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夢境(2)
南楚明昭二十一年,明昭帝楚云玦退位,傳皇位于太子楚夜。
次年,改國號為順和。
順和帝楚夜,是明昭帝獨子,無兄弟姐妹,繼位時,年僅十六。
少年天子,雖說平日里慵懶散漫了些,但在決斷大事上,卻也堪當(dāng)眾人的一句“英明神武”。
但有一事,令人發(fā)愁。
他們南楚這位英明神武的少年天子,不愿納妃。
從十六歲登基開始,一直到十八歲,兩年期間,既不見他喜歡哪家貴女,也不見他調(diào)戲哪處宮女。
簡直和當(dāng)初明昭帝一模一樣。
但不同的是,太上皇明昭帝好歹一直愛慕著太后娘娘...但是他們這位陛下...
這,可如何是好???
諸位大臣險些愁禿了腦袋。
這些年來,他們也不是沒有向陛下請奏過納妃一事。
但結(jié)果是...
“納妃這種小事諸位愛卿都要管一管,諸位如此能耐,倒不如每天都替朕吃飯睡覺,什么事都讓給你們做,干脆朕身下的這把龍椅,也讓給你們好了!”
此話一出。
諸位大臣哪里還敢說什么納不納妃的事情,只能連忙齊齊跪了下來,驚呼“微臣不敢”。
此后小半年,都沒人敢再提起這件事。
直到有一天。
“陛下登基數(shù)載,仍未納妃,且尚無子嗣,微臣還請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p> 身著白袍的青年,一張精致到極致的面容上一片漠然,他語氣冷漠,沒有絲毫對帝王的恭敬,更無任何身為臣子的謙卑。
但...沒人會說什么。
畢竟吧...
“表叔怎么來上朝了?”對自己這位年齡比他大不了多少的表叔,楚夜還是做不到像對待別人那樣不客氣的:“還有這些話...”
南楚國師千絕殤,是明昭帝的表弟。
他還有一個身份...
順和帝的,小姨夫。
也就是先皇后的妹夫。
隱世千家,擅長占卜。
而他們這位國師,姓千——他是千家后人。
“陛下不喜歡別的鶯鶯燕燕,但命定之人,應(yīng)當(dāng)會喜歡?!鼻Ы^殤清冷的面容一片漠然:“微臣昨夜,占了一卦。”
命定之人?
楚夜來了興致:“表叔的意思...是朕想的那樣么?”
“微臣的卦,從不出錯?!?p> 千絕殤嗓音冰冷:“天命如此,信與不信,陛下都改變不了?!?p> 天命。
楚夜不信天命。
不過表叔說的沒錯,表叔算的卦,從來都沒有出過錯。
隱世千家的能耐,世人皆知。
更有傳言說,習(xí)隱世千家之玄法,可逆轉(zhuǎn)時間,回到過去;亦能破碎虛空,在另一個世界重生。
當(dāng)然,這只是傳言。
其中到底如何,沒有人知道。
因為隱世千家之玄法,概不外傳,除千家之人外,其余人皆不可學(xué)得。
別的暫且不說。
千家人算的卦,的確很準(zhǔn)。
所以...
“表叔說的命定之人,是誰?”
楚夜支著下巴輕笑。
諸位大臣也是一臉熱切地看向了面容精致又清冷的千絕殤。
命定之人吶!
陛下的命定之人!
要知道陛下登基都兩年多了...偏偏一個看上的女子都沒有...莫說女子了,就連男子都沒有。
不管男的女的,你好歹也有個喜歡的吧?
大臣們一顆心都要操碎了。
所以這會兒聽到國師說陛下的命定之人出現(xiàn),他們簡直是驚喜不已。
且不管不管那位是男是女。
只要是個人!
他們都十分高興。
面對眾人熾熱的眼神,千絕殤清冷的面容上卻是沒有絲毫波動,語氣冷靜道:“南北相對,是為,北華之地...”
“王女華眠?!?p> ...華眠?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忍不住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又齊齊看向了龍椅上的楚夜。
如果他們沒記錯...
至今還被陛下晾在臨江殿的那些北華使臣,昨日提出要與南楚和親...而那位和親的對象...
就是...王女華眠對吧?
“華眠?”楚夜也有點驚訝地抬眸看向千絕殤:“表叔確定?”
千絕殤清冷頷首。
楚夜:“...”
那也還真是...
太碰巧了吧...
眾大臣也皆是:“...”
“表叔說的話,朕記住了。”心下有點好笑,楚夜漫不經(jīng)心地開了口:“朕會考慮這件事的?!?p> “陛下考不考慮,其實那都與微臣無關(guān)。”
千絕殤嗓音漠然:“今日來上朝已然花費了微臣不少時間...所以,微臣便先行退朝去陪內(nèi)子了?!?p> 楚夜:“...”
眾大臣:“...”
千絕殤對于眾大臣頓時復(fù)雜的神色并沒有過多注意,他面色清冷地行了一禮,旋即退了下去。
眾人:“...”
這早朝沒法上了。
因為表叔的話,楚夜終于舍得傳召被他晾在臨江殿的那些北華使臣。
并且暫時同意了這場和親。
至于為什么說是暫時同意?
自然是因為他不信命,所以若是他沒有看上那位北華王女華眠,他就只能失信于人了。
不過在此之前...
他要先去見一見那位說是他命定之人的北華王女。
...
國師府內(nèi)。
“我不會代政。”青年的神色清冷至極,他微微抬了抬睫毛,看著眼前肆意慵懶的少年,語氣里毫無波動:“找別人。”
“若不是表叔告訴我這事,我不會決定去北華?!?p> 楚夜的語調(diào)里帶著漫不經(jīng)心:
“這是表叔種下的因,自然也要由表叔承擔(dān)相應(yīng)的果?!?p> 千絕殤瞥了他一眼。
茶壺?zé)熿F朦朧,模糊了青年精致的眉眼。
楚夜許久未見他回話。
終于,他嗓音清冷地開口:“歪理?!?p> 楚夜:“...即便是歪理,那也是有邏輯的歪理,是令表叔無法否認(rèn)的歪理。”
他這個表叔,太過君子。
是絕對說不過他的。
“是,我無法否認(rèn)。”倒出一杯清茶遞到唇邊,千絕殤卻沒有喝,而是漠然道:“幾月?”
這是答應(yīng)了。
楚夜當(dāng)即便挑眉:“三月之內(nèi),侄兒定歸。”
“你父皇當(dāng)初也你對我說過同樣的話?!鼻咫h的眉目如畫,千絕殤語調(diào)冰冷:“他失信了,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失信?!?p> 楚夜:“...是。”
父皇竟然會失信于人?
在他心里,父皇同表叔一樣,都是個不折不扣的君子。
卻沒有想到...
“你小姨快醒了。”慢條斯理地起了身,青年說到這里,整個人似乎都柔和了下來,氣氛由隆冬轉(zhuǎn)變?yōu)榱伺海骸拔蚁热タ纯?,你自己離開吧。”
楚夜:“...”
還好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表叔這幅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