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山原本想將暖兒就在福臨客棧,卻不想暖兒緊緊拉著她的衣服,亦步亦趨的,片刻不離開她,就像一個小尾巴。牧山無奈,帶著暖兒,她怕是什么都別想做了。
“暖兒乖,我去忙些正事,你留著這里睡覺可好?我晚上來接你!”牧山溫言勸道。
暖兒只是低著頭不說話,牧山無奈。
牧山今天出來的目的還沒有達(dá)到,她需要了解海城最真實的情況。只是帶著暖兒又實在不便,一時犯了愁。再說暖兒是個男娃娃,其實交給雪懷公子照顧才是最合適的,猶豫再三,牧山還是把暖兒帶回了驛站,她的海城之行不容有失。
牧山將暖兒悄悄交給了雪懷公子就離開了,交給雪懷她很放心!雪懷還未曾令她失望過。
這次還算順利,牧山路過暖兒之前的家,看都沒看一眼,又直接穿過了幾個巷口,再往里面走,就沒路了,牧山的目的地就是這條街最深處的那戶破舊的院子。
“來人可是牧小姐?”沒等牧山敲門,一個粗啞的聲音便傳進(jìn)了牧山的耳朵,牧山動作一頓,憑她出色的五識,居然無法分辨聲音的來處。
牧山神色一變,看來她要找的人不是普通人!
“正是,這里可是牧忠的家嗎?”牧山便院子作揖,禮多人不怪,她并不覺得多些禮會有多麻煩。一句好話,一個笑臉,換來事情更容易解決,這很好,不是嗎?
“牧小姐可客氣了,老仆正是牧忠。老仆已經(jīng)接到了老國公爺?shù)男帕?,小姐如有需要,盡管差遣便是。”
牧山看著從破舊屋子里出來的牧忠,一個很是精干的老太太,心里滿意極了。有這樣一位干將幫忙,她省了許多事情。
“還請忠嬸子幫我!”牧山再次抱拳。
牧忠心里暗自點頭,老懷欣慰,大小姐很不錯,干練懂禮,國公府有了大小姐做繼承人,老國公爺總算能放心了。
牧忠?guī)е辽饺チ艘粋€茶館,這是她自己的地盤,不怕出紕漏,最是安全。
牧山向牧忠詳細(xì)的詢問了海城的情況。她猜的果然沒有錯。那個王府尹實際上就是海城里的土皇帝,在這個地界里,如果想活得好,就必須依附王府尹過活。特立獨行,太過正直忠君的人是活不久的!聽說海城的府丞由于想要同王府尹分權(quán),四年已經(jīng)死了五個了!現(xiàn)在的陳府丞能活到現(xiàn)在,一個是因為這個陳府丞在京城的外家,還算有些權(quán)勢。另一個原因就是王府尹怕引起皇上懷疑,陳府丞又低調(diào)淡泊名利,這才當(dāng)做傀儡養(yǎng)著,關(guān)鍵時候還能做擋箭牌……
牧忠離開國公府后就直接回到了海城,這是她的老家,年紀(jì)到了自然要落土歸根的,這些年來,她也看明白了,有王府尹這群人在,海城人的日子就不會好過。
這群人貪贓枉法,虎飽鴟咽都不算什么,關(guān)鍵他們太壞,這幾年圈占良田不計其數(shù),海城范圍內(nèi)稍微好點的地都改姓了王。王府尹極其宗族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王府尹的同宗或扈從有樣學(xué)樣,圈占了大量的田地,剩下海城數(shù)萬老百姓都只得租賃原本屬于自己的田地,吃不飽,穿不暖不說,賣兒賣女也是常事。
王府尹那群人還是色中惡鬼,就單單王府尹的后院,就有三四百個男侍,就算王府尹每晚睡一個,一年到頭來也不能見完。
那些男侍有些甚至從沒見過王府尹,就因為長得出色,就被王府尹的扈從搶來送給王府尹當(dāng)禮物。其中有了婚配到還沒有成親的男子就有不少,一入王氏府邸,便從此與家人不得相見,被關(guān)在王府尹的后院,生死不知。
在海城,差不多適齡的男子要么搬離了海城,要么早早讓自家男兒嫁了,省的被王氏一族禍害了去。
因為王府尹那群人,不知多少人夫離子散,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不知多少人餓死累死,不知多少人恨不得將王府尹那群人扒皮抽筋,挫骨揚灰都難以消除她們的憤恨。
更可惡的是,海城里的人們,每天能看到大海,王府尹卻不許她們出海打魚。每天要去曬鹽制鹽,卻買不起粗鹽……多么諷刺啊……
人人都說賣鹽是暴利,卻與普通百姓無關(guān),富裕了的,只有王府尹那群人而已……
牧山聽著牧忠含淚的徐徐道來,心里唏噓不已,她猜到了開頭,卻沒猜到她們竟然比她想象的還要壞十倍百倍……
原本牧山只是想將粗鹽制成精鹽,小賺一筆。如今,她卻想將這海城的“天”給掀了,將這海城的“土皇帝”推下來!
要玩兒,就玩兒場大的!
牧山請牧忠嬸子將陳府丞帶來密談。
一頓飯的功夫,牧山見到了很是好奇的陳府丞。
陳府丞,原名陳白露,字子雨,只因她命里缺水,長輩給她起的名字都屬水。今日沐沐,陳白露沒有穿官府而是穿著極為亮眼的常服。一身水藍(lán)色的紗裙,配著白色絲線勾勒出來的白色花瓣,極為清新脫俗。
一雙狐貍眼,微瞇起來,就像彎彎的月牙,黑的純粹發(fā)亮的黑色眼珠,時不時的滴溜溜的亂轉(zhuǎn)一番,不知在打著什么鬼主意。讓人一看就覺得此人眼睛,就覺得此人聰明,不好對付。
牧山暗暗贊嘆陳府丞的氣度風(fēng)姿,又一個俊郎少女,如此風(fēng)華絕代的天驕,怎么會甘于人下,又怎會這些年來默默無聞?難道只是面子貨?
牧山在觀察陳白露的時候,白露也沒閑著,她也在審視著眼前的這位“男子”,面色枯黃,滿頭亂發(fā),卻有些通身的氣度,這模樣與氣質(zhì)完全突兀,應(yīng)該不是她的真容,不過,真是好手段!白露眼里的興味越發(fā)濃郁,從她出門開始,就一直很興奮,總覺得今天右眼皮跳的厲害,一路又有喜鵲道賀,原本就覺得今日出門準(zhǔn)有好事,沒想到,遇到這樣一個妙人,不錯!著實有趣。
“在下陳白露,不才是個書生……”陳白露含蓄說道。
“陳白露。好名字!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果然好名字!”牧山隨口說道。
陳白露眼露驚喜,沒想到妙人竟然有如此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