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五天,他們各自準(zhǔn)備,考慮到人多眼雜,云衣放棄了煉丹的想法,只是去遺跡之外走了兩圈。
這個所謂遺跡,離宿星湖倒不遠(yuǎn),落在山壁的一個洞里,洞口已懸了方便進(jìn)出的藤梯。當(dāng)然,大門大派自御劍而行,那些個從藤梯爬上去的,大概也吃不上熱乎的了。
洞前由五大宗門聯(lián)合把守,為保公平,不許任何人擅入。
云衣遙遙望過一眼,洞口平平無奇,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遺跡既在宿星湖旁邊,云衣也便由皇甫老祖引著,去了宿星湖一觀。
死寂的湖面著實(shí)讓云衣皺了皺眉,她往湖中探了探頭,沒見識到所謂天命,倒覺得這湖中仿佛沒有生靈,不,她甚至覺得這或許根本不是個湖。
一種打心底里的不舒服讓她退了兩步,遠(yuǎn)離了這個宿星湖,煉丹師是相關(guān)生靈的行業(yè),與死寂本是天生相克的。
皇甫老祖還在一旁補(bǔ)充著宿星湖的傳說,以及那些年觀得天命得以飛升的幸運(yùn)兒。
云衣對天不天命的不感興趣,但她注意到了這個故事的開頭,天上的星辰落于此湖中,故名宿星。
傳說自不可盡信,但亦不會是沒有緣由的,這個星辰落湖說,或許與這湖真正的來歷有關(guān)也未可知。
左右逛得差不多了,云衣便帶著皇甫老祖,賴在了鐵劍門的營地,別的不說,至少胡老三的兔子還是烤的挺好吃的。
五日之后,按理說該是進(jìn)入遺跡的日子了,可那日子時莫名起了陣大風(fēng),宿星湖邊不少百年大樹被連根拔起,至卯時方歇。
奇的是,這風(fēng)只拔樹,卻不傷人,若不是觀感頗為震撼,不少人都沒意識到夜里還刮過一陣風(fēng)。
有人開始宣揚(yáng)這場邪風(fēng)是天道的警告,這說法倒嚇退了幾人,不過大多數(shù)人還是相信,這不過是那些大宗門為獨(dú)吞遺跡弄出來的噱頭。
不過盡管如此,進(jìn)入遺跡的時間又被推遲了三天。
“你怎么看?”鐵劍門扎營遠(yuǎn),是以得到消息都比別人慢了半天,可一得到消息,言策便同云衣來到宿星湖查看情況,雖說云衣沒有修為,言策卻絲毫沒有看低她的意思。
為了不影響通行,那些倒下的樹已被人清理了,云衣四下看了看那些零落的老根殘枝,隨手撿起一根掂量了一下,“嗯,是真樹?!?p> 言策不明所以地看著她,等著她的后文,云衣卻是不再開口。
“是真樹,所以呢?”云衣不說話,言策只好自己問。
“所以挺可惜的啊,”云衣彎腰又撿了幾根,“這樹看樣子長得還挺好的呢?!?p> “我沒在跟你開玩笑。”言策有些搞不明白云衣了。
“我也沒跟你玩笑,”云衣直起身子,轉(zhuǎn)身正視言策,“記住,生而為人,最愚蠢的,便是揣摩天意?!?p> 言策有些不贊同地皺了下眉,云衣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我一直都是這么認(rèn)為的?!?p> 話已至此,再爭辯便沒有意義了,言策索性換了話題,“那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我不知道,”云衣抬頭望著山壁上的洞口,“我想我們誰也不可能放棄,那便,一起賭一把吧?!?p> “你能想到最壞的情況是什么?”既然說賭,這是繞不開的問題。
云衣瞇著眼看了許久那個洞口,沒有回答卻是反問了回去,“你能想到的又是什么?”
“迷霧、毒瘴、猛禽,不過如此了吧?!?p> “不,”云衣那種自見過宿星湖之后便一直深藏心底的不安,此刻復(fù)又蔓延開來,她想到的,是她最不愿意接受的一種可能,“還有詛咒?!?p> 似是為了配合云衣此言,天邊莫名炸開一道驚雷,而后方才還萬里無云的天,突然下起了漂泊大雨。
言策連忙收了扇子,猝不及防地被雨澆了滿頭。
云衣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雨搞得甚是狼狽,卻看著言策笑出了聲,與剛剛的愁容滿面判若兩人,“這么寶貝你的扇子啊。”
“是啊,”被澆了個透心涼,言策反而不甚在意,又扭頭看了洞口一眼,“走吧,回去了?!?p> “你先走吧,”電閃雷鳴狂風(fēng)暴雨之中,還在外面的人忙不迭地往營地趕,云衣卻是找了根結(jié)實(shí)的斷枝坐了下來,“我再看看?!?p> 言策不懂這有什么好看的,本來云衣不走,他是不好意思走的,可又怕門里派人來尋,一來二去的反而麻煩,于是他只得先回去知會一聲,再回來跟著云衣看雨。
瓢潑的雨肆無忌憚地砸在云衣身上,帶著幾分寒意,她卻仿若無感,雨水順著頭發(fā)滴進(jìn)了眼睛,可她依舊執(zhí)著地盯著那個洞口,仿佛那里有什么東西正在浮現(xiàn)。
其實(shí)云衣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她總是覺得這場雨在阻止她的探究,被阻攔也更堅(jiān)定了她探究的決心,那里面,一定有什么。
言策回來正看見坐在斷枝上對著洞口發(fā)呆的云衣,他又搬了截?cái)嗄?,坐到了云衣旁邊,“看出什么了??p> “沒,”云衣?lián)u搖頭,“但我總感覺這場雨不會白淋?!?p> 言策笑了笑,沒有隨意發(fā)表看法,只是問:“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模俊?p> “幫我盯著宿星湖?!痹埔乱舱娌豢蜌?,她總覺得宿星湖也有些問題。
言策應(yīng)了,搬著斷木換了個看得見宿星湖的方向,“你覺得它會起什么變化?”
“我不知道,”云衣連語氣都甚是茫然,“但這場雨來得蹊蹺?!?p> 這是小時候天虛子告知她的話,若你覺得這天地間什么東西不符常理,這東西或是一場雨、一陣火,或是雷鳴閃電、深林湖泊,哪怕是一塊石頭,只要你覺得不對,別急著問為什么,你只需要等下去,機(jī)緣很多時候便是這么來的,天道總是更偏愛有耐心的人。
這么多年,云衣實(shí)踐這句話,未嘗一錯,于是這么多年,她亦習(xí)慣了這種方式。
或許此刻隨便來個修風(fēng)水的人都能想出比這聰明一百倍的法子,可云衣不懂風(fēng)水,她只能用著最笨的法子,懷著最誠的心,是等待,亦在思考。
這廂云衣正仰著頭等著機(jī)緣砸中自己,那邊言策卻是忽的一下站了起來,“變了!”
“什么?!”云衣聞言慌忙回身,卻見那一潭死寂的宿星湖,竟真的,緩緩起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