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屋門輕啟,一只手抓住門沿緩緩開啟的一條縫隙,露出了一只黑洞洞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內(nèi)屋的俞小飛,
約有半刻時辰,那眼睛之下傳來一聲細(xì)微的輕蔑聲,轉(zhuǎn)而屋門緩緩關(guān)閉,兩聲啪嗒啪嗒的走路聲悄然響起,
不過只是瞬間,屋外除了促織振動翅膀發(fā)出兩聲愉快的鳴叫之外,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虛幻一般,便再沒有任何雜亂的動靜響起。
而屋內(nèi)的俞小飛卻并不知這短暫發(fā)生的事情,他早已去神游于天際之中了,這幾日全在神經(jīng)緊繃之中,猛然一場久違的夢境倒使他一時分辨不出到底何處才是現(xiàn)實,
看著面前的一片白茫茫的景色,俞小飛用力的扭了下自己的大腿,
“不痛哎,嗯,說明這果然是在做夢”,
耳邊忽來轟鳴之聲,使得俞小飛不由將腦袋轉(zhuǎn)向聲音發(fā)出的地方,然而籠罩整個世界的除了水霧便只剩下水霧,俞小飛平靜下心情,一雙明澈的眼睛眨巴幾下,想要透過遮住其身形的水霧看清后面的場景,
不由得向前走幾步,耳畔之間的轟鳴之聲越來越響,面前的水霧也越來越大,走至盡頭,水霧盡散,一巍峨的瀑布橫越在其身前,俞小飛仰頭不可觀其高,環(huán)顧周圍,不可探其寬,
“這,是在那里,這瀑布到底有多大,怎么最近遇見的事物要么奇特,要么便大的不可言狀”,俞小飛卻忘記,這只是夢中的場景,即使放在現(xiàn)實中,他不過也只會用水流之聲回應(yīng)俞小飛的喃喃自語,
而那水流之狀,那激流之聲,此刻卻令俞小飛如癡如醉,好似金戈鐵馬,震響整片大地,又宛若上古之雷聲,炸裂整個天空,從九霄之外的高空浩浩蕩蕩向著著無主大地奔涌而來,激起數(shù)十米高水花,散向周圍,化作水霧,
“怪不得我進(jìn)來之時只能看到一片水霧”,俞小飛低語。
咚。
一聲輕響在俞小飛耳邊響起,說是輕響,只不過是俞小飛在這些許時間已經(jīng)聽?wèi)T瀑布的水聲了,雖然這聲突兀的聲響蓋過水聲少許,但卻已經(jīng)不是很刺耳了。
俞小飛順著聲音微微將頭偏了過去,卻見一把白色亮銀長槍呼哧一聲穿過瀑布,微微一震,那瀑布卻聽話般的向左右兩側(cè)分離,閃出一道門型的空洞,剛好容一人通過,
些許時間過去,長槍微微晃動,一白衣青年手提一黃澄澄的葫蘆,一手抓住長槍,腳步踉蹌的走了出來,動作瀟灑的將長槍向后背一插,正中其身后背負(fù)的一槍套之中,
瀑布之門隨著長槍的插入陡然關(guān)閉,時間算的剛剛好,那青年身姿依舊颯爽,衣擺被風(fēng)鼓起獵獵作響,卻沒有沾上一滴水滴,
“這控制長槍的力度”,俞小飛不由得呆住,“比我不知道好多少,不知道與師父比如何”,想到這,他不免有了一絲惋惜,“不知道我以后能不能向他一般的厲害,如果是在現(xiàn)實之中多好,我就能向這位前輩討教幾個招式了”。
然而卻如之前的夢境一般,俞小飛心中不免有些著急,無論他做何許夢,那夢中的人物總是看不清面容,之前桃花林中的姑娘這樣,現(xiàn)在亦這樣,
他只能隱約猜測那應(yīng)是一面容俊朗的青年,說不上為什么,俞小飛總感覺那青年似乎與自己很像,有種莫名的熟悉之感,他向前想要追上那青年,然而青年看似步履踉蹌,東搖西晃的向前之字型走著,然而俞小飛在后面卻總是追不上,漸漸地,那青年的身影逐漸走出了俞小飛的視線,
“你們是誰啊,為什么你們總會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
俞小飛無力的甩了甩腦袋,抬起頭來大聲喊道,然而卻與之前一樣,無人回應(yīng),仿佛他們是劇場中的人物一般,能看到、能聽到卻無法觸及,他無力的跪在地上,用力抓起一把沙土,狠狠的砸向遠(yuǎn)方,
此刻,一聲悠悠然略帶醉意的聲音卻傳入其耳中,
“還差一點...”。
俞小飛抬起腦袋,擦了擦被淚水模糊的雙眼,然而面前卻不見人影,
“你說什么”?
俞小飛大聲喊道,瀑布轟鳴的聲音蓋過了他的話語,只剩下他待在原地?zé)o聲的向著遠(yuǎn)方嘶吼。
咚咚兩聲。
門外于此刻不合時宜的被叩響,驚醒了睡夢中的俞小飛,他擦了擦眼角不經(jīng)意間滑落的淚水,有些惋惜,更多的卻是無奈,
“公子,洗完了嗎,換洗衣服奴婢給您拿進(jìn)去了”,
不待俞小飛回味剛才夢中的事物,緊接著的一句輕柔的聲音于門外響起,打亂了俞小飛的思考,使得他想起幾個時辰前的事情,不由臉龐一紅,
俞小飛仍然深刻的記得,就在李樓珊向自己囑托完不久,他還未來得及欣賞完屋內(nèi)那令其驚嘆的裝飾之時,
便有一十五六歲的長相中性的靑衣姑娘,舉止雖有些莽撞,但各種事物處理起來也條例全在的姑娘,輕敲兩下未關(guān)的房門,手提一木盒徑直走入屋內(nèi),
這般行為倒是使得俞小飛嚇了一跳,他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雙手略顯局促不安的于房間之內(nèi)立正站好,
待到其問清之后,那姑娘已經(jīng)基本將一些基本東西全擺置進(jìn)屋,
此刻俞小飛才明白,原是這郡府的二小姐李樓珊的貼身丫鬟珠兒,受其主人之命服侍自己的。
俞小飛撓了撓發(fā)癢的身子,話還沒說出口,那丫鬟倒是直接看出俞小飛心中的想法,輕拍兩下手,
不多時,幾個穿灰衣的仆人低著身子,手提木桶走了進(jìn)來,往內(nèi)屋的浴桶之中徐徐倒入乳白色的液體,
俞小飛此刻頗有些驚嘆于珠兒的眼力,撓了撓頭,有些緊張,
對于泡澡這種事情,他從小到大都是自己去解決這些事情,雖然書中總是描寫這些場景,俞小飛總是幻想著未來也要學(xué)那書中的人物把萬事享盡,然而如今真發(fā)生在他身上之后,倒使得他不知道如何去做了,不由得撓了撓頭皮,張口說道:
“珠兒姐姐,不如我來干吧”,
這一聲說出,一抹笑容悠然掛在珠兒的面龐之上,
“怪不得二小姐說公子可愛,公子即是二小姐的朋友,便是我府上的貴客,怎可讓公子做這等低劣的事物...”。
“珠兒姑娘,水已經(jīng)倒好,還有什么吩咐嗎”,為首的一名灰衣仆人略微抬起一點一直躬著的腰背,向著珠兒說道。
“不用了,阿力哥,你們忙你們的就行了,剩下的我來就可以了”,
那幾名灰衣仆人聽到此話身子再度伏下,沒有一絲額外的動作發(fā)出,從門口之處再度徐徐離開。
“公子,旅途勞頓,還請讓珠兒伺候公子寬衣沐浴”,
看到幾名仆人已經(jīng)離開,珠兒一欠身子,向著俞小飛平靜地說道。
“啊,這怎么伺候”,俞小飛不解,不過瞬間他明白寬衣是什么意思了,似乎看的書中描寫過這些,不由得臉頰一紅,
“不用了,不用了,珠兒姐姐,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不用麻煩了”,這般說著,俞小飛慌忙跑進(jìn)內(nèi)屋,將內(nèi)屋的門關(guān)上,身子輕輕抵住屋門,珠兒輕輕一笑,看到這般場景,也不再多說什么。
半晌,俞小飛好不容易感到自己激烈跳動的心情平靜了幾分,他側(cè)身緊靠房門,豎起耳朵傾聽,卻沒有聽到動靜,微微開啟內(nèi)門的一條縫隙向外觀察,珠兒姑娘不知何時已然離開,俞小飛長噓一口氣,將內(nèi)門徹底打開,脫光噗通一聲跳入那柏木的浴桶之中。
而此刻,俞小飛再度聽到珠兒姑娘的話語,他不免就想起先前所發(fā)生的事情,微紅著臉頰說道:“那個,珠兒姐姐,我還沒有洗完,你放門口便可以,我洗完出去拿就好”。
珠兒用手掩嘴而笑,低聲笑罵道“你才多大就開始害羞了,本來我就是來服侍公子的...”。
“不用了,不用了,珠兒姐姐,一會兒我自己...”,
卻聽得外門聲音吱啦一聲開啟,俞小飛已然開始慌亂,他將整個身體都沒入水中,只留出眼睛在外面觀望,心中不免有幾分煩悶,
“早知道就不將內(nèi)門打開了,就因為害怕有賊人進(jìn)入,結(jié)果卻使得現(xiàn)在這般尷尬的場景”。
“公子,那這般,我將換洗的衣物放在桌上可好,一會你洗完直接出來拿去便可”。
沒有聲音回答,俞小飛從水中吹起幾個泡泡,也不管珠兒看沒看到,點了點頭。
珠兒輕笑幾下,緩緩?fù)肆顺鋈ァ?p> 噗通一聲,俞小飛在珠兒走后,身子從沐浴桶的水面之下迅速站了起來,身上可怖的傷口依然歷歷在目,腹部那貫穿傷在靈氣的滋養(yǎng)下已然已經(jīng)連接上,不再是幾天前那嚇人的空洞存在了,他跳出沐浴桶,慌張的跑向桌子旁邊,跑得過急,腳步差一點跌倒;
俞小飛迅速拿起衣物套在身上,再看下房門之處,并未有人在門的后面,不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伸了個懶腰,坐在床榻之上,臉上的那抹尷尬之色徹底從其面容之上消失。
“還是城里的床舒服啊”,俞小飛用力按了按身下的床榻,一股柔軟的觸感傳達(dá)到他的身上,這種感覺在他生活的森林之中是萬萬感受不到的,森林之中鋪點雜草等物,俞小飛便感覺是天堂的存在,現(xiàn)在一想,恍若隔世,
“終于能夠休息一下了”。
然而這句話還沒有想完。
突兀的,俞小飛雙臂之上的肌肉一陣激烈的抖動,上半身猛然坐了起來,
“不好,有問題”,整日在森林之中面對魔獸,俞小飛面對危險的預(yù)警已經(jīng)刻在了骨子里,環(huán)顧四周,俞小飛暗叫一聲不妙,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的異樣之處,
在屋內(nèi)緩緩的踱著步,眉頭緊皺,猛然,他抬起自己的手臂,仔細(xì)看著上面,那手臂之上的汗毛一根根的全都直立起來,隨著風(fēng)的吹動而不停的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