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姻緣簽
第二日辰時(shí)不到，沈云燕便帶著沈云裳出了沈府，去了花神廟。
晨日清爽，陽光正好，街巷里行人不多，出了城向東不到五里路便是花神廟所在?；ㄉ駨R前確是人流穿梭熱鬧不已。
沈云燕說道：“云裳你看，這么多人，想來都是慕名求仙而來。”
這一路上，沈云燕都在變著法的想各種有意思的話題，試圖讓沈云裳分分心，不要總想著不開心的事，但都無甚效果。無論沈云燕說什么，沈云裳都只是懨懨的答一句，絲毫沒有聊天的興趣。
沈云裳道：“這么多人，一個(gè)個(gè)算過去，那仙人豈不是要累死了。”
沈云燕道：“休得胡言?！?p> 下了車，二人在前，丫鬟仆人跟隨在后，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上山進(jìn)廟。廟不大，沈府一行人差不多便將廟站滿了。院中一樹一樓，兩排香臺(tái)，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樹有兩三丈高，樹枝上掛滿紅色布條，香臺(tái)半人高，里面大小粗細(xì)插滿了香。樓有兩層，內(nèi)里連通，當(dāng)中一尊穿紅披綠的女人石像，想來這便是花神了吧。
沈云裳看了一眼，心道：俗氣！花神，就一定是紅花綠葉的搭配嗎！
沈云燕進(jìn)了香，跪下拜了三拜，嘴里默念一陣，然后起身尋找那位傳說中的縹緲仙人。廟里廟外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卻不見仙人蹤影。
沈云燕道：“想來仙人今日有事，沒有來?！?p> 沈云裳道：“騙自想來都是游走江湖的。騙完另一處便去到另一處故技重施。若是長(zhǎng)久定居在一處，定會(huì)被人識(shí)破伎倆，無法行騙了?！?p> “老朽從不騙人?！币粋€(gè)老者滿含笑意的聲音從空中傳來。
“你是何人？”沈云裳四周看去，卻不見人，手中頓時(shí)靈氣聚集，白光微閃。
沈云燕問道：“你在與何人說話？”
沈云裳戒備道：“長(zhǎng)姐沒有聽到嗎？”
沈云燕不解道：“聽到什么？”
“我就是你在找的縹緲仙人。”說完，一道白影閃過，帶起一陣風(fēng)，沈云裳赤月出手追隨而去。
“刀劍無眼，姑娘小心?！痹捯粑绰洌嘣乱呀?jīng)輕身飛回，一個(gè)白衣老者手持青木拐杖，春風(fēng)滿面的立在身前。
沈云裳接過赤月，擋在沈云燕身前，問道：“你就是縹緲仙人？”
那人捋捋花白的胡子，笑道：“正是。”
沈云燕走出來，賠禮說道：“我等不知是仙人大駕，剛才家妹多有唐突，還望仙人莫怪?！?p> 仙人大笑道：“誰人年少不輕狂，哈哈，無妨無妨?！?p> 沈云燕道：“久聞仙人神機(jī)妙算，可知前世今生，不知今日可否為小女一算？”
“二位小姐請(qǐng)隨我來?！蹦窍扇嗽谇耙罚蛟粕训热烁?。行至廟門口，那仙人起手一揮，一張座椅隨即顯現(xiàn)。
仙人繞過去，坐于桌前，抬手示意二人坐下。
仙人問道：“小姐欲求何事？”
沈云裳聞言，白了一眼眼前的仙人，心道：你不是能掐會(huì)算嗎，還問什么！
誰知那老者卻突然回答道：“掐算是很消耗靈力的，老朽年邁，比不得姑娘靈力深厚啊。”說完一雙圓眼看了一眼沈云裳，又是哈哈一笑。
沈云裳聞言大驚，此人是怎么知道在自己想什么的？沈云裳突然抬起手捂上自己的腦袋瞪向那仙人，好像這樣做就能防止自己的想法被人讀出似的。
那仙人見狀，捋捋胡子，笑而不語。
沈云燕道：“小女心慕一人，卻不知今生是否與此人有緣結(jié)識(shí)，特來向仙人求助?！?p> 仙人道：“好，既如此，請(qǐng)小姐寫一個(gè)字。”說著，攤開桌上的紙遞予沈云燕。
沈云燕思索片刻，寫了一個(gè)‘明’字遞予仙人。
仙人看著那字，須臾，方說道：“日月相遇，陰陽相合。日輝接月澤，富貴添顯赫。小姐與此人是天定情分，上等姻緣。且，日為晝神，月為夜神，身份榮極，貴極?！鳌植痖_是一‘日’一‘月’，‘日’依‘’月而生，‘日’短‘月’長(zhǎng)，‘日’小‘月’大，由此看來，此人必定是事事順承小姐。你二人成婚后，必定是小姐掌家。此段姻緣妙極，妙極呀?！?p> 仙人說完，抬眼，看了看沈云燕，說道：“看小姐面色粉潤(rùn)，眼帶桃花，定是好事將近，老朽在此先賀過小姐大婚之喜?！?p> 沈云燕聽聞此言，驚嘆不已。
沈云燕與江明嵐婚期已定，沈云燕想要試一試這仙人是否如傳言中那么厲害，于是謊稱自己還無緣相識(shí)心上人。不想這仙人不僅測(cè)出自己婚事降至，還將江明嵐的性情也看的清楚。
沈云燕相信此人果然神機(jī)妙算，心下再無疑慮，欣喜道：“謝仙人吉言！”而后又問道：“仙人，小女另有一段姻緣，”說道此處，沈云燕使了使眼色給仙人，目光瞟向身旁興致全無的沈云裳，仙人會(huì)意點(diǎn)點(diǎn)頭，沈云燕繼續(xù)說道：“仙人可測(cè)得？”
仙人會(huì)意，連聲應(yīng)道:“測(cè)得，測(cè)得。”
仙人又?jǐn)傞_一張紙說道：“煩請(qǐng)小姐再寫一字。”
沈云燕此次猶豫了許久，最后寫了一個(gè)‘月’字，遞予仙人，問道：“如何？”
仙人看著字，良久不語。
沈云燕問道：“仙人？”
仙人道：“看似變化無常實(shí)則始終如一；看似亙古不變卻又圓缺各異?！?p> 仙人說完看了看沈云燕，見其疑惑，又說道：“月，生于天地初始之時(shí)，變幻于圓缺之間。你看不見月亮的時(shí)候，不代表它不存在；你看到它圓缺變化的時(shí)候，實(shí)則皆是浮云遮目，月亮本身并無變化?！?p> 沈云燕似懂非懂，微微鄒眉，仙人笑聲道：“即是兩情相悅，又是兩心相疑。雖是緣，卻難圓。好事多磨?！?p> “多謝仙人。”沈云燕謝過仙人，便拉著沈云裳起身離去。
待走下石階，沈云裳聽到身后傳來聲音，回頭看時(shí)，仿佛看見一道黑影閃過，而后一黑一白兩個(gè)身影便同時(shí)消失不見了。
沈云裳疑心自己眼花，揉揉眼睛，再看過去，那仙人分明端做在那里。沈云裳心道：果然是自己眼花。而后轉(zhuǎn)身離去。
“你個(gè)老妖，快松開我。”鬼百枯此時(shí)正面朝下，五體投地，仙人一只腳踏在他背上，踏的他動(dòng)彈不得。
仙人依然不松腳，穩(wěn)如泰山，淡淡道：“小鬼莫鬧。”
鬼百枯喊道：“老妖，我找你有正經(jīng)事，人命關(guān)天。”
仙人道：“莫要騙我?！?p> 鬼百枯道：“萬鬼同體之人，今被惡靈反噬，算不算人命關(guān)天？”
仙人猛的抬起腳，問道：“是誰？”
“時(shí)間緊迫，你且隨我去，路上我再與你細(xì)說?！惫戆倏菖榔饋恚е扇说母觳?，轉(zhuǎn)眼間消失不見。
二人來到沈府禪院，仙人掃視了一下院中景象，感嘆道：“可惜啊可惜啊?！?p> 鬼百枯催促道：“老妖怪你快點(diǎn)。”
仙人道：“哼，臭小子，就知你干不出什么好事！”
見二人進(jìn)屋，鬼魅連忙起身問道：“老鬼你可回來了，想到辦法了嗎？”
鬼魅抬頭卻見走進(jìn)來兩個(gè)人，于是看了看仙人，挑眉問道：“恩？這老頭是誰？”
鬼百枯道：“包治百病的，你且讓開。”
“老朽不僅治病，還能救命，老朽......”仙人站在門口捋著胡子，不緊不慢欲再說什么，被鬼魅一把抓住，拉倒月無殤身邊.
鬼魅道：“那你先救救我家公子.”
仙人走進(jìn)一看，地上的人不正是無殤嗎？頓時(shí)神色嚴(yán)肅起來，細(xì)細(xì)看去，問道：“這到底吸附了多少惡鬼？”
鬼百枯道：“四五六十只吧?！?p> “多少？”仙人撩了下胡須，一臉的你騙不了我的神情望向鬼百枯。
鬼百枯道：“恩，四百五六十只吧。”
仙人拍了下地板：“說實(shí)話，到底有多少！”
鬼百枯當(dāng)即說道：“四千五六百只”
仙人痛心道：“你啊你，我說你什么好，你竟讓一個(gè)孩子以身禁鬼幾千只，你是要送他去見他爹娘嗎！”
鬼百枯著急道：“所以找你來救人啊，師父你就別念叨我了，趕緊著吧。”
“師父？？”鬼魅全身一個(gè)機(jī)靈，難以置信道：“老鬼，你也有師父？”
仙人道：“當(dāng)然，不然你以為他哪里學(xué)的一身本領(lǐng)！”仙人說的貌似很得意。
鬼魅不理解，不知有鬼百枯這樣的弟子，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二人退后?！毕扇苏f完，彈指一揮，指尖一點(diǎn)白光閃出，打破符篆，解了月無殤身上的封印。而后席地盤膝而坐，不待月無殤周身的黑霧聚攏，仙人便雙掌合攏，使靈力聚于掌心，流于手掌，打入月無殤胸中。那黑霧便消退回月無殤體內(nèi)。
仙人道：“這是喝了多少酒，怎能醉成這個(gè)樣子？”
鬼魅道：“恩，不多，十幾壇而已?？墒沁@與醉酒有何關(guān)系？”
仙人道：“哼，當(dāng)然又關(guān)系！鬼神之力不同于仙門靈力，我雖能渡他靈力壓制惡靈，但終需他本人將靈力吸收化為己用，不然這靈力離了我的控制便如流水般，自行消散了。”
鬼百枯道：“我自知靈力不純，無法遏制無殤體內(nèi)惡靈，師父你定要堅(jiān)持住?！?p> 仙人道：“不肖徒兒。還不快喚醒他。”
鬼百枯道：“就是喚不醒我才去找你。師傅你再堅(jiān)持堅(jiān)持?！?p> 仙人聞言滿臉陰雨，問道：“多久？”
鬼魅獨(dú)自算道：“上次云裳姑娘喝了一壇，睡了三天。我家公子喝了十幾壇......有了，仙人，你且堅(jiān)持一個(gè)月，公子就會(huì)醒了！”
仙人道：“一個(gè)月？他一個(gè)時(shí)辰不醒，我便駕鶴西游了?！?p>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仙人雖嘴上不悅，但手中靈力卻絲毫不減。不消一刻鐘，月無殤便醒了。
口干舌燥，頭疼欲裂，月無殤抬手揉了揉眉心，勉強(qiáng)坐起身。
鬼魅見月無殤想來，興奮喊道：“公子，你救了這老頭一命啊?！?p> 仙人道：“你怎能胡說？分明是我救了他。”
鬼魅狡辯道：“公子醒了你就不必歸西了呀，難道不是公子救你一命！”
月無殤抬頭看了看眼前的白胡子老頭，看了看身旁的鬼魅，又看了看一邊的師傅，尚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鬼百枯道：“醒了就好，哈哈，你這個(gè)臭小子，日后膽敢再飲酒，看誰還救得了你！”
鬼魅道：“是啊，你醉了以后周身起黑霧，沈府的院子都被你弄的慘不忍睹了，云裳姑娘看到定是要生氣了。”
“院子？”月無殤毫無印象。
鬼魅道：“你自己去看吧。”
月無殤起身走去門口，推開門一看，亦是被驚得不輕，不知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才將禪院弄成這副模樣。
仙人起身，看到墻上懸掛的沈云裳的畫像說道：“咦，這畫中女子我今日倒是見過的。”
鬼魅飄到仙人耳邊小聲道：“我家公子醉酒就是為了她，哎，自古紅顏多禍水，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呀?！?p> “哦？”仙人想起沈云燕的第二問，又想到她寫的那個(gè)‘月’字，看看月無殤，看看畫中人，仿佛讀懂了什么，不禁哈哈一笑，抬手白光閃出，以靈力代替筆墨，龍飛鳳舞的在畫像旁題了幾排小字。
而后對(duì)月無殤說道：“既以身祭鬼，便要時(shí)刻清醒自律，些許松懈，都會(huì)讓惡鬼失控，繼而反噬。傷人傷己?！?p> 月無殤道：“是，多謝前輩相救。”
“好了，你既好了，我便走了，日后我們有緣再相見?！毕扇苏f完便一道白影閃出，消失于幾人視線之中。
鬼魅問道：“老鬼，話說他真是你師父？”
鬼百枯道：“怎么，你有意見？”
鬼魅笑道：“他竟然是你師父，哈！”
鬼魅飄過去，看著那仙人留下的字，念道：“‘萬般憂思出心境，云清月明緣方定！’這老頭盡說些讓人不懂的話，老鬼，他這是什么意思？”
鬼百枯道：“看不懂就別看，虧你還是個(gè)讀過書的。”
鬼魅道：“他是你師父，你來解?！?p> 月無殤突然問道：“這院子怎么辦？”
屋內(nèi)頓時(shí)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