
沈云裳笑道：“當(dāng)然。我沈家富甲天下，無論你要什么奇珍異寶，我都可以送給你。不過你可要快點說哦，到了子時，你的生辰便結(jié)束了?！?p> 月無殤道：“我要的東西在遺孤峰上?！?p> 沈云裳道：“你確定？我可要提醒你一句，那遺孤峰上，破落的像個老道觀似的，什么值錢的東西都沒有的。”
月無殤道：“確定?！?p> 沈云裳道：“好吧。那你便隨我一同回去，到了上面要是找不到寶貝，你可不要后悔。”
二人說罷，穿過山障，返回遺孤峰。
站在巴掌大的遺孤峰上，看著眼前唯一僅有的一座簡陋小屋，沈云裳說道：“看吧，我沒騙你吧？”
月無殤不語。走到房前，縱身躍上屋頂，站在屋頂，默然望向遠(yuǎn)方。
沈云裳也隨之躍上房頂，順著月無殤目光的方向看過去，須臾，問道：“你在看什么？”
月無殤道：“娘親。”
沈云裳道：“恩？你的娘親？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不過你的娘親，那一定是個大美人?！?p> 月無殤道：“師父說，站在遺孤峰上向遠(yuǎn)看，東南方的盡頭便是娘親的方向?！?p> 沈云裳聞言，也極力的向東南方向望過去。可是除了山下的萬家燭火，盡是黑蒙蒙一片，半個人影也沒有。
沈云裳看著遠(yuǎn)處的黑蒙蒙，幽幽說道：“騙人的吧？前輩又沒來過蓬山，他怎么知道？況且，蓬山的東南盡頭便是無邊海域了，你娘親難道是在海上？”
月無殤搖搖頭，道：“我也不知。只是我每每問及娘親，師父總是這樣說?！?p> 沈云裳道：“你沒有見過你的娘親嗎？”
月無殤道：“我從未見過娘親。也不記得父親。一直以來，我身邊就只有師父?！?p> 沈云裳聽他如此說，頓時心生憐惜，拍了拍他肩頭，柔聲說道：“怎么會呢，不是還有那個鬼魅，也還有我啊?！?p> 月無殤聞言心下一暖，轉(zhuǎn)眼卻見她臉色微白，于是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她身上，說道：“山中夜涼，我送你回房中歇息。”
沈云裳緊了緊身上的斗篷，笑道：“不冷。我陪你再看一會兒?！?p> 沈云裳陪著月無殤看了不多久便困了，坐在屋檐上，靠著月無殤的腿，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沈云裳不知道月無殤有沒有望到他的娘親，不過沈云裳卻見到了自己的娘親。
自己枕在娘親的腿上，拉著娘親的手。娘親的身上香香的、暖暖的，娘親還為自己蓋上了被子，守在自己身邊哄著自己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