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讓愣愣的,反應了好一會,才反抱住李稻,輕輕地“嗯”了一聲。
聽到周讓的回答,李稻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其實她原來并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對周讓進行心理誘導的,雖然她考了個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的證,但她從來沒實踐過,她對自己沒什么信心。
但當時著了魔似的問出了“你害怕什么?是害怕有人要欺負你嗎?還是害怕有人要捉住你?”這句話后,感受到了周讓這么劇烈的反應是,她又不想錯失這么好的心理誘導機會。
周讓的這種反應,和她以前看到的一個病例很像。
那個病例的病人患有非常嚴重的幽閉空間恐懼癥,而且因為病人的自我保護機制特別強,心理咨詢師花了半年時間的時間,才成功誘導病人進入他心里面最恐懼的場景。
只有讓病人進入了他最害怕的場景,才能進一步地繼續(xù)用“滿灌法”進行治療。
所謂滿灌法是治療焦慮癥的一種比較有效的方法,但卻非常講究治療時機。
如果不能成功地把握住誘導患者想象最使他恐懼的場面,那后續(xù)的工作根本無法接著進行,但只要患者曾經有過被誘導成功的情況之后,心理咨詢師就可以更容易地把患者誘導進最使他恐懼的場面。
這也是李稻不愿放棄這個治療機會的原因。
另一個原因,就是李稻認為周讓這次發(fā)病應該還是受到創(chuàng)傷之后的首次發(fā)病。換句話來說,就是他的家人應該還不知道他的這個病癥,也就意味著周讓還沒接受過治療。
鑒于她還是個兩歲的小孩子以及時代的原因,她幾乎沒有信心在現在說服他的家人帶他去治療。
她了解到這個世界,無論是人的生活方式還是時間軸,都和她的上一世很像。
在她的上一世,她這么大的時候,人們普遍都認為,患有心理疾病就等同于是個瘋子。
瘋子就會會飽受人冷眼和歧視的,即使是最親近的人,也會對患者帶有偏見。
所以她對于讓周讓家人相信他們的孩子患有心理疾病并說服他們帶周讓去治療的這件事,真是半點譜兒都沒有。
退一步來說,假如她真的說服了,這個時間點的心理學還沒開始發(fā)展,好的心理咨詢師更是少之又少,要找也要花費大量的時間。
即使找到了,心理咨詢師還要在周讓建立信任的基礎上,才能進行后續(xù)治療,而這個過程,少則半年,多則無限時。
如果無法誘導患者進入或者想象最使他恐懼的場面,那就只能放棄“滿灌法”,改用其他方法,比如“系統(tǒng)脫敏法”等等,但這些方法時間很長,效果慢,不如“滿灌法”有著事半功倍的效果。
李稻對于這次的心理誘導過程和結果都很滿意,她忍不住“mua”的一聲在周讓臉上親了一口,才笨拙地安慰起周讓:“讓讓,沒什么可怕的,你最乖了?!?p> 說完,才發(fā)現自己說這話不合適,mua,mua的又親了周讓兩下,笑得甜甜的,大聲地說道:“讓哥乖乖,豬豬最喜歡讓哥了?!逼髨D轉移他的注意力。
周讓還有些懵,聽了李稻剛開始的那句話時,只是感覺怪怪的,并沒有多想什么,后來又被李稻的親吻和好話成功地轉移了注意力,便不再在乎,反而是用一只手扶住李稻的后腦勺,在李稻的額頭上印上了三個吻后,開口說:“讓哥也很喜歡豬豬。”
李稻對周讓這“禮尚往來”的行為覺得有些好笑,也慶幸著對方還是個孩子,否則自己的馬甲早就掉了。
李稻突然想到還要去把“讓哥找到了”的事情告訴自己姐姐,她輕輕推了推周讓,離開了周讓的懷抱。
周讓覺得懷抱一空,有些不適應,但又見到面前的小人耷拉著眉毛,懇求著對他說:“讓哥,我們去屋里,大家擔心?!?p> 他的心軟軟的,便直直地起了身想去客廳,但因為蹲著太久了,腿有些麻麻的,一狼瘡地就要跌坐在地。
這個時候,李稻反應過來,用著他的小身子想去支撐著周讓,但她畢竟太小個了,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還和周讓一同一屁股地坐到了地上。
兩人囧囧地看了對方一眼,一同笑了起來。
過了一小會,周讓站了起來,用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然后想把地上的豬豬抱起。
手伸出去了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又把手收回來,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又伸出去抱起了了豬豬,然后牽著豬豬的手,往屋里走去。
兩人走到客廳的時候,看到陳奕潞正坐在小凳子上,托著臉,盯著電話機看。
“姐姐?!崩畹窘辛艘宦暋?p> 陳奕潞循聲轉過頭,卻一眼看到了周讓。
“啊,讓哥,你去哪里,王姨和哥哥以為你不見了,去找你了?!标愞嚷簺_上前,眼神全是擔心。
“我····”周讓想開口解釋,卻被一旁的李稻打斷。
“姐姐,讓哥在后院樹下,有電話嗎?”李稻擔心周讓不知如何開口,便搶著開口說道。
“沒有呢,這樣是不是不用叫他們打回來了?”陳奕潞也被李稻帶偏了思路,回答了李稻。
“那王姨和哥哥呢?”李稻接著問。
“王姨和哥哥還沒回來呢?!标愞嚷夯卮稹?p> “那怎么辦?”李稻擺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陳奕潞摸了摸李稻的腦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信滿滿地說道:“別擔心,包在姐姐身上,姐姐現在就去找哥哥和王姨,你和讓哥在家等著電話?!?p> 說完,又看著周讓說道:“讓哥,待會有人打電話回來,你說沒事了就行,還要看好妹妹,別讓她一個人出院子。”
周讓點點頭,陳奕潞還有些不放心地吩咐這李稻:“乖乖等姐姐帶哥哥回家,別亂跑?!?p> 李稻無奈地點了點頭,看來自家的小姐姐這次真的是被嚇到了,竟然這么謹慎地吩咐了她兩次,一點都不像她的性格。
陳奕潞前腳剛出門口,電話就一個一個接著響了起來。
周讓這個時候已經恢復得和平時一樣了,他不緊不慢地上前拿起電話,有條有理地說明了事情的經過,讓大人們放心。
當終于把最后一個電話接完后,周讓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心里面有些酸澀,他怪自己太軟弱了,給熹熹全家人都添了麻煩。
李稻已看出了周讓的難過,她上前牽住周讓的手,依舊笨拙地安慰道:“讓哥,不難受,姥姥舅舅媽媽都很喜歡你?!?p> 李稻這笨笨的安慰正好戳中了周讓的點,他想起了他媽媽對他說過的話,“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你是不會怕這個人給你帶來麻煩的?!?p> “嗯,我也很喜歡他們,還有你?!敝茏屝χ瘟斯卫畹镜男”亲诱f道。
李稻也回應了周讓一個燦爛的笑容,但無論她的笑容有多燦爛,也掩蓋不住她那雙快要睜不開的眼睛透露出來的困意。
其實李稻在周讓接電話的時候,她就困死了,今天做的事情真的超出了她的體力上限了,先是拼了命地跟著自家哥哥狂奔,然后費了很大的精力給周讓做心里誘導,這不是一個兩歲小孩子的身體能承受得住的。
周讓看著馬上就要睡著了的李稻,在李稻面前蹲下,溫柔地說道:“豬豬,哥哥帶你回房間睡好不好?!?p> 李稻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想回答“好”,但還沒說出口,她就跌進了周讓的懷里,沉沉睡著了。