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賢真的在花店住下了。
“閑時弄花”店雖然小,卻有兩層?;ǖ暝谝粯牵R朵朵就住在二樓。
她讓柳賢在一樓花店打地鋪,柳賢沒有異議。
不但如此,只要是馬朵朵的吩咐,柳賢聽到了,都會去做。只是有些時候,他會突然失聰,聽不到馬朵朵說的話。
柳賢打掃清潔、整理花架、打理公眾號、包花送花,什么雜事都做。只是和馬朵朵一樣,不會做飯。
“閑時弄花”的生意突然好了起來。
在他失聰?shù)臅r候,就會自己安靜的坐在角落里,數(shù)著佛珠發(fā)呆。整個人散發(fā)著退休老爺爺?shù)墓廨x,與世無爭,平靜又安詳。
只有馬朵朵偶爾在他發(fā)呆的時候,看到他眼底深處,隱隱藏著不甘心。
柳賢從小受他母親影響,和方家的人并不親近。方錦水與他,因為工作和柳義,算是關(guān)系最親近的了,但不知是性格原因還是家庭影響,始終有隔閡。
會來找馬朵朵,一是確實沒有地方去,二是完全相信了馬朵朵的身份,覺得鬼神自大,反而比人單純。
馬朵朵意外的好相處,對他的私事不管不問,讓他窩在這小小花店里,還算是輕松。
田可嘉也是直爽的性格,除了警告柳賢不要辜負馬朵朵,并不過問其他。
日子一天一天過,柳賢已經(jīng)完全習(xí)慣了在花店的生活,只是每天早晨起床會有一刻茫然若失。
他真的就要在這個小花店里,接受自己的命運,度過最后的十年嗎。
田可嘉看著柳賢與馬朵朵已經(jīng)“同居”,而且手腳勤快,也沒有說什么,只是仍然擔(dān)心馬朵朵。
這天,田可嘉到了花店里,看到柳賢正在接待兩位顧客。
這兩位女孩子,穿著套裙,化著精致的妝容,一看就是附近工作的白領(lǐng)。
她們一邊挑選著花,一邊嘰嘰喳喳的問著問題,除了這些花的花語是什么意思,好不好養(yǎng)活之外,還問柳賢年齡多大,有沒有女朋友,住在哪里。
柳賢的臉上掛著微笑,淡定的推銷著花,從何應(yīng)對。
最后兩位顧客都抱著一大捧花,要與柳賢互換微信,有什么養(yǎng)花的問題好問他。
柳賢把店里的公眾號給了她們,并且保證都是他一個人在打理,只是有時候忙,可能回復(fù)不及時,然后送走了滿意的顧客。
從容熟練的樣子,把坐在一旁沙發(fā)上的馬朵朵,襯得像個雜活小妹。
馬朵朵見田可嘉進來,從沙發(fā)上跳起來,“可嘉姐,吃飯啦?今天吃什么?”
“就知道吃,”田可嘉剜她一眼,“男人都要被人拐跑了?!?p> 馬朵朵指著柳賢,捂著胸口,“他?可嘉姐,你不要胡說,我怎么會喜歡男人?!?p> 這時,柳賢也洗好了手,準(zhǔn)備去田可嘉那里吃飯,對田可嘉說:“田可嘉,你不要胡說,我對馬朵朵忠心無二?!?p> “男人我見多了,你是最不可信那一種?!碧锟杉魏敛豢蜌獾恼f。
馬朵朵“呵呵呵”的笑著,柳賢也“呵呵呵”的笑著,氣得田可嘉夠嗆。
以前馬朵朵只是偶爾在田可嘉家吃飯,因為她本來就不用天天吃。
但是柳賢來了以后,一日三餐,都賴在咖啡店,僥是馬朵朵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踢了柳賢一腳,“你去學(xué)學(xué)做飯吧?!?p> 柳賢又失聰了,認(rèn)真地吃著飯。
吃完飯,馬朵朵告訴柳賢,她得回地府幾天。
“馬上七月十五了,地宮赦罪清虛大帝稽查生死簿,濟度孤鬼。相當(dāng)于年度檢查,我得回去一趟?!?p> 柳賢認(rèn)真的說:“你放心的去吧,我不會跟別人跑的?!?p> “滾!”
馬朵朵又調(diào)轉(zhuǎn)回頭,問柳賢:“你真打算,在這小花店里,耗一輩子?”
“沒什么不好的。在這里,我覺得心里輕松?!?p> “你自己也知道,該來的總會來。你不想弄清楚,你額頭上的符文?不想消除?”
“消除又怎么樣?反正就十年?!?p> “不止十年?!瘪R朵朵實在看不下去柳賢這廢物樣,把崔鈺說的關(guān)于柳氏家族,以及自己給他加了七十年壽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就是說,就算你給我加了七十年,如果我被我家族的詛咒吞噬了,我也就消失了,沒有魂魄,沒有下輩子?!?p> 馬朵朵點點頭,“你自己想想吧?!闭f完,啟動地府空陣,不見了。
地府,馬朵朵的房間里。
牛頭正在用黑繩大地獄里提煉的尸鬼油擦拭著鎖魂鏈,見馬朵朵進來,很是高興,站起來迎接她。
馬朵朵試著拿了一下鎖魂鏈,紋絲不動。
牛頭露出惆悵的表情。馬朵朵看見了,“什么表情啊,拿不動就算了,我現(xiàn)在用不著這個。”
“馬兄,”牛頭吞吞吐吐,“有件事……”
馬朵朵看著牛頭這樣的壯漢,想個娘們一樣,說話還含糊,覺得別扭,“說啊?!?p> “老八給秦廣王說,地府事務(wù)繁雜,不能沒有坐陣的輔助官?!?p> “他想當(dāng)就讓他當(dāng)唄,”馬朵朵讓牛頭坐下,說,“牛頭,我真的無所謂?!?p> “那你以后回來了怎么辦?”
馬朵朵看著鎖魂鏈,“我不一定還會回來。”
牛頭看著馬朵朵,眼里水光一點點匯集。
馬朵朵語重心長的說:“好兄弟,你別難過。我也不喜歡我現(xiàn)在這樣。但是,我也不想再回到從前?!?p> “從前不好嗎?”
“從前沒有什么好不好,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當(dāng)年地藏菩薩攔住閻君,讓我作了這個幽冥鬼吏。我做了這幾百年,回頭一看,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幾百年都做了些什么?!?p> “怎么會沒意思?我們兄弟在一起,多好。”牛頭傷心的說。
“是,我們兄弟在一起,是很好。但是,我總覺得,還應(yīng)該有別的可能?!瘪R朵朵站起來,“算了,不說了。你現(xiàn)在不能理解?!?p> “生死簿清點得怎么樣了?”
“哦,崔判官終于同意在陰律司用電腦了,鬼差們正在錄入。不過,控制了權(quán)限,以后要想帶人出去,沒那么容易了?!?p> 馬朵朵干笑著:“電腦也會出錯,會死機的。我們?nèi)タ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